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白哉抓在手里的小男孩有著陽光般燦爛的金發和天空一樣湛藍的眼楮,雖然因為一番打斗而搞得滿頭滿臉的塵土,身體也因為營養缺乏而瘦瘦小小,但這一切都不能掩蓋從骨子里透出的野生植物一般的蓬勃生命力。
而孩子圓圓包子臉上左右各三撇貓咪胡須一樣的痕跡,則昭示著他與常人不同的身份。九尾人柱力,一個在木葉村近乎禁忌的名詞。
然而令白哉驚訝不僅是這個孩子身負九尾妖狐,關于人柱力的事情他有所耳聞但在今天之前都沒有親眼見過。九尾侵襲木葉之後白哉一直都奔波在不同的任務戰場上,連自家的弟弟都分不出多少精力照顧,更何況其他。
讓白哉更為驚訝的是這個孩子的另一重身份,盯著金發孩子打量良久,縱然在容貌上不盡相似,但以宇智波的血繼瞳術擔保,這個孩子和四代火影波風水門有著不可割舍的聯系。
然而村子卻沒有公開這個消息,知道內情的人沉默不語,不知內情的人盲目仇恨。在那次動亂中有太多人家破人亡,是以從那些無法愈合的傷口中滋生的憎惡仇恨都加諸到了年幼的人柱力身上,在外執行任務的時候白哉不止一次听到某些隊友對‘九尾妖狐’含糊隱晦的評判。
對了,大家從沒有提過人柱力真正的名字。
「你叫什麼名字?」想到這里,白哉開口問道。
「鳴人,漩渦鳴人。」
鳴人再如何月兌線粗神經也禁不住白哉長久的視線掃描,更別說因為身世的緣故鳴人小朋友內心還有著敏感縴細的一面,很快就知道這個輕易制服他的人絕對不好惹,于是乖乖的回答問題。
「漩渦鳴人?」白哉輕輕挑眉,不姓波風?
「誰起的名字。」
「不知道……反正很少有人叫我的名字。」鳴人想要裝作不在乎,可是無法放松的眉心顯示了他內心的難過之情。
「你住在哪里,誰照顧你?」
在鳴人不掙扎亂動之後白哉已經松開了壓制鳴人的手,站到小孩對面逐條詢問,口氣非常例行公事化,听不出他到底在想什麼。
鳴人雖然被問的莫名其妙模不著頭腦,但卻也不討厭。從來都沒有人會這樣和他相處,沒有懼怕憎恨,也沒有憐憫中帶著厭惡,就是這麼平平常常像對待普通人一樣的和他說話。
「住在那邊……」鳴人抬手指了一個方向,白哉抬眼看去是木葉村普通居民居住的區域。
「我自己住,有人來送飯送衣服……到時候會放在門口。」
不至于經受凍餓的磨難,但也舒適不到哪里。白哉得出結論,鳴人和佐助同齡,卻完全沒有佐助的健康紅潤,就連那個日向宗家的小女孩都比不過。身上的衣服也蹭髒刮破了好幾處,看起來就像沒人管的野孩子——也確實沒有人管他。
在問鳴人問題前白哉已經對暗中感應了附近區域,連一個監視人柱力的忍者都沒有。想來高層也清楚,像鳴人這樣的小孩離開了村子根本沒辦法生存,所以也根本不會產生離開的念頭,也就無需浪費資源跟蹤監察了。
白哉暫時不清楚村子為什麼要如此安排鳴人的生活,他也沒有太多精力來關照鳴人,而且他更沒辦法如何關照鳴人。因為這涉及到‘親近九尾人柱力’的問題,與村子面和心不合的宇智波去接觸最強兵器,這不是趕著去授人以話柄麼。
不知道卡卡西知不知道……白哉眼前浮起一個銀發的身影。將近三年過去,那道貫穿了卡卡西整個人生的傷口究竟愈合了多少?
白哉沉默不語,一時間灌木叢後的這塊空間變得氣氛古怪起來。
鳴人愣愣的看著這個比他大幾歲的小哥哥,打架的那三個小孩早在白哉無視他們的時候悄悄溜走了,引發打架事件的日向雛田擦干眼淚,紅腫著眼楮怯生生的偷瞄路見不平揮拳相助為她解圍的鳴人,佐助則鼓起臉帶著幾分委屈的看向自家哥哥。
哥哥,你為什麼那麼關心那個金毛的家伙啊。
對于佐助來說,一切和他搶哥哥的人都是討厭鬼,比如銀毛卡卡西,比如暗部,再比如現在這個叫做漩渦鳴人的!
唔,止水哥哥不算……受血濃于水的影響,二少好歹胳膊肘往里拐了一次。
佐助無意識的啃啃手指頭,想到哥哥的教導又趕緊放下手,有些心虛的看了哥哥一眼卻見哥哥根本沒關注自己(其實白哉看到了,但因為佐助很快改正錯誤所以就沒有說),佐助終于在委屈中爆發了。
尼桑是我的,誰也不許搶!
