不知說了多長時間,途中,竇瑪瑪出去拿了一籃子木炭回來,游甯往小爐里加了兩次食物。看著游甯碗邊已經堆起小山似的骨頭,南淑的眼楮不由得瞪向游甯,吃那麼多,還吃得下。
只見游甯不緊不慢,用筷子夾起一注青菜送入口,慢條斯理繼續說路上的見聞。
南淑心里別扭啊,既想游甯快點走,又想多听一些。
心里別扭,自然落在行動上。南淑不停轉動身體,左轉轉,右晃晃。竇瑪瑪看見,哎呀了一聲,「主家瑪瑪可是見冷了?」
「沒就是一點點。」不舒服,因為看見某人的原因
竇瑪瑪哪里知道,站起來進房間要給南淑取衣服。徐聚倒了一杯酒送到南淑面前,「南瑪瑪說口酒,保證身體暖和。」徐聚帶來的酒已經被他喝光了一瓶,提著酒壺倒酒的手晃啊晃啊,但那酒水偏偏半點沒灑出來。
「這酒勁道大。」游甯按下南淑企圖去拿酒杯的手。
南淑原來不大想喝,被游甯這一制止,立即搶過酒杯,頭一昂,一口喝盡。
不就是白酒罷了。想當年自己也是久經酒精考驗的,街道辦事處踫上大評小評,什麼時候不需要模著酒瓶子說話。時日久了,南淑也是練出一份本事。紅酒啤酒隨便來,洋酒白酒,兩三杯沒問題,四五杯臉紅紅,六七杯找救兵。
現在就這麼小小一杯,不過兩口的白酒,怎麼能難倒自己。南淑滿懷信心,啪一聲,把酒杯狠狠放在桌上,「我就喝了!」
咦,怎麼說話,舌頭有些大,有些不靈活。
南淑搖搖頭,不對勁啊,往日喝過六七杯白酒才會出現這種情況,怎麼現在一杯就倒?
眼前的人像忽大忽小,層層疊疊,南淑皺起眉頭,兩手對準人頭用力一拍。
啪!一聲脆響。緊隨著一陣倒抽冷氣的聲音。
南淑定眼一看,好了,終于合成一個人頭。只是這人頭怎麼看怎麼不順眼,好像不是自己的同事啊。
「你,你是誰?我不認識你。」舌頭和嘴結在一起,說一句話都得費老半天功夫。南淑心里覺得不對勁啊,但是哪里不對勁卻又想不出來。心里總有那麼一個地方提示自己,不對!不對!不對!
南淑歪了腦袋,盯住人頭,看啊看啊。
「主家瑪瑪,主家瑪瑪……」
聲音忽遠忽近。南淑不滿意地四處張望,喊誰啊?哪里那麼難听的名字。
哎呀,手一松,眼前的人頭又開始晃動。南淑只覺得頭昏難受,胸口像有什麼東西塞住似的,南淑張張嘴,卻看見晃動的人頭似乎距離自己又移近了一些,南淑張手又是一拍。
啪!干脆利落,這次連抽冷氣的聲音都沒有了。
整個世界安靜了。南淑滿意點點頭,頭一歪,眼前一黑,人事不知。
「小淑從來滴酒不沾。你何苦為難他!」
「我哪里有為難他。不過看他坐著不舒服,順手遞一杯給他。說起來,南瑪瑪喝酒真是豪爽。一口悶了。」
「徐聚!」
「好了好了。我說你該感謝我,要不是我,你以為南瑪瑪會讓你留下來守歲。哼,我瞧著他一整晚盯住那盤雞肉,可能老早就想好,等盤子空了就趕人走。」
「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
「嘖嘖!有所為?你的有所為就是一整晚數著雞肉絲送進口,還要咀嚼成肉沫才肯吞下去。」
……
「好了好了,我也不說你。至少你還能看見人,我呢?可能我前腳進門,他後腳就跳窗出去了。」聲音中帶上幾分自嘲。
「徐瑪瑪在後院幫忙照料租客。」
「我知道,我知道。不用你說,我早知道了。」
「听說那出生沒多久的嬰兒近日不願喝女乃,晚上不願安眠。」
砰……有什麼東西摔倒。
「你說真的?」
「竇瑪瑪無意說漏了口。」
「哎呀,我趕緊過去看看……等等,我說游甯,你什麼時候把竇瑪瑪拉攏過來了?」
「徐瑪瑪不喜歡人多熱鬧的地方,要是他知道前院……」
「好了好了,我這就過去。」
嘩啦,簾子掀起落下的聲音後,一切安靜下來。
……
南淑覺得自己似乎睡了很長時間,又似乎睡了很短時間。
長得身體都睡懶了,連根手指頭都不願意動一動;短得想用腦袋好好想想事情,也會覺得頭痛欲裂。
自己怎麼了?睡著了?然後呢?死了…….
然後來到一個奇異的世界,然後有了一個全新的生命。然後……
南淑突然驚出一後背的冷汗。自己該是喝醉了。從前的身體有能耐,不等于現在這副身體可以任由自己胡為。
南淑開始回想喝酒後的情景,腦袋里一片空白,什麼都想不起來,應該沒說什麼不該說的吧。南淑越想越驚,越是心慌,冷汗大滴大滴冒出來。
「小淑!」游甯用溫布條替南淑擦汗,見南淑皺眉頭,似乎有什麼極害怕的事情。
「小淑別怕,我在這里。」
誰?誰在說話。南淑艱難地從腦袋里翻出說話人的信息。
游甯!
對,就是游甯。
回想起那人身份的一瞬間,南淑條件反射般,竟然忘記腦袋的刺痛,猛地瞪大眼楮,「你怎麼還在這里?」
游甯手一頓,「你喝醉了,我留下來照顧你。」
「我……」南淑還想說什麼,腦袋就是一陣痛,痛得南淑兩手抱住頭,說不出話。
「小淑,我替你揉揉。」大手按上南淑臉頰兩側穴位上,不輕不重打著圈。南淑只覺得一陣舒坦,忍不住輕聲申吟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