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猜到了,他猜到了什麼?難道真的像他想的那樣,她想讓他投奔到她裙下,好打擊清如?可是,她如果真要引誘他,應該讓他看看她長成什麼樣子,如何出色,比清如好了多少才是。難道她以為,僅僅一個自己看不清楚的睡覺模樣,就可以吸引一個男人?
瞑合還來不及理清心里的紛亂,就被小丫頭規規矩矩地請帶著往外走去。
一身絳紫衣袍,頭佩玉冠的鳳清竹恰巧這時候從外面走了進來。他是獨身一人,小丫頭見了他立即彎身行禮,規矩道︰「奴婢給皇上請安!」
那個女人就是想用這種方法,毀了她所有的純潔,就像前世的前世一樣,讓她受盡苦楚,只為了徹底地摧毀她的純潔。可是那個心思狠毒的女人又豈會懂得,真正的純潔,從來都不是用身體來表示的。
那些花瓣合在一起,成了一個虛幻的千千,出現在床上。女人說,床上的虛影只有半魂半魂,隨時都有可能再次灰飛煙滅。若想讓她活下去,就必須以陰陽調合之道,為她補充陽氣,驅陰聚魂。
千千只說,她是八重天上的帝君雲姬。雖然失去了相思鑒,但她並不曾有過貪念,所以算不得七念齊動,因此而險險地保住了一魂一魄沒有受損,只需等到七七四十九天之後,她便可自行修出實體,然後再慢慢修出魂魄。
瞑合對鳳清竹並不熟,剛剛因為屋子里暗,一時間都沒有認出他來,直到小丫頭行了禮,他才跟著作揖道︰「草民見過皇上。」
漸漸的,小舟駛了過來。她的面容開始一點一點地映入瞑合的眼簾,眉如墨畫,眸似青傾,玉鼻瓊巧,唇形如櫻。未曾做任何梳妝的面頰蒼白如雪,與她身上似血的紅衣交相輝映,給人以最強烈的視覺沖擊。
真像皇上所說,她必須靠男人的陽氣才能活命嗎?
「胡說八道!」鳳清竹立刻不快地低頭吻了她一下,道,「我知道我的千千是迫不得己的,這都是我的錯。要是早知道你可以在七七四十九天之內自修其體,我也不會听信那個女人的話,用什麼九九歸一的辦法幫你補魂了。結果沒有救到你,反而害得你現在不得不依靠男人的陽氣活命。」
她低低地笑了下,問鳳清竹︰「清竹會覺得我有其他男人,配不上你了嗎?」
她倚在那個男人身上,虛弱得仿佛風一吹就能飄起來。柔弱與艷麗同在,尊貴與妖嬈共存,截然相反的氣息此刻在她身上融合得詭異,卻完美。若是她笑一笑,該是怎樣的巔倒紅塵!
清如從來都自稱本公主,她從不允許自己喊她的名字,只準他叫她殿下。可是鳳清竹卻可以說她是‘我的千千’,難道傳言並不可信,其實當家作主的人還是皇上嗎?
但是他們兩個人的陽氣,卻破了她的修行。這之後,若不能找到九個男人不停地為她輸送陽氣,她將永遠都只有依靠這半魂半魄,不人不鬼地活著。這是一種很惡毒的詛咒,所以說那個黑衣女人不是幫他們,而是借他們的手害了千千。
鳳清竹道了一聲「免禮!」,然後問瞑合身後半步遠處的小丫頭︰「火兒,怎麼樣?」
天下人都說她後宮充盈,卻只有他們自己知道,自始至終,有資格觸踫她的男人加上他鳳清竹,也才八個而已。而且,八個全都是這世上最尊貴最干淨的男人,他們都是心甘情願的。已經六年了,千千寧願受苦,也始終看不上第九個,沒想到這次卻想要一個做了其他女人十多年男妾的男人,真不知道她是眼光太高,還是喜好太古怪了。
「你讓人別去騷擾他。」千色簡單地交代了他一聲,然後聲音忽然低了下來,「清竹,我冷!」
鳳清竹憐愛地將榻上縴瘦如骨的人兒摟進懷里,輕聲埋怨道︰「這幾年我尋遍了天下,你能看上的男兒始終也就那麼七個,加上我也才八個而已。要不是你那麼堅持,現在也不用時時靠陽氣渡日了。我覺得這個蕭瞑合不怎麼樣嘛!我們不要他好不好?我再去幫你找世間最好最干淨的男兒來做第九個。」
「還要一個月?」鳳清竹打趣道,「那些等著想成為第九個的人一定會恨死他的,我都不知道他能不能熬過一個月。」
小丫頭火兒微笑道︰「回皇上,娘娘說可以。」
或許世間男兒當真是淺薄的,原來沒想過要離開清如,難道只因受到的誘*惑不夠大嗎?