佐助左右看看,一把扯住雛田,「那個,你是誰?我叫宇智波佐助。」
嗯,找同盟前得先通報一下名號。
「雛、日向……雛田。」生有白眼的小女孩小小聲的說到,兩只手的食指抵在一起點啊點。
其實近距離和雪白的眼瞳相對視挺有壓力的,不過把心思都放在另一件事情上的佐助對此完全沒有感覺,倒是雛田不太敢和佐助對視,一直都低著頭。除了小女孩天生羞怯柔弱外,宇智波一族那過于幽深的純黑眼楮也是原因之一。
「雛田是吧,你,去和那個漩渦鳴人說話!」
佐助果斷說到,他早發現這個日向雛田在看漩渦鳴人了,現在正好讓他們湊一起去,省得讓鳴人佔據哥哥的注意。
「誒?啊……不、不,那個……我……」雛田慌亂的擺手,語無倫次的話也說不清楚。
「別猶豫了,趕緊去吧。」佐助等的不耐煩,不由得將雛田向鳴人的方向推了一把。
日向雛田跌跌撞撞向前踉蹌了幾步,但站穩之後還是不肯靠近鳴人,佐助氣哼哼的跺了跺腳,心想果然女孩子什麼的都很麻煩。
「快去啦,那個漩渦鳴人不是幫助你了嗎,雛田你應該去道謝啊。」
佐助一邊拽著雛田向鳴人身邊邁進一邊勸說著,話是很有道理,如果沒有私人目的就更好了。
「佐助。」白哉淡淡出聲,示意佐助不要對女孩子太粗魯。
佐助立刻松開抓著雛田胳膊的手,頂著一臉‘哥哥我錯了’的表情將小身子挨到白哉身上,「哥哥,我們回家吧~~」
「雛田大小姐,族長大人命屬下送您回家。」
在佐助說完之後,又有一個屬于孩子的聲音從灌木叢後傳來,隨著說話聲音,一個身著白色布衣的小男孩分開樹叢走了過來。
他的姿態中帶著大家族教養燻陶出的優雅端莊,又帶著身為下臣的恭謹守禮,但白哉卻能看出禮節之下所隱藏著的冰冷憤怒。白哉的目光掠過纏在黑發孩子額頭上的白色發帶,心中明了,這是日向分家的公子。
日下一族有著不為太多人所知的傳統,分家的家主一脈會背負一種名為「籠中鳥」的咒印受制于宗家。也正是因為有這個異常分明嚴格的身份差異,日向家族在幾百年來都不曾發生過爭權奪勢的內部紛爭,但同樣這種制度是對分家的束縛與扼殺,分家的人永遠生活在性命握在別人手中的陰影下。
所以眼前這位日向分家公子身上的憤怒情緒,也就有了解釋。而且白哉還知道,那個孩子已經在灌木叢外站了有一會兒了,日向雛田被佐助扯住胳膊的時候他也沒有站出來為宗家的小姐解圍。
是以白哉出聲提醒佐助,讓佐助老實些的同時也是給了一個讓日向分家孩子露面的機會。
「寧、寧、次……兄長。」
在見到日向寧次的時候雛田的羞怯已經快變成膽怯了,深深的低下頭揉搓著衣擺一角,聲音訥訥幾乎听不清她說的是什麼。
「雛田大小姐。」寧次行禮,明明是小孩子獨有的清甜綿軟的聲音卻讓他說出了剛硬的感覺。
雛田輕輕顫抖了一下,透著哭音說道,「兄、兄長,今天的事情……對不起……父親大人,他、他……」
雛田所指的事情發生在今天上午,日向宗主在宗家道場指導女兒習武修行,同時在場的還有分家的家主日向日差與少爺寧次,因為日差的在旁觀宗家大小姐習武時試圖使用白眼觀察這一個逾禮舉動,宗主發動了籠中鳥的咒術對其進行懲罰。
目睹了日差所承受的痛苦,雛田受到了驚嚇而寧次則第一次對宗家產生了憤怒與仇恨之情,年紀尚小的他不得不直面橫亙在宗分家之間不可化解的矛盾。對待雛田的態度也從照顧小妹妹蛻變為保護宗家小姐,屬于感情的那一部分被宗法制度所吞噬。
雛田很想道歉,可是對于威嚴的父親她終究不敢說出半字評論,只得將頭垂得更低,不敢面對寧次。
「大小姐,您言重了,‘對不起’在下承擔不起。」
寧次掩在衣袖中的手緊緊攥著,他無法忘記父親虛弱的模樣,也無法面對母親落下的眼淚,但他也無力改變命運。只能忍耐,承受。
在外人面前寧次也不想多說什麼,只是站到了雛田身後,語氣禮貌疏離的請雛田回家去。
「哥哥,那兩個人……有些奇怪啊。」
等到日向家的兩個孩子離開了,佐助才輕輕的說道,「雖然那個叫雛田的女孩子很麻煩,但是那個寧次是哥哥就該對妹妹好一點啊。」
就像哥哥對我這麼好。佐助在心里補充道。
白哉模模佐助的頭發,沒有回答佐助的問題,只是自言自語的道,「還好……」
還好宇智波一族沒有籠中鳥,還好他的帶土止水堂兄不曾遭遇這樣的束縛。
「佐助,我們也該回家了。」
握住佐助的手,白哉看到鳴人還滿臉迷茫的站在原地,便又松開了挽住佐助的手,來到了鳴人面前。
「鳴人,天色晚了,快點回家去吧。」
「……哦。」鳴人眨眨眼楮,發現這個不知道姓名的哥哥對自己真的很好。
而「被甩」的佐助小朋友無聲的磨了磨牙,單方面的和金毛結了仇——都是因為你,哥哥才拋下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