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盛夏時節。
陽光穿透庭院牆角那株繁茂的櫻樹,鋪陳一院,唯有樹下那一方濃蔭清涼如故。卻听窸窸窣窣幾聲輕響,那在無風的午後中幾乎靜止的樹冠不自然的晃動起來,未幾,蒼翠之中露出一抹耀眼的銀色。
銀發的少年像是一只矯健而輕盈的鷹隼,穩穩的踩在不及孩童手腕粗的樹枝上,以朱紅勾勒出輪廓的白色狐狸面具掀開了一般,歪掛在腦袋一側,壓的柔軟的銀發向一個方向傾斜。
卡卡西的視線劃過樹下,看到本該坐著一個黑發孩子的位置此刻卻空無一人。異色的雙眼里浮起些微的詫異,卡卡西有些意外宇智波家那作息嚴格而標準的孩子竟然改了時間表。似乎,在他執行在外任務任務的這一個月里發生了什麼事情。
唔,需要去找那孩子麼?卡卡西遲疑了一下子,他自然是知道盯著一只寫輪眼的外姓人最好不要在宇智波的聚居地尤其是宇智波族長家亂晃,然而定時探望帶土的兩個堂弟是卡卡西固守著的承諾,那只從護額下露出的永遠殷紅的眼楮,是代替帶土注視著的。
「啊哇哇……」
小嬰兒的哭鬧聲穿過堂屋,回廊,一路鑽進卡卡西的耳朵里,卡卡西這才想到為什麼宇智波鼬不再每日定時坐在櫻樹下冥想了。
原來,他的弟弟或者妹妹已經出生了。
那麼老師的孩子也快要出世了吧……卡卡西在心里默默計算一遍,有些混亂——雖說旗木卡卡西是木葉同期忍者中不世出的天才,但對婦產知識的了解終究是非常貧乏的。于是卡卡西又掰著手指頭磕磕絆絆的數了一遍,其形象非常不符合平時風采,簡直是笨拙到家了。
而比這更糟的是,天才忍者的這副模樣還被別人看到了。該目擊者還是素有「過目不忘」之稱的宇智波家天才,開了寫輪眼甚至能完全拷貝且保存一輩子。
但是卡卡西一點都不窘迫,因為宇智波鼬現在的形象也沒好到哪里,而且卡卡西也有寫輪眼,同樣能拷貝且保存一輩子。
「喲,鼬君。」卡卡西揮揮了個招呼。
白哉仰頭看了站在別人家樹上「偷窺」的銀毛一眼,對于卡卡西改變平時沉默不語看一眼就走的風格並無什麼驚訝的情緒,平靜的回應一句,「旗木君,午安。」
然後隊長淡定的走向回廊下架了根繩子的地方,把端在手里的那一盆洗干淨的嬰兒尿布逐一曬了上去。
對此白哉是沒有什麼抗拒之情的,事實上在靜靈庭的時候他就一直因為無法更多的照顧家人而遺憾。父親早逝,妻子早逝,找到露琪亞的時候,這個從七十八區走出的女孩早已頑強而倔強,白哉甚至不知道該如何照顧她。可以說,佐助的出生讓白哉有了一個寄托。
既然都出現了第一回合的對話交流,那後面的溝通也就變成自然而然的事情了。卡卡西身形微晃便消失在原地,下一瞬間無聲無息的站到了院子中。
「吶,是鼬君的弟弟還是妹妹呢?」
一般人甚至是無法看清卡卡西的動作的,但白哉不是一般人,他對自己的那雙眼楮已經控制的很不錯了,小小的勾玉在眼楮中一閃即逝,剎那間就捕捉到了卡卡西的全部動作。而後有著近百年戰斗經驗的白哉也必須得認同卡卡西的才能,誠然剛才的身法只是忍者學校教授的平常動作,但又卡卡西做出來便是不可多得的極致。
待完全的成長之後,又會是如波風水門一樣的人物。白哉在心里默默下了結論,然後回答卡卡西的問題,「弟弟,宇智波佐助。」
「哦……很不錯呢。」卡卡西似乎是笑了一笑的,但眼楮之下都被面罩遮著,令人看不清楚。
白哉看著卡卡西,他一直知道這個人是為什麼不頻繁但規律的出現在他面前,他也知道卡卡西的左眼除了在戰斗時就只有在來探望他或者探望止水的時候才露出來。
「旗木君,要去看看佐助嗎?」
白哉這樣問卡卡西,或者是代替帶土看上一眼。
卡卡西有一瞬的沉默,點點頭跟在了白哉後面,「鼬,以後還是叫我卡卡西好了。」
旗木這個姓氏,總會讓他想起自己那已然凋敝的家族。想起太多從父親自盡時就埋起的心情,那些曾經的偏激與憎惡,那些在帶土搭上了性命去證明後的釋然與解月兌。
白哉察覺到卡卡西那一剎那的沉郁,不過饒是隊長閱歷很深一時間也沒有明白其中的原因,于是白哉只是點點頭表示知道了,「好的,卡卡西君。」
