賜婚 面具

作者 ︰ 月蓮冰

泰和二十九年,東皇與西蒙之間的戰事已經進行了四個月,西蒙軍的勇猛與東皇軍的嚴守一時之間將整個戰事拉長。兩國的軍隊隔著溯鳳關你攻我守,清澈的溯江在戰爭的侵襲下,變得渾濁,不復往日的美麗。

剛剛結束了一場戰役,營地里滿是戰後的傷兵。皇甫天燁站在營地上方的山原上,俯視著不遠處的戰場,依稀可見戰場上殘留的破敗兵器。

兩軍的亡將在戰事停歇之後,由各自的軍隊派士兵帶回,數量巨大的亡兵自然不可能被帶回故土,有的僅僅是就地將他們埋葬。

山原上一個個土包皆是每一場戰爭後死亡的士兵的墳墓,里面埋藏的是他們最後留給這個世界的尸粉。那一具具被焚燒過後的遺體所剩下的骨灰被他們收集起來,埋葬在這座山原上,帶著亡者的願望,一同守護著他們的國家,以後背後的家人。

太陽漸漸落下,帶著寒意的晚風在山間肆虐。皇甫天燁冷然的眺望著遠方,那里正是西蒙軍隊駐扎之地。

西蒙的大皇子果然不是泛泛之輩,白天的戰場上,皇甫天燁正是對上了那個果敢的男人,高大挺拔的身形與矯捷的身手不是普通的士兵能夠抵擋,看著己方的士兵一個個死于對方的刀下,皇甫天燁忍耐許久的怒火終是爆發,不顧將領們的攔住,親自對上敵方的大將。

戰場果然是一個讓人喪失理智的地方。直到戰事停歇,皇甫天燁才驚覺雙手早已麻木,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遍布的鮮血早已分不清是自己的還是敵人的,冷靜下來,才想起出征前那人再三的叮嚀。

「璉,真是對不起。」喃喃的話語在北風的呼嘯下幾不可聞,皇甫天燁收回望著前方的視線,轉身,看向另一個方向。

「天快黑了,下山吧。」

身後,一道冷冽的聲音響起,不用回頭,也知道來人是誰。皇甫天燁依舊看著遠方,待人走近,才丟了個眼神過去。

「再一會。」皇甫天燁冷然道。

軒轅莫宇靜靜的站在皇甫天燁的身邊,同樣的視線眺望遠方。

「戰場是一個很可怕的地方,它會讓你迷失自我,沉醉在殺人的快感中,也會讓你感到害怕,害怕拿起刀劍去砍殺敵人,那冰冷的武器刺入溫熱的人體,濺飛出來的鮮血是那樣的鮮艷,那樣的殘酷。」

軒轅莫宇淡漠的話語在山間響起,四個月來大大小小的戰役打了數十場,對于他這個早已習慣了戰場的人而言,打仗只是生命的一部分,然而對于皇甫天燁而言,戰爭並不是他的主場。然而這一次經歷,卻是讓他學到了諸多平生中無法接觸的事物。

其中最大的一點,自然是死亡。戰場上的傷亡是最頻繁而又平凡的現象,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對于敵人你不能手軟,而對于同伴,卻也不能個個救助。

有時候眼睜睜的看著同伴在自己的面前死去,是會對人的心靈造成莫大的影響。皇甫天燁不是第一次殺人,卻是第一次殺了這麼多人。第一次親上戰場,手中的劍劃破敵人的咽喉,那鮮血噴到臉上竟好似滾燙的熱水,灼傷了人的心智。