幽藍的月光下,她每一處每一處都美得令人窒息!就是那樣一張如妖如仙的面容,漸漸地往他的方向靠近過來。瞑合屏住呼吸,幾乎連心都忘了要繼續跳動。難怪,難怪別人會說她的美,清如連一根腳趾頭都比不上;她的美,足以令大地顫抖。
瞑合停在那里,他听鳳清竹略有些不滿道︰「為什麼是他?他給鳳清如做了十多年的男妾了,他配不上我的千千。」就頭要麼。
一個多時辰後,鳳清竹終于抱著那名一身紅衣的女子走了出來。她的裙擺剛到足果,並沒有自己以為的那麼長,想來那時在屋里看到的,滿目的紅只是地毯而已。
原來她沒有睡著,听了那麼多關于她的傳聞,瞑合的心目中,這個皇後理應就和清如一樣,是個強大卻自以為是的人才對。他沒想到,她也會像小女兒家一樣撒嬌地說話。而且,她只說我,並沒有以本宮自稱。
外面早已經天黑了,湖畔沒有路燈,只東方的天際懸掛著的一輪明月泛出幽藍的光澤。瞑合離開了江清月,但卻一直等在湖畔並沒有走遠。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留在這里,到底是因為不甘心?還是其實他也已經動心了?都沒看到她長什麼樣子,就已經動搖決心了嗎?
烏亮的發並未束起,就這樣如水般披在肩後,隨風飄搖。雪白的頰許是因為剛剛結束的激情,隱隱地帶著些許的粉。
「是!」火兒點頭,對瞑合伸手出,「蕭公子,您請!」
「嗯……」接下來再也沒有了說話聲,瞑合听到里面衣料的漱漱聲和珠簾相撞的清脆傳來,臉上一燙,急忙走了出去。
當年鳳清竹與寧子淵闖進房里,卻被一股莫名的力量禁錮無法動彈,然後再可以動之後,就不見了她,連那個假的月王也不見了。她失蹤了一個月,他們瘋了一樣的尋找她。有天晚上,一個一身黑衣蒙著面的女人出現了。她跟他和寧子淵說,秋千色已經死了,魂飛魄散了,但是她可以教他們如此修補她的魂魄。zVXC。
千色想了想,半妥協道︰「那好吧!以一個月為限,如果他還不願意,那我就不要他了。」
瞑合站在河這邊,起先離得遠,他並沒能看到她長什麼樣子,只隱約覺得她的臉很白,那不是正常姑娘家的白女敕,而是一種似生了重病一般的蒼白。
「我覺得,他挺好的。」一直輕合著美目的人兒睜開眼楮微微一笑,璀璨芳華剎那閃了滿屋的燭火。還沒有走遠的瞑合,恰恰好听到這一句,他腳下不由一頓,跟在身後的火兒不動聲色地退開並不催促他。
雖然知道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但當時二人都急瘋了,無路可走的情況下,自然只能相信任何一個可能的可能。那個女人讓他們兩個人用自己的血灑在留有千千氣息的房間里,果然當時屋子里就飛滿了梨花瓣,听說那是她的靈魂碎片。
于是,那天晚上,他和寧子淵踫了她,然後她果然醒來了,只是卻不能在陽光下生存。
醒來後的千千,對于過往只字不提,他們也不敢觸及她的傷心往事,所以一直都沒人知道,那天究竟發生了什麼。
「草民告退!」瞑合不懂二人打的什麼暗語,裝作沒听到一樣對鳳清竹行了禮,隨火兒離開了。鳳清竹則大步走進了屋里,掀開簾子走進去坐到榻旁,伸手愛憐地輕撫著榻上人兒蒼白到不見絲毫人色的面頰︰「千千,我們可以找到更好的人。」
他們上了沒有蓬頂的小舟,鳳清竹倚著小舟而座,她則坐在他的懷里,似乎是極累地靠著他的胸膛,沒有動也沒有說話。
「嗯!」鳳清竹點頭,神色復雜地看了眼瞑合,然後揮揮手,「行了,先送蕭公子回去吧!」
小舟在岸邊停下,鳳清竹抱起柔若無骨的她飛身上岸。發翩翩,衣翩翩,她如一只絕美卻帶毒的血蝴蝶,狂野而妖嬈地飛翔。
落到身邊的二人似沒有看到他一樣,火兒掀開了馬車的簾,有侍衛奉上了凳子,鳳清竹抱著她無聲地踏著小凳上了候在岸邊的華美馬車。自始至終,她都沒有關注過他,車簾落下時她偶爾掃過來的那一眼,眼神都是淡淡的,淡到沒有任何的好奇或是興趣。
不是說他是她看上的第九個人嗎?可是她的表現……或者自己只是她給清如教訓的工具罷了。瞑合忽然有種被欺騙的感覺,他甩袖轉身就走,沒有人訴斥他的無禮,也沒有人挽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