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而再再而三的遇到和自己搶哥哥注意力的人,佐助小朋友終于在某銀毛的刺激下痛下了決心,繃起包子樣的小臉對白哉說︰「哥哥,我們還是回家吧!」
雖然佐助對家里院子熟悉到不能再熟,實在挖掘不出什麼新鮮好玩的,但那至少能和哥哥單獨相處啊。佐助已經決定了,回家就在大門上貼一張「閑人免進」的告示,而回到家之後佐助也確實很有行動力的翻出了紙筆,唔,順便還卯足勁搬出了那部很沉的大字典。
白哉端著一盤清洗干淨還沾著透明水珠的水果走到堂屋,一眼就看見佐助都快要把自己埋進字典里了。將果盤放到矮幾上,白哉避開鋪了一地的紙張俯身靠近正在努力查生字的小孩,「佐助,你要練習書道?」
「什麼叫‘書道’?」
佐助從字典後露出小半張臉,烏黑的眼楮中帶著迷茫。這不能怪佐助無知,跟一個三歲小孩交流傳統文化確實是困難了些。
「也就是書法……包括漢字書法和假名……」
白哉很擅長書道,但這次卻沒有給弟弟普及常識——因為佐助小朋友已經從眼神迷茫升級到眼冒蚊香圈圈了。
揉揉佐助頭頂翹起來的柔軟頭發,白哉指著佐助翻找出來的筆墨紙硯道︰「對佐助來說,使用這些有些早了,你需要從描紅開始練習。」
「哦……」
听了白哉的話佐助倒沒有多沮喪,反正他的目的不是寫毛筆字而是要寫「告示」。佐助緩緩的眨眨眼楮,像是發現了什麼似的眼神一亮。
「這些紙和筆都是從哥哥屋子里拿的……那個、父親的書房我不敢隨便進去。呃,我是問哥哥會那個‘書道’嗎?」
「會的。以後可以教給佐助。」
話音頓了頓,白哉抬手在佐助的額頭上輕輕戳了戳,「不過,不經允許是不能翻動別人物品的,不論關系如何親密也不可以,這是基本禮貌。佐助記得了?」
「嗯。」佐助乖乖點頭,態度很端正的承認錯誤,「以後不會了。」
白哉很滿意,送給佐助一個獎勵的溫柔笑容,又從果盤里拿過一只番茄,細心剝皮喂給佐助。佐助挨在哥哥身邊,只吃的眉開眼笑一嘴角的果肉殘渣,甚至忘記還要寫「閑人免進」的事情。反倒是白哉,在見到因為忙碌而很久沒踫的筆墨紙張後起了興致,等佐助吃完水果後就去洗手收拾了一番,然後端坐在臨窗的幾案前懸筆而書。
佐助悄悄的坐在一旁目不轉楮的看著,眼中盡是欽佩仰慕。在這孩子的心目中,自家哥哥一直都是這麼的優秀完美。
直到一頁寫滿,白哉才將毛筆橫擱在硯台上,揭起宣紙端看一陣後輕輕點點頭,轉過身看向佐助,「送給佐助,好不好?」
「真的?謝謝哥哥!」坐在榻榻米上的佐助來不及起身,直接連撲帶爬的沖到白哉面前,仿佛生怕白哉反悔了似的,「哥哥給我寫的是什麼呢?」
佐助認真的看著工整墨字,可惜現在是字兒認識他,他不認識字兒。
「是祈福的經文,祈求能讓佐助平安喜樂,無病息災。」
白哉眼中含著淡淡的溫和笑意,「加入暗部之後哥哥沒有太多時間陪伴佐助,佐助可不要哭吶。」
「怎麼會!」佐助鼓起臉頰,「我才不會哭!」
再看看那幅字,鼓起的包子臉又一次笑成喇叭花,「謝謝哥哥,我會好好保護它的。唔……還有……」
听到「暗部」這兩個字,佐助立刻想到在樹林里哥哥和旗木卡卡西那家伙的對話,那意思就是說以後哥哥都要和那個討厭的銀毛搭檔了吧,哇啊啊那真是太危險了!