只是戰場容不得失神,皇甫天燁即使厭惡這樣的攻擊與殺戮,卻也不得不用著自己的武器砍殺敵人。

而正是第一次戰役之後,他選擇了在這處山頭沉澱心情,以至現在每一次戰役之後,都會登上這個山頭,山間的晚風雖冷,卻能夠澆熄心頭那股躁動。

軒轅莫宇的這一段話,皇甫天燁並不陌生,同時也深深的認同。

「如果可以,我真希望從來沒有戰爭,那樣也不會有人死亡。」皇甫天燁默默地接道,臉上的笑容卻是顯得有些虛幻,那是對自己想法的嘲笑,嘲笑自己竟然會有這樣懦弱的想法。

軒轅莫宇側頭看了他一眼,自然注意到他的神情,竟是輕輕點頭,「如果可以,我很希望你的話能夠成真。」

沒有人喜歡戰爭,戰爭帶來的除了最後的勝利感,更讓人痛心的是它的殘忍。幸存下來的人是幸運的,然而那些亡者留下的卻是另一段悲痛,那些被留下來的家人只能面對著死者的遠去孤獨的品嘗著切膚的悲傷。

「你說,要是赫連政听到我們倆的希冀,會不會跳出來狠狠嘲笑我們一番呢?」皇甫天燁轉過頭看向軒轅莫宇。

兩人對赫連政的感覺都是一樣的,那個男人論戰斗力確實厲害,單單從那短短的接觸,他們都發現那人其實是一個很豪爽的漢子。

單從戰場上交手的情形來說,赫連政從不喜歡有人干預兩人之間的戰斗。其中有一場戰役,那時與赫連政交手的是軒轅莫宇,皇甫天燁在後方指揮,遠遠望去,正好看見一個敵兵要偷襲軒轅莫宇。

千鈞一發之際,竟是赫連政挑開了襲擊而來的長刀。

「都滾去殺敵,別來干預老子的戰斗。」那道豪邁暴跳的話語,每每回想起來,都讓兩人驚愕不已。

只是敵人始終是敵人,即使赫連政在戰場上光明正大,也改變不了他是挑起戰爭的禍首。

「我不會給他嘲笑的機會,這次戰爭,就讓我們來完結它吧。」握緊拳頭,軒轅莫宇冷然說道。

「好,讓我們來完結它。」皇甫天燁嚷聲應道。

結束戰爭,也好早日回去,分別四個月,他日夜思念著家中的愛人與心愛的兒子。

視線越過遠方那一座座山峰與河川,最後的目的地是他離開四月的皇城,那座府邸里的一大一小,如今不知是否安好?是否也在想念著自己?

而在京陵城內,新年的氣氛並未因遠方的戰事而消散。上元節過後,端木璉心里卻是越來越擔憂,想著念著身處戰場的人,在日子一天一天過去之後,也不見那人回歸,這讓端木璉好不容易安定下來的內心開始惶惶不安。

這一日,端木璉自睡夢中驚醒,渾身冒著冷汗,身體不住的顫抖著。夢中的場景已然忘記,唯一記住的卻是那觸目驚心的一幕。

「不會的……不會有事的……」低聲喃喃著,端木璉抱頭坐在床上,卻怎麼也無法繼續安睡。只要一閉上眼楮,就會看見皇甫天燁渾身鮮血的站在自己的面前,身上插著一枝長長的箭羽,卻是正中心口。

