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之後的兩天里,木葉的天一直都是晴的,陽光燦爛得可以晃花了人的眼,雖然透著寒冬的氣息沒有什麼溫度,然而開闊疏朗的景色卻總會令人神清氣爽。
白哉也是因此才在白天時候稍稍在門廊下多坐了一會兒,不想之後一直沒暖和回來,就連就寢前沐浴,溫暖的水流也只是在皮膚表面留下了殘余的溫度,等擦干身體穿上睡衣之後又開始從手指尖泛起涼意來。
白哉自己倒沒覺得怎麼樣,從根本上來說除了會在「享受」上面打些折扣外——比如享受一覺睡醒被窩溫暖到令人舍不得起床這樣的事情,偏低的體溫對于白哉基本沒有什麼影響。
而且一個忍者,本來就與「安逸舒適」這個詞語無緣,除非是不想平安退休才會放縱身體去貪圖享樂。
不過纏著自家哥哥一塊洗澡的佐助不這麼想,在和哥哥手牽手從浴室走向各自臥室的路上,佐助小朋友因為從手心傳來的溫度而迅速做了一個決定,「哥哥,今天讓我和你一起睡吧,我會把被窩變得很暖和的!」
這個時候的佐二少,還不知道有一個詞可以完美的概括他要表達的意思,不然他就不會說的這麼繞了。而等以後的以後,佐助終于听到「暖床」這個詞的時候,他哥的床已經不需要他去暖了。
對于佐助的請求,白哉的第一反應是拒絕,畢竟他這兩天雖然是形式上的被禁足,但實際上並沒有錯過往來的情報消息,指不定半夜的什麼時候赤眼烏鴉就會叩響窗欞。
但是想要冷聲拒絕吧卻又不忍打擊佐助,佐助是白哉這一世的弱點,是心頭不能覆上盔甲的柔軟之處。垂眼望著小孩那一臉期盼的表情,白哉最後還是點了點頭,「好啊。」
「我這就去拿枕頭!」
佐助喜笑顏開的跑回自己房間去搬枕頭,赤著的腳在木質地板上踩出節奏輕快的韻律來。至于被子……當然要同蓋一床啦,不然怎麼是暖被窩呢,對吧?
白哉先回自己的臥室,將床鋪重新整理了一下,把靠里的位置留給佐助,又在床側的矮櫃上放好水壺和杯子,以防佐助半夜口渴。
佐助抱著綿軟的枕頭回來時,就見房間里一燈如豆,暈黃的燈光流瀉了一室,一襲白色里衣烏發垂肩的哥哥大人側坐在床,背後的牆壁上是一輪剪影,隨著躍動的燭火而輕輕晃動。
「佐助?」
白哉看向維持著一腳門內一腳門外開門動作的佐助,「怎麼了?」
「呃……剛才哥哥看起來像一幅畫,好漂亮的感覺。」穿著襯衫短褲兩件式睡衣的佐助把枕頭抱在身前,挪到白哉跟前說道。
白哉因為佐助這麼直白的夸贊而失笑,揉了揉小孩的頭頂,倒也沒去計較自己身為一個男人卻被形容為「漂亮」這件事。笑嘆了句「佐助你啊……」,就側身讓出位置讓佐助翻身上床移到里側。
如果卡卡西看到此情此景,一定會對佐助報以羨慕嫉妒恨的感情的,要知道他當年夸了守在燈下的某人一句,可是換來了整整三桶冷水。
幸好卡卡西的眼楮不是遠程監控器,不必看到這會令他直呼「不公平」的一幕,所以佐助也不必被怨念纏身了。
不過鑽進被子里的時候佐助還是輕輕打了個哆嗦,不是因為背後有人在念叨他,而是因為白哉的體溫確實有些低,隔著睡衣都能感覺到。
察覺到佐助的反應,白哉躺下的動作頓了頓,重新坐起身來。
「哥哥!」佐助緊跟著做起來從背後抱住白哉,「我一點都不冷!」聲音中透出些急切,生怕自己被「嫌棄」了。
白哉只好先安撫小孩,「哥哥只是打算再去拿一床被子,不是要和佐助分開……」
「可是各自蓋一床被子就是分開睡了啊……說好要把被窩變暖和的。」佐助一點都沒有忽略重點。
「我們把兩床被子疊加著蓋到一起。」被提前識破了計劃,白哉只好先行妥協,剩下的等佐助睡著了再說。
兩床棉被加身,是否暖和了一些需要另說,但重量肯定增加了,多多少少給肢體活動帶來一點影響。佐助在被子下奮力的抬胳膊踢腿,倒是折騰出一身粘稠的汗,反而向往白哉那邊寒涼的溫度了。
「好了,趕緊睡吧。」白哉伸出一條手臂環住佐助,卻又不讓小孩整個貼上來,低低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
佐助輕輕的「嗯」了一聲,卻沒有閉上眼楮,隔了一會小聲說道︰「哥哥……和父親……還沒有和好嗎?」
白哉看向佐助,昏暗的夜色並沒有對他造成影響,忍者的訓練有素的視力讓白哉可以清楚地看到佐助臉上的擔憂。小孩子自有小孩子的敏銳,可以本能般的察覺異樣的氣息——即使這份異樣已經被加以掩飾了。
「別擔心,會好起來的。」
白哉在靜默了片刻後安慰到,這句話由白哉說來並非空泛的場面話,但卻也並非佐助所希望的「和好」。確實會「好起來」,白哉絕對有掌控局勢的信心,但這樣一場勢力角逐也終究會傷了他與富岳之間的「父子感情」。