擔心自己哥哥的佐助不由得皺起小臉,苦思冥想了一陣子,終于靈光一現想到該怎麼做了。佐助擠到放著紙筆的幾案前,取過一張新紙,抓起毛筆,「哥哥,我也給你畫一個闢邪符吧。」
白哉自然是點頭同意,而且維持著表情平靜的同時內心暗自欣喜,這真是有弟如此,夫復何求。
不過當一個圖案在佐助筆下歪歪扭扭的成型之後,內心暗爽的隊長卻忍不住嘴角微抽的問︰「佐助……為什麼說這是闢邪符?」
「闢邪」二字咬做重音,白哉盯著畫在之上的裙帶菜大使,沒找到一絲「闢邪」的元素——闢邪的圖騰不都是凶悍猙獰以求嚇退鬼怪的麼,他的裙帶菜大使那麼可愛哪里凶狠了。
不知道尼桑大人內心活動的佐助很誠實的回答︰「因為看起來長的很奇怪啊。哦對了,這個圖案是在倉庫的嬰兒床上看到的,媽媽說是哥哥為我貼上去闢邪來的……」
「……」
白哉無言的遠目,深刻體會到審美差異所帶來的嚴重問題。當然,隊長是絕對不會認為自己審美有問題的——事實上,除了裙帶菜大使的萌點比較奇怪外,隊長的也審美真的沒有問題。
那麼,需要扭轉的就是佐助的審美觀了。白哉的行動力一流,想到做到,再妥善的收起佐助畫給自己的禮物之後,立刻就將佐助環在自己身前,諄諄引導︰「佐助,這個是‘裙帶菜大使’,不是闢邪的……」
于是,從這一天開始二少的審美觀便拐了一個微妙的彎。
兄友弟恭其樂融融的歡快時光一直持續到傍晚,吃過晚餐後富岳一句「鼬,到書房來」打破了佐助「晚飯後和哥哥去散步,睡前還要講故事」的美好計劃。
佐助抬頭看看面色沉穩嚴肅的父親大人,再看看表情鎮定平靜的哥哥,重新低頭吃飯。悶悶的咽下米飯,胸口仿佛被堵住了似的很悶。佐助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難過,但又確確實實的在難過,直到很久之後,當佐助長大了他才明白那時的心情。
那種心情是——因為無法站到哥哥身邊與他並肩而行風雨與共的遺憾失落。
安靜的書房內,富岳和白哉隔著一張書桌相對而坐。沉默了一陣後,富岳才開口,「鼬,知道我要說的是什麼嗎?」
「是的。是有關我進入暗部的事情。」白哉靜靜回答。
富岳眼中浮起一絲贊許之色,滿意長子的敏銳,「不錯,正是這件事。」
「鼬,你可知道木葉的暗部代表著什麼嗎?」
「直接隸屬于火影的力量,只接受火影的調遣。」
「不錯。」富岳點頭,「這是一個必須獲得火影信任才可以就任的位置……而我宇智波一族,自第二代火影開始,就一直有族人加入暗部。鼬,你是否覺得這是殊榮?需知日向家族至今還未有此待遇。」
白哉輕輕抿住嘴唇,沒有立刻回答,但他的沉默反應已經揭示了內心的答案。是否是殊榮?答案自然是「否」的。
看到白哉的表情,富岳繃緊的表情松動了一下,嘆道︰「你這孩子,一直都看得明白。那鼬你可知,這是為何麼?」
「還請父親大人明示。」白哉恭謹答道,隱隱預知富岳接下來所說的內容皆是極為隱秘的家族歷史。
果不其然,富岳的下一句便是,「因為宇智波一族的初代族長曾經意圖謀反,與初代火影決戰于終結之谷但最終落敗。」
這真不知道。白哉眼中露出些許驚訝,半是應和此時氛圍半是真實表情。
歷史課本上只寫了百年前正逢亂世,烽火連天尸山血海,這時千手一族的族長千手柱間與宇智波一族的族長宇智波斑聯手,于亂世中殺出血路創建了木葉村,自此開創了「忍者村落」的先河。在此之後經過推選千手柱間成為了木葉的初代火影,宇智波一族則定居木葉,成為聲名顯赫的名門世家。