「你答應過我,不會讓自己受傷的,不會讓自己受傷的……」

房間里殘存的燭光照出端木璉孤寂害怕的身影,被窩被人踢開,露出底下一雙小手,在虛空中抓了兩下,最後抓住了端木璉的衣角,喃喃了幾聲,沒了聲響。

端木璉轉頭,看著睡在自己身邊的兒子,小小的人兒睡的安穩,小手抓著自己的衣角,露出來的身體感到些微冷意,往端木璉的身邊靠近。

「啊……哞……」

不知何意的聲音讓端木璉緊張的心緒稍稍穩定,重新躺會床上,摟住皇甫景星那小小的身體,貼著額頭,端木璉親親皇甫景星那光潔的額角。

「景兒,你父王一定不會出事的,他會平安回來,所以我們也要安安穩穩的等著他歸來。」自我安慰著,端木璉睜眼未睡,直至天亮。

「爹親,父王呢?」

清晨,端木璉替皇甫景星穿戴整齊,小家伙撅著嘴,一臉不高興。

端木璉怔了怔,模模他的頭,臉上卻有著一絲疲憊。一夜未睡,讓他感到精神不濟,然而景兒的問話又一次勾起心底的不安。

「你父王有事情要忙,景兒要乖乖的等你父王回來,不準調皮。」抱住皇甫景星,端木璉坐在床沿邊,輕撫他的背脊。

孩子漸漸長大,近來的精神力特別旺盛,不是問這問那,就是拿東拿西。只是端木璉近來精神不振,對于皇甫景星那充滿活力的狀態疲以應付。

「景兒想父王了。」皇甫景星捏著手指頭,嘀咕道。

「你父王也一定想著景兒。」親親皇甫景星的額頭,端木璉應道。

站起身,端木璉抱起皇甫景星,「爹親帶你吃早膳去,一會你雲哥哥就要過來了,吃飽了才有力氣玩。」

心頭的想念在听到雲哥哥三個字時,就被拋開。皇甫景星把多日不見的父王從心上挪開,換上了軒轅傾雲。抱住端木璉的脖頸,笑呵呵道︰「景兒要吃多多,要比雲哥哥長的高。」

兩人相差了一歲,然而漸漸懂事起來的皇甫景星卻驚覺自己比軒轅傾雲矮小,好勝之心一上來,就開始抱怨自己的矮小,也不管別人所說的年齡之差。

胃口極佳的皇甫景星卻是多吃多胖,長高的趨勢依舊十分緩慢。

午後的陽光明媚,端木璉與雲曦夢放任兩個孩子隨處玩耍,在院子里曬著太陽。暖洋洋的日頭曬在身上正舒服,端木璉疲倦的睡在躺椅上,雲曦夢則是靜靜的做著女紅。

「啊……」

突然,一陣驚叫聲傳來,驚醒了端木璉,嚇到了雲曦夢。

兩人急急起身,朝著聲音來源而去。誰知,趕過去才發現,驚叫聲竟是從書房傳來。

除了打掃的下人,平日里不允許下人接近書房。而此時書房大門敞開,地上散落著各類書籍,更有被人撕破的書頁散布。

端木璉緊蹙眉宇,冷聲道︰「怎麼回事?」

剛剛的驚叫聲出自門口顫栗著的婢女,那婢女途經書房,正是看見了書房里那混亂的情景而驚叫起來。听到主子的問話,她搖搖頭,「奴婢不知。」不得允許是不能擅入書房的。

一旁雲曦夢同樣皺著眉。

這時又從書房傳來一些聲響,端木璉與雲曦夢對視一眼,踏進房門。循著聲音,竟然在書架後面看到兩個小小的身影。

藍衣的小娃躺在書堆里,臉上帶著一個精致的面具,仔細一瞧,竟是麒麟神獸的圖案。而另一個青衣的小娃手上拿著撕碎的書頁,正在往空中拋撒,地上都是一片一片的碎紙。

「雲兒。」雲曦夢看到自家兒子的行為,驚怒道。

軒轅傾雲瞧見來人,趕緊扔了手上的紙片,小手用力一推書堆,把皇甫景星從里面拉了起來。

而皇甫景星還不知道兩人做錯了事,頂著一張大大的面具,被軒轅傾雲拉的一個趔趄,噗通摔倒在地。

端木璉呆呆的看著皇甫景星,直到哭聲傳來,他才驚醒過來,抱起皇甫景星,拿著那張面具,質問道︰「這個面具從哪里來的?」

作者有話要說︰o≧▽≦Ш┌–┐拍桌狂笑!大家知道小景兒跟小雲兒在玩什麼游戲嗎???

PS︰好抽,我重新更新一下,大家看的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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