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傷勢已漸漸好轉的白聖依照顧白青平,鳳清竹安排好一切,帶著賀蘭謹和陸留芳趕到城外十里坡的時候,天剛剛暗下來。
那人一身白衣如塵,隨意地倚坐在一棵巨大的楓樹最頂端,其中一株最細小的樹椏上。一腿支起踩著樹椏,一腿垂吊著。在他微微的換力下,樹椏一搖一晃著升升降降。貓咪一般窩在他懷里,粉色的一小小團,就好比坐在搖籃里蕩秋千,樂得咯咯直笑。
而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女圭女圭精致開心的小臉上,仿佛根本就未察覺樹下三人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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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幾個人還是會像以前輪流著為她輸送陽氣,若是踫到她自己醒來有力氣了,她則會以雙修的方式來自行療傷。
鳳清竹點頭,三人轉身迅速離開。他們根本就沒有能力與這人動手,在這里干耗著也不是辦法,還是盡快想辦法該怎麼搶回姝兒要緊。
三天,他們一定要在三天之內想到辦法,並成功實施。因為三天之後,千千設下的羅天陣就會隨著天塔的機關自動開啟,到時候這片大陸就會被網羅成一個特殊的個別存在。在千千成功修出三個魂魄破掉羅天陣僅她一人知道的陣眼之前,天穹之內再無人可自由進出這片大陸。
三天!樹下三人臉色再變,賀蘭謹拉住面色鐵青的鳳清竹,低聲道︰「清竹,留芳,我們先回去!」
此時,第一個小間里並沒有人,想來賀蘭剛睡不著,進里面陪著千千了。果然,除了他,三個人都守在中間的車廂里,閉目養神,而千色正安靜地睡在床上。這幾天,因為受損嚴重,她睡著的時間比醒著的時間最多少了兩倍,身上也像以前一樣,涼得厲害。
劈造時空之門,寧子淵暫時還不會。所以回去的路上,他們用的是馬車,為防千色受到巔波,寧子淵,賀蘭剛,墨言和司湘四個人輪流著用靈力為她鋪就出了一條最平坦的康莊大路,一直往帝都而去。
寧子淵掀開車簾進了馬車,馬車很寬很長,有三個進出的小間。千色住在中間的小間里,然後他們四個人一人駕馬車,一個陪在她身邊,另外兩人則分居前後守護她,並休息。
「姝兒!」怔忡了一會兒,鳳清竹很快收拾好自己的心情,揚聲呼喚了一句。因為不知該如何稱呼他,所以他只能喊姝兒。
他們相對而座,雙雙開懷,一個可愛,一個美好。那一幕是這樣的和諧而完美!鳳清竹一直都不願承認自己不如他,可是現在他忽然發現,好像他的確是不如他的。
初次見到此人的賀蘭謹更是大受打擊,心中難免都浮起了些許的自卑。他從沒見過當年的月王幼稚痴傻的模樣,他第一次見到他,他便如此完美,把他們所有人都比到了腳下。難怪他們那麼多人加起來,都無法代替這個傷了千千最深的人,住進她的心里面。
而沒有經過破壞的羅天陣,每年只能開啟一次,且只能堅持半個時辰的時間。如果任這人把姝兒帶走了,那麼最少有一年的時間,他們都無法看到姝兒。
‘哧’的一聲悶響過後,他打出去的掌風到了樹底下只吹動了兩枚樹葉,然後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鳳清竹微微變臉,他立刻不信邪地聚集出自己最大的能量,再次一掌掃向樹根。
這一次,反應仍然與上一次沒什麼不同。鳳清竹頓時就刷白了臉,盡管知道這人的能力絕對比自己高深了不少,可是到了這一刻,他才算真正的意識到,恐怕就算他加上賀蘭謹和陸留芳,三人聯手也同樣連與這人動手的資格都沒有。
里為出清。比起剛開始已經好了許多,但還是不及她剛剛修齊魂魄時一小半的精力。寧子淵暗中示意司湘照顧千色,自己帶著賀蘭剛和墨言下了馬車。
鳳清竹也發現了,他放棄了再喊姝兒,而是冷冷地詢問那人︰「閣下如何稱呼?」千千醒來後什麼也沒有說,所以還沒有人知道他到底是誰?