「那如今……我們宇智波一族……」
白哉沒有明說,但富岳明白其中含義,「當年,宇智波一族也分為了兩派。」
「我明白了。」白哉適時點頭。
「鼬,告訴你這個是為了讓你知道,雖然我們宇智波一族代代有人就職暗部受到火影的信賴,如今也還統帥著維持村子治安的警務部隊,但那一段歷史無法抹滅。所以你到了暗部之後,受到更多考驗是不可避免的,父親希望你能有所心理準備。」
「是。鼬會謹記父親大人的教誨。」
「這樣就好。」富岳連連點頭,「沒事了,去休息吧,明天開始要更加努力。」
「是。」白哉禮儀標準的退出書房。
富岳獨自坐在書房,良久之後才冷冷哼了一聲。
歷史是由勝利者書寫的,當年「宇智波斑叛變」事件的真相究竟是什麼誰也不知道,而最終的事實卻是木葉從初代火影至四代火影卻只是千手一系,兄弟師徒代代傳承。
明明……當年創下千秋功業的是千手和宇智波兩個家族!如今的宇智波一族,看似很受信賴,但實際上村子對他們從未放松戒備。當然,宇智波一族也從未想過要一直安于現狀。一百年的時間,還遠遠不能消除仇恨。
富岳不知道當年部分族人究竟是為了什麼才選擇保守避戰的,是真的厭倦了戰爭還是為了保存下宇智波的血脈。但富岳知道的是,如今的宇智波不再準備繼續忍耐了,九尾之亂中四代火影波風水門殉職,重新上任的三代年事已高,大好的機會就擺在他們面前。
唯一稍有欠缺的是宇智波新一代的覺悟,想到這里富岳不禁微微皺眉,新生力量中最有天賦的止水和鼬,止水已經到了可以參與族內會議的年紀,但從他那天的表現看,卻並不如人意。
止水足夠敏銳,但不夠果決,他能感覺出家族的野望可是卻不能全心的為之奉獻。止水心中有太多的牽絆,這是最大的隱患。
至于自己的長子……富岳必須承認,鼬就像上天特地賜予宇智波一族的一樣。那孩子仿佛天生就具備一個一族之長應具有的素質,冷靜沉穩,果斷決絕,會選擇最適合家族的道路。
但同時也過于獨立了,富岳嘆了口氣,他的長子絕不是那種甘願受人擺布成為棋子的人,所以一直以來他都謹慎又謹慎的安排每一步。他絕不會強制灌輸給鼬仇恨的思想,他會讓鼬自己判斷選擇。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未來鼬可以選擇的只有完全相背的兩條路——家族,或者,村子。
家族,是有著同樣血脈的家族,村子,卻是和「宇智波」存有嫌隙的村子。
選擇家族,會有可以一展宏圖抱負的未來;選擇木葉,卻終生都要背負沉重負擔——背叛了家族,又不被村子全然接受。
「鼬,面對如此境遇,你會如何選擇……」富岳的聲音低低響起。
「富岳大人,您還是開始行動了。」
在富岳低語的同一時間,白哉如此在心里嘆息。
其實客觀說來,富岳的判斷是沒有錯的——如果「宇智波鼬」的內在不是「朽木白哉」的話。
而白哉,終究是不會產生源自血脈本能的對「宇智波」的歸屬感,當然他對木葉村也是同樣的態度。白哉在乎的是「個體」,他們有「宇智波」,也有「木葉」,所以——
「我朽木白哉的選擇,無人可以干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