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吁~」
「將軍,流寇逃入牛心山,雪地上馬蹄印混亂,看不出到底朝哪個方向逃去。」
張衡下馬大步來到山腳下,看著雪地上到處都是馬蹄印,皺著眉頭道︰「這幫流寇還真是狡猾,竟然為了不讓我等跟隨馬蹄印追殺,而分散開來逃竄。」
「將軍,那我們還追不追?」一旁軍中小校問道。
張衡望著白茫茫一片的牛心山,一揮馬鞭道︰「全軍在牛心山腳下扎營,隨後分成四組人馬,給老子搜山!」
「是!」
小校領命,將軍命傳達下去,不一會整個軍隊忙碌了起來,千余騎兵紛紛下馬,搭建臨時軍營。
「派人前去傳令左右千戶,讓他們盡快到牛心山腳下與我軍匯合。」
從大同府出來後,為了不讓流寇逃竄掉,張衡特將3000騎分為三份,左右千戶分別前往向尋找流寇,而自己則從官道出發,直奔山陰。
現在流寇既然已經尋到,就可以將另外兩千騎人馬調回來,牛心山這麼大,流寇又是分散開逃竄,想要找到可不是容易的事。
其實按照現在這個情況,張衡本可以回大同復命,流寇大隊人馬以被他擊潰,剩下一些殘兵敗將再追也沒什麼意義,以往追剿馬賊、山賊也都是如此。
不過現在的張衡,心里面裝的都是白月如,只想著將白月如從流寇中救出。被美色迷了心竅,張衡根本沒去思考白月如與流寇的關系,還以為她是被流寇所劫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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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我~我跑不動了。」
楊休一行人進了牛心山,再也不能借助馬匹,只得牽著馬跑。元彪建議楊休將馬棄掉,可楊休不肯,眾人也沒辦法。
跑了小半天,白月如幾女終于是跑不動了,跌倒在雪地里,說什麼也站不起來。
「呼~止元,休息一會吧。」元彪也停子,大口的喘著粗氣,摟起一捧白雪塞進口中,剩下的直接抹在臉上,麻扯了一把。
楊休也跑的快斷了腿,何況他月復部還有著傷,不過好在是天冷,那傷口仿佛被凍住了一般,只有麻木感,卻不是很痛。
看看遠處並沒有追兵,自己等人在山下又是分散逃開,想必官兵一時半會也追不上來,楊休也坐在地上,上氣不接下氣道︰「好,那就歇會吧。」
一眾人將馬匹圍城一圈,然後坐在圈內休息,用馬匹來遮擋冷冽的寒風。
一直跟在白月如和蓮兒身旁的郡主,坐在那不時的偷眼打量著楊休,自從那晚被送到山陰縣衙,楊休帶著眾人連夜離開,一路上下著大雪只顧著趕路,這小郡主只是知道看管自己的好像換了人,不過卻並不知道,這伙人到底是做什麼的,是否和那幫馬賊是一起的。
不過經過剛剛和官兵的那場惡戰,她算是弄明白了,這伙人也一定不是好人。戰場上一片混亂,她不敢趁機逃月兌,更況身旁也有人一直看在她們身邊,現在看上去眾人算是安定了下來,而且楊休一眾人分散開逃離,一伙只有十幾人,在小郡主眼里,這是個很好的逃月兌機會。
「娘的!真是憋氣,竟然中了官兵的埋伏!」
元彪盤坐在雪地上,滿臉的悔恨之意,不停的咒罵道。
楊休此時心情極其陰沉,自己本想發展一番勢力,可以讓自己在這亂世中保住性命。可現在一切全完了,難道一開始自己就錯了?可不選擇加入馬賊,自己帶著白月如又能做什麼?殺害了兩位朝廷將官,其中一人還是游擊將軍,官府會放過自己?
到時只能流竄天涯,過著提心吊膽的日子,說不定哪天被官府抓到,然後被拉到菜市口一刀砍了。
當了馬賊、當了流寇,雖然一樣被官府通緝、追殺,可自己好歹也有個還手之力阿。不過看來、自己想的也過于簡單了些,區區四百人,就算將他們培養城虎狼之師,也敵不過大同府的數萬官兵阿!