因為有此前多年的言而有信作保證,佐助對白哉的話確信無疑,又絮絮的嘟囔了幾句便在睡意的侵襲下沉沉睡去。白哉還毫無困意,意識清醒的環住佐助,既不讓小孩遠離了又不令佐助整個貼上來被涼到。
失去止水的行蹤已有兩天,縱然白哉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的鎮定人物,心情也還是會沉郁起來。也只有在這個時候,白哉才會真正變得柔和一些,既是為了照拂佐助,也是因為佐助安慰了他。
感覺著帶著一絲甜意的呼吸節奏規律的從對面拂來,白哉覺得有暖意從身體深處浮起驅散深入骨髓的寒涼。抿成如刀鋒般一線的嘴唇向上彎起,白哉看向沉入夢鄉的佐助,確實呢,是這孩子讓他暖和了。
白哉正打算也睡去,眼簾才輕輕的闔起就听到自窗外傳來的夾雜在夜風中的輕微響動。白哉立刻睜開眼楮,幽暗的眼眸中神色清醒,不著痕跡的將手臂從佐助身上抽離,白哉動作輕盈而敏捷的翻身起床走到窗戶前面。
開窗,一只墨黑如子夜顏色的烏鴉從縫隙中擠了進來,一雙血紅的眼楮在夜色中透著幾分詭秘。白哉曲起手臂,讓烏鴉跳到小臂之上,一人一鳥相互對視著,同樣殷紅如血的眼眸,同樣在血紅底色中緩緩轉動的三勾玉。
剛一解讀信息,白哉的臉色就是一變。
代表火之國參與木葉事務管理的長老們被接連暗殺,無一幸免。
而暗殺的執行者則是——
宇智波止水。
這就是那一天止水進入神社下的暗室中所接下的命令麼,這就是富岳絕口不提止水行蹤的原因麼!
經由查克拉改造的赤眼烏鴉在完成傳遞消息的任務後化作數支漆黑的羽毛消散在空氣之中,站在窗前的只剩下白哉一人,一半臉頰被蒼白而暗淡的月光映照著,另一半臉孔則隱匿在沉重的陰影中,卻同樣森然冷厲。
抓起搭在椅背上的黑色大氅直接披在白色的單衣之外,白哉無聲無息的從窗口離開,消失在夜幕之中。
睡在床上的佐助輕微的動了動,向所朝向的這面貼了貼,卻是落了個空。沉睡中的佐助因此迷迷糊糊的醒了過來,「哥哥?」
從兩床被子下爬出來,佐助揉著惺忪睡眼努力把眼楮睜的大一些環顧著室內,空蕩蕩的沒有人在。呆坐了片刻,佐助下了床光著腳站在地板上,沒有了被子御寒,佐助搓著在外的胳膊打了個哆嗦,倒是更清醒一些。
佐助拉開紙拉門里里外外走了一遍,除了父母的臥室之外都找過了,沒有哥哥的身影。站在門廊下,冬夜中凜冽的風在霎時間吹透佐助單薄的睡衣,但佐助似是沒有感覺到一樣,視線穿過庭院看向閉合的大門。
「哥……」
冬夜的寒風肆無忌憚的刺透衣服掠奪體溫,白哉披在單衣之外的那件大氅在這時候更多是為了遮擋單衣那在夜里太過醒目的白色。
他也是赤著腳的,有查克拉的保護倒也無需擔心會被碎石枯枝傷到,但查克拉卻沒有辦法阻擋冰冷的河水浸透腳掌,一直冷到血管中連同周身的血液一並凍結。
這是流經宇智波一族聚居地那條河流的上游,是那一次同止水同看日出時太陽升起的方向,而這一刻,那個曾與白哉並肩而站迎接朝陽的人,永遠的留在了這里。
據情報消息,止水是在深夜回到木葉的,但在常規的地點白哉派出的部下並沒有等候到止水,直到白哉命令全村查找時,才有一組人找到了瀕死的宇智波止水。
緊急的救治沒有起到效果,白哉到的時候止水沒來得及留下一個字就失去了最後的呼吸……
「鼬大人,止水公子是自盡……」
全身隱在黑衣中的部下之一壓低了聲音,恭謹小心的匯報,被白哉凌厲的眼神一掃卻惶恐的接不下去。同樣是瞳術,同樣是寫輪眼,此刻的白哉卻比宇智波家族的任何一人都更具壓迫感。
左右雙眼中的三勾玉已然變了形狀,白哉的一只手掌遮住止水的眼楮,那雙安詳闔起的眼簾下方卻是空蕩蕩的失去了應有的眼楮。
「查是誰帶走了止水的眼楮。」
白哉的語氣仍然平靜,但在場的所有人都听到殺伐之音。
此刻是子夜時分……而黎明,不會到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這篇是4月3日的更新,更晚了……萬分抱歉TAT
止水他一直是宇智波家族的棋子,縱然這不是他的意志,但卻從來沒有違逆過家族的命令。只是後來他承受不住內心的苛責,在出賣了家族一次(告訴卡卡西回來保護鳴人),又為家族最後賣命一次(暗殺長老團)後選擇了自盡了斷一切。
白哉沒有料到止水會自盡,畢竟隊長也不是諸葛再世算無遺策,這也是刺激到白哉的開始。
止水這部分因為視角跟著主角走所以描寫的比較少,但現在插番外補充又會打斷劇情發展的節奏。
條件允許的話會在權變事件結束後寫,關于止水的感情和心境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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