踏上回廊,穿過正中正廳,右轉進入采光很好的臥室。未出月子的美琴正靠著靠枕半躺半坐在矮榻上,矮榻邊是做工結實又舒適的嬰兒床,按動一個小開關床還會自己晃動變成搖車。
一個黑頭發的小嬰兒正躺在小床上,閉著眼楮皺著臉在那亮嗓,聲音一會大一會小,還是典型的干打雷不下雨。
「這是就佐助。」白哉先對卡卡西說,然後又向美琴道,「母親大人,這是卡卡西,他是來看佐助的。」
美琴面帶笑容表示自己知道了,柔聲招呼了卡卡西。對于這個有著一只寫輪眼的少年,美琴自然是知道的,而比起身為宇智波族長的丈夫,她對卡卡西的看法更簡單些,又因為和玖辛奈是關系不錯的朋友,美琴對卡卡西的態度很溫和自然。
「卡卡西抱一抱佐助吧,那孩子喜歡粘人,有人去哄就不哭了。大概是被鼬寵的吧,鼬可是比我這個做母親的還關心佐助呢。」美琴笑著說道。
白哉默認,他無法對美琴解釋密切觀察佐助的原因是想確認這個弟弟的芯子是不是正常的。白哉因為自己的狀況,是很不放心自家血脈傳承的,非常擔心再從哪里來一個未消除上輩子記憶的靈魂。
不過經過最初的觀察,佐助應該是很正常的。但是也有可能是因為新生兒可以表現的行為不多,短時間看不出什麼端倪來,白哉決定至少要觀察到佐助一歲。
所以宇智波家絕版的兄控和弟控,就是在這個囧囧有神的原因中打下了堅實的基礎。
隊長的心理活動不影響卡卡西的行動,卡卡西听了美琴的建議之後猶豫了一瞬,到底沒敢去抱那麼小那麼軟的小孩子,他只是探身出現在嬰兒床的上方,安靜的注視著那個小小的嬰兒。
「帶土,你看到了麼,這是鼬的弟弟,宇智波佐助。」
卡卡西睜著泛起酸澀的左眼,他的寫輪眼永遠處于開啟的狀態,這時便將宇智波佐助的模樣清楚的復制了下來。
「我……嗯,告辭了。」記下了佐助的樣子,卡卡西扯下額上的護額遮住左眼,告辭到。
正在收拾整理佐助的用品的白哉也跟著起身,「好的,我送卡卡西君。」
兩人又如進屋時一樣,一前一後的沿著路線走了出來。
「卡卡西……」在卡卡西準備翻牆離開的時候,白哉突然叫住了對方,走近幾步將一張疊起的紙放進卡卡西手里。
「可以交給四代研究一下,宇智波家對如何解決血統排斥寫輪眼的研究不多……這只是我的看法。」
白哉解釋那張紙上的內容。也隱晦的說明了宇智波族對卡卡西的置之不理不全是抗議血繼外流,也包括確實是對此沒有研究,當然長老們沒有專門為了卡卡西而研究這個問題也是事實。政權之間的問題,永遠都是復雜說不清楚對錯的。
「鼬君,你這樣做……」
卡卡西一時間也不知說什麼,這是第二次受到疊成四四方方的紙張了,上一次是止水轉交的如何使用寫輪眼的記錄,而這一次……
即使是宇智波族長的嫡子,做了這樣的事情也會被質疑的吧。卡卡西看向白哉,蒼青色的右眼中閃過復雜是神情。
「我自有分寸。」白哉淡淡說著,神情氣度遠遠超過他外表的年紀,「這不是泄密,而他們……只是‘沒有做’。」
「而我的決定,我的行事,還輪不到別人左右。」
白哉微微抿起嘴唇,平靜中有著與時空身份無關的驕傲。
「鼬君吶……」卡卡西的身影已經消失在在院牆之後,那句話的尾音也模糊在了空氣里。
白哉看著院牆,靜靜站了片刻,隨即在佐助陡然加大的音量中返回了屋子中,守在嬰兒床旁照顧著現在只知道哭的女乃女圭女圭。
美琴看著相親相愛的兩兄弟很欣慰,作為一名忍者她的休假時間很短,尤其現階段是戰後恢復期,村子里和家族里都需要力量,大概出了月子就要返回崗位了。所以大兒子能如此悉心的照顧才出生的弟弟,美琴放心了很多。不過鼬已經五周歲了,以他的資質該去忍者學校了。
「鼬,今年九月就該去學校了吧……之前因為那件事,已經耽誤一年了……」
「母親大人不必擔心。」白哉正在用柔軟的細棉紗布擦去佐助嘴角的口水,待清潔完畢才放下手里的物品坐姿端正的看向美琴。
「如果是為了照顧佐助,我可以再延遲一年入學,于家中自習也是一樣的。」
隊長也確實不想和一群真•小蘿卜頭坐在課堂里一塊學習。
看著一本正經的長子,美琴只好道,「還是等爸爸回來再商議吧……」
白哉點點頭,對此不置可否,再次轉身觀察佐助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