賀蘭謹和陸留芳的神色也極不好看,原本是打著就算拼了命也得在千千回來之前把姝兒安全搶回來的,可是人家還沒有出手,就讓他們明白了,就算是他們拼死,只要他不願,沒人能從他身邊帶走姝兒。
「小鬼,你哪來那麼多名堂?」千色輕笑了聲,「那你們的驚喜什麼時候可以完成?我想早點回去看姝兒了,她從來都沒有離開我這麼久過,一定會到處找我的。」
听說那人回來了,還搶走了姝兒,寧子淵的表情也變了。他點頭示意賀蘭謹藏起來,免得千色看到他,問他話露出馬腳,賀蘭謹連忙藏到馬車後面。
晚上,千色醒來的時候,第一次發現身邊只有自己一個人。她伸手去拿床頭的杯子,要倒水喝,在外間給她準備飯菜的司湘听到聲響,立刻就走了進來。
「千千,你醒了!」他連忙欣喜地走過去幫她倒水,然後扶起她送到她唇邊。千色喝了水,問他︰「怎麼只有你一個人?他們呢?」雖然有傷在身,但她還是輕易地感覺到了,馬里只有她和司湘兩個人,而且連路都沒有停過的馬車,現在已經停了下來。
「真乖!」司湘說著,低頭吻了她一下。千色打趣道︰「小湘,你跟剛靈魂互換了是不是?」zVXC。
傾世的姿容,眉目含笑。一襲白衣隨晚風翩然,他僅僅只是坐在那兒,便是風華絕代,傾盡天下。小女圭女圭半邊臉頰如精雕玉琢,腮間一抹健康的紅暈,頰旁一片淺淺的梨窩,烏溜溜的大眼楮因為快樂的笑容被擠成了彎彎的月牙兒。
陸留芳也是,眼見著樹上那人公然搶奪了他們所有人的寶貝,卻只能憤然而無奈。
「讓她親自來,本君只等三天。否則這可愛的小女圭女圭,我就帶回家去玩兒了。」連眼角都吝于掃他們一眼,那人仍然坐在高高的樹尖,與姝兒笑鬧著,可是他淡淡的聲音卻同時響在樹下三個人的耳邊。
為什麼她突然發現這幾天賀蘭剛變得孩子氣了,而司湘卻老成了很多。真乖?就他那張女圭女圭臉,還好意思跟她說‘真乖’?該不是兩個人打鬧著,真的靈魂對調了吧!
「姝兒!」鳳清竹提高聲音再喊了一句,姝兒仍然沒反應。不止是她,那個人也像是沒听到一樣,仍然慈愛地笑著,專心致志地逗著姝兒。
可是姝兒卻像是沒听到他的聲音一樣,仍然開心地笑著,用自己的小手指跟身邊抱著自己的俊叔叔玩著手指打架的小游戲。
「清竹,姝兒听不到我們的聲音。」賀蘭謹很快發現了不對勁,姝兒很乖的,她從來不會做不理人的事,更何況對象還是她最喜歡的父皇,那麼就只有听不到一個解釋了。
最少要拖到三天已過,他們實在沒有辦法了,再告訴千千實情。
行至第五日下午,在夜里就會到達帝都的時候,賀蘭謹忽然風僕塵塵地出現在馬車前,這時候正輪到寧子淵駕馬車,看到他寧子淵正要招呼。賀蘭謹卻示意他別作聲,然後用月復語將帝都里發生的事簡潔地說了一遍。
司湘溫柔道︰「很快的,等他們準備好了,我立刻抱你飛回去。我們暫時就留在這里等著,行嗎?」
沒有人理他。鳳清竹惱怒地伸手,朝那棵大樹根拍去。他沒有用很重的力道,因為怕誤傷到姝兒,那一掌的用意只是提醒他。
司湘將杯子放到小幾上,扶她在床上躺了下來,他才神秘兮兮地笑道︰「這次我們贏得這麼精彩,為了對我們最大的功臣表示最忠誠的崇拜,我讓他們回宮為你準備一個驚喜去了!」其實是,他們幾個人打算找那個人拼命去了,而他的任務是,盡量拖延帶千千回帝都的時間。
「嗯!」千色想了想,還是點頭了。她其實一點兒都不需要驚喜,只是不想拂了他們的好意。
鳳清竹相信姝兒听不到他的聲音,卻不相信那個人也听不到。
千色尚且只有一個魂魄,這次她超出自己的能力範圍使出‘暴雨梨花’和‘移山填海’,成功地將潛入的西方軍隊打了個落花流水,任他們剩下那麼零落的幾個人,慌里慌張地原路逃了回去,並主動破碎掉了東西大陸來往的時空通道,但她自己卻也因靈力透支而再次暈倒了過去。
司湘被她取笑,也不解釋,反而捏著下巴思考了會兒後,煞有其事地點點頭︰「有這個可能,應該是互換了一半。那個木頭居然敢偷我的可愛,改天我一定得跟他把我那一半可愛要回來。」
千色‘撲哧’一笑,伸手拍了他一下︰「換你個頭,快去拿飯,我肚子餓了。」
「飯菜已經做好了,你等等,我馬上去拿!」司湘說著,連忙起身走到外間,將早已備好的幾碟小菜和飯端了進來,可舍不得她餓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