「止元,我們接下來怎麼辦?」元彪抱怨過後,開始打算接下來自己等人的去路。
「唉、這次連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楊休心灰意冷的搖搖頭,滿臉的惆悵道。
元彪神色頓時激動起來,扯著嗓門喊道︰「止元,你怎麼能不知道怎麼辦?到了這個關頭,你可不能放棄,吃敗仗怎麼了,當初在白之貴的官兵中,我們沒少吃敗仗,哪次被韃子追殺的不比現在還慘?可我們不還是一樣重新振作起來,繼續和韃子干!」
楊休慘然的嗤笑一聲,有些自嘲道︰「你們是官兵,有著整個大同府給你們做後盾,有整個朝廷在支援你們。而且整個大同府,就是要靠你們來保護著,失敗了當然要繼續干。可我們呢?我們是流寇,就只有四百來號弟兄,現在全完了,弟兄們都散了,連馬兄都不知道是死是活,你看看山下那幾千狼騎,我們還能做什麼?」
「倒也未必。」
元彪听了楊休這麼沒志氣的話,心下頓時大怒,這麼多天來,楊休的所作所為,讓他真心感到敬佩。可現在,楊休竟然說出如此沒志氣的一番話,讓他如何不惱怒?可開口大罵的話還沒說出來,一旁卻傳來一道陰惻惻的聲音。
楊休也被這聲音嚇了一跳,到了這個時候,除了自己和元彪,還會有誰對當前的情況發出意見?以往流寇內部,也都是自己與元彪、馬狗子來商量事情,眾流寇都只是听命行事而已。
楊休和元彪同時抬頭朝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就見一匹棗紅色大馬下面,一道瘦小的、簡直都快趕上馬腿粗細的身影,正靠坐在那里。
他看上去是那麼的瘦小,仿佛一陣風就能將他吹走,狹長的臉頰上一片蠟黃,鼻子下方留著一撇小胡子,給人一種奸猾的感覺。可他那雙細長的眸子,卻散發著刺眼的光芒,仿佛能夠看穿人的內心一般。
「宴…」
楊休看著此人,遽然一驚,剛開口想要叫出他的名字,可一時只記得他姓宴,但叫什麼卻是想不起來了。
「大當家的,小人宴卿。」還是瘦小漢子自己搶先說出了名字。
「宴卿。」楊休點點頭,記得這個流寇確實是叫宴卿,在山陰縣的城牆上,還與他有過短暫的交談。
「你剛剛說倒也未必,是何意?」楊休依稀記得,宴卿在城牆上的那番高談論闊,那時還想著要觀察他一下,以後好好栽培一番,不過接下來那一番的忙碌,就讓他把這事給忘了,此時再見到宴卿,听他竟說當前局面還有緩機,心中頓時升起一絲期盼。
宴卿並沒有起身,也沒有往前竄竄身子,而是依然斜靠在馬腿上,那副樣子仿佛是在自言自語一般。
「大當家將自己定義為流寇,小的十分敬佩大當家的遠見。流寇、不比馬賊、山賊,偏居一偶,只知眼前利益,而是可以到處流竄,以劫掠各地大戶為目標,也不用背負太多的輜重。不過、大當家的卻忽略了很多東西。」
「哦,什麼東西?」
宴卿這一番話,似是說到了楊休的內心深處,這些就是他當初所想的,可是……現在看來還不是很成熟,听宴卿說自己有沒想到的地方,頓時追問道。
「一、大當家的不知道自己的目標是什麼、漫無目的,或許大當家的只想保住性命,或許大當家的想做一番事業,卻又不知該從何做起,更甚之、是大當家所想的事業太驚世駭俗,不敢表露出來。」
「這……」楊休剛想說些什麼,可宴卿卻並沒有給他機會,繼續自顧自的道。
「二、大當家的雖有獨到的見解,但卻對軍事不是很了解,根本沒有把自己當成一名將軍。」
「三、大當家的根本沒有做到知己知彼。」
「僅此三條,若沒有今日之敗,那可真是天理不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