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至亥時,整個天地已一片暗淡。
一個特意壓低卻偏偏傳的極為清晰的聲音,讓寂靜平和的密林被一股濃濃的煞氣彌漫︰「將軍,探馬剛剛來報,長平城牆上依舊沒有人影。」
聞聲,閉目小憩的曹謙,雙眼突睜,對已圍到他身邊的許封三人,冷聲下令道︰「依計劃行事!」
「諾~!」許封、裴元紹、阿機三人沉聲應命,各領一百早就蓄勢待發的曹兵,向遠處的長平城快步奔去。
眼看三支隊伍片刻之間就消失在夜色中,曹謙收起心中的一絲憂慮,帶著剩下百余曹兵,向長平東門奔行而去,曹謙並不懷疑曹軍會攻不下長平城,而是擔心抓不到那個縣令。
亥時五刻不到,曹謙領著百余曹兵在夜色的掩護下悄悄來到長平東門外的一箭之地處,抬頭細細觀察,城頭幽幽燃燒的火把下果真毫無一個人影。
守兵懶散之極,毫無備戰之心,奪城定可無礙,那現在就得看其他三門的發揮和那膽小縣令的反應了!曹謙心念著,也不想發出聲音,驚動城上或許正在睡覺的守兵,左手輕輕一揮,事先就已得令的百余曹兵,立即暗暗分散趴伏在地,在黑暗中等待時機的來臨。
時間一點點過去,不遠處的長平城還是一片沉靜,讓曹謙不免對城西裴元紹處的進度有些擔心了起來,他知道就算西城牆損傷嚴重,可要在夜晚間偷偷爬城而入,對沒有攻城經驗的曹兵來說還是太難了。
眼見就要過子時,等了一個多時辰的曹謙終于急了,這麼長的時間裴元紹那邊都沒能爬上城牆,他估計是沒多少希望了,因為城牆雖有兩丈多高,但坑窪甚多,爬上去不過數息之間而已。
曹謙無法不心急,裴元紹能否偷爬進城,正是他今晚計劃成功與否的關鍵之處,若曹軍四百多人光明正大的攻敵一門,以敵我雙方戰力和士氣的巨大差距,他相信一定能輕松攻下長平,可他實在太想抓住那極品的縣令了,抓不到那縣令,長平城根本就是雞肋。
于是曹謙便讓曹軍四百余人分兵四路,以三路攻城做明,他埋伏在外為暗,攻三缺一,裴元紹那路偷進城中之後,少少的廝殺,狠狠的鼓噪,多多的放火,使城中之軍民大亂,而其余兩門外的曹軍初始則多點火把,嘶聲竭力喊殺,進城之後再如裴元紹那路一般,三路同向縣衙緩緩並進,做出大軍偷城,已然城破之勢。
若城中慘叫不斷,東門既無廝殺聲,加上又是回趙氏塢堡最近的一門,那膽小縣令必然選擇東門逃跑,這樣的話,不管那縣令是縱馬領騎狂奔,還是隨大軍一起撤退,等候在此的曹謙都不會放過,那縣令遇到他也不可能會逃的掉。
突然,一記輕推驚醒了正在急切憂思的曹謙,轉眼疑惑看去,只見身旁推他的那個曹兵表情怪異,一手死死捂住嘴巴,另一手急抖著指著城池方向。
如此情景,讓曹謙猜到發生了何事,頓時一個激靈,揮頭看去,果然長平城中出現了一小片紅光,似乎還有一陣模糊的喊殺聲,隱隱約約間傳來。
按捺住心中的激動,曹謙伸手示意所有軍士千萬不要發出聲音,然後雙眼死死的盯住城門處,耐心等待魚兒的上鉤。
沖天的火光,無處不在的喊殺聲,驚醒了整個長平城,熟睡的長平縣令趙魯也被親近家僕急急叫醒。
已經發福的趙魯睡意很濃,打著哈欠,眯眼喃喃道︰「什麼事?」
驚慌失色的家僕顫聲道︰「老爺~老爺,黃巾賊攻進城了!」
「啊~~~!」床榻之上的趙魯侍妾,听清後發出一聲超長的尖叫。
這個恐怖聲波,終于把朦朦朧朧的趙魯震清醒了,也不穿戴,很是利落的翻身下床,失聲道︰「什麼,黃巾賊攻進來了~!」
不待家僕應聲,一個家將手腳並用爬滾進房中,顧不得行禮,趴在地上,滿是驚急的對趙魯嘶聲道︰「家主,不好了,城外殺來無數的黃巾賊,西南北三面都有,西門已被攻破,一路殺人放火劫掠,現正往縣衙而來!」
听家將這麼一說,趙魯大受驚嚇,他最怕黃巾賊了,一反應過來,光著膀子,赤著腳就往門外跑去,邊跑邊叫︰「快跑~,快跑~,我們快跑~!」
後面的二人一點不慢,連忙跟著趙魯後面跑了出去,只剩床榻之上的侍妾手忙腳亂的胡亂穿著衣服,大叫著︰「老爺,等等我~!」
跑出門的趙魯哪還管什麼侍妾,氣喘吁吁的跑到院中,眼楮瞪著老大老圓,對如無頭蒼蠅一般亂跑的家僕們厲聲喊道︰「你們這般蠢才,還不快點把老爺我房中的金子搬出來,快點~快~蠢才,沒了金子,我先取了你們的狗命!」
院中一陣雞飛狗跳,趙魯雖然非常記掛房中的金子,不過也知性命才是最重要的,見家僕們已經開始搬,就繼續向府門處狂奔,同時不斷嘶聲大喊︰「趙甲呢~,趙甲~,快帶人過來護著我~!」
作為趙氏家兵統領的趙甲,被府外放哨的家兵叫醒並告知黃巾攻進城後,本來正急急的安排手下家兵防御縣衙,此時听到家主呼喚,趙甲不敢懈怠,帶著一隊家兵迅速趕來,把趙魯團團護住。
被家兵緊緊保護著,趙魯終于安心了許多,喘了幾口粗氣,急下令道︰「趙甲,快讓人準備好馬車,等那些蠢貨把老爺我的金子搬運好了,我們就立即回趙家堡。」
趙甲是跟隨趙魯的老人了,深知自家主子愛財的心性,可戰情如火,現在怎麼能拖延,只能隱晦的勸道︰「家主,陳郡並無賊寇,此敵燒殺如此無忌,來勢這般凶狠,數量又無數,以甲看來定是汝南的黃巾賊無疑,只是不知今日為何會越郡來犯我長平,此賊乃黃巾賊被剿滅後遺留的一支主力,最是凶惡不過,加上城內賤民又多有反叛之心,若被黃巾賊裹挾,那~所以家主現在還是盡快月兌身才是」
聞言,趙魯冷汗直冒,夜間的冷風一吹,果著的身子猛的抖了幾抖,更回想起了數年前黃巾攻城時的慘烈,守城時慘死的前縣令,也不心疼房中的千余金了,只想快點回到自家堅固的塢堡,于是立馬竭聲喊道︰「走~,快走~,現在就走~!」
趙氏的家兵幾無戰斗經驗,听的城中不斷響起的慘叫聲,早就是心虛害怕不已,現在一听家主如此命令,急哄哄的擁著趙魯上馬,向沒有廝殺聲的東門跑去,一路上若有逃難的民眾相阻,皆是揮刀而過,賊他們怕,民他們可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