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多久,秋千度就在宮人的領路下進了八瞑宮︰「姐,你怎麼會在這里?」剛才听宮人說,姐姐叫他到八瞑宮,他還不信,原來姐姐真的在這里。
「我問你,是不是你讓宮人為難瞑合的?」千色坐在殿中央的椅子上,冷著臉尋問。
秋千度愣了下,頓時憤然問道︰「那個家伙跑去跟你告狀了?」他扭頭惡狠狠地瞪向坐在大殿左側椅子上,眼觀鼻,鼻觀心安靜坐著的蕭瞑合。可是卻在看清他狼狽淒慘的樣子後,他立刻嚇了一大跳。
「姐!」秋千度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楮,姐姐竟然讓他跪下!那麼疼他的姐姐竟然為了一個外人讓他在人前下跪,不,不可能的!一定是他听錯了。
他還以為她會陪她吃飯,不知道為什麼就有些失落。蕭瞑合微微點頭,坐在餐桌邊,開始無聲地用飯。他進宮以後,就沒有吃過一頓飽飯,最夸張的時候,還有過接連兩天兩夜,粒米未進的紀錄。
「還沒吃飯吧!」千色微微抬頜,示意他去吃飯。蕭瞑合道︰「你呢!」
知錯了就好!千色道︰「你需要道歉的人,不是我!」
秋千度被千色的這句一針見血的比喻反問,問得剎那間面孔發白,雖然也覺得自己原來的思想的確錯了,可卻仍然不甘道︰「但是,這世上哪里還有比我姐更出色的女人?」
秋千度猶豫了一下,還是對瞑合的方向真誠地拱手道歉了︰「蕭公子,對不起!」
老天,這才半個月不到的功夫,他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了?他的確是有交代宮人給他點兒顏色瞧瞧,可是蕭瞑合自己本身的戰氣就很不錯的啊!幾名宮人怎麼可能把他,整成這個樣子?他只以為,他最多受些宮人的白眼與鄙視,然後多听些不中听的閑話而已。
「我早就吃過了。」
不需太擺架子,就一身尊貴無上的氣勢。怪不得她能引領天下,位列九天。
雖然早知道宮中的人都是這麼想的,但是從自己弟弟口中听出這樣一段不明是非的話,千色還是覺得很痛心。她無力地跌坐回椅子上,沉聲問道︰「小度,如你所說,倘若有一天一個比我更加出色,更加強大的女人看上了你幾位姐夫,對他們威脅利誘,他們不同意追隨她而去,是否就叫做矯情,不識抬舉?何為卑賤,何為男妾?你曾瞧不起你的幾位姐夫過嗎?」
千色躺在鳳榻上,微眯著眼楮養神。蕭瞑合吃過飯後,宮人進來收拾了桌子,送來了千色早已吩咐好的傷藥。讓瞑合坐到自己面前的小凳上,千色坐起來,讓宮人退到門外,親自給他臉上的傷上藥。
但是即使肚子很餓,他吃起飯來仍然優雅從容。畢竟也是出身世家,舉手投足間的貴氣還是有的。
蕭瞑合想不到千色會對秋千度如此嚴厲,他連忙站起來想要替秋千度說話,秋千度卻惱怒地瞪了他一眼︰「住嘴,我不用你假惺惺!」要不是他,姐姐怎麼會生他的氣?一想到這里,秋千度就怒火騰騰,方才升起的那麼一點點兒愧疚,立刻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但是現在,他從來都沒有瞧不起他過,他只是討厭他,討厭他竟敢拒絕自己的姐姐。
下說讓過。蕭瞑合仍然站著,他在等千色離開,然後跪送。但是千色卻喚了剛剛因為要責罰秋千度,而趕出去的宮人進來,去準備晚膳和沐浴香湯了。
「……」千色被秋千度強詞奪理的話氣得無語了。其實看到瞑合的處境,此時她更厭惡的是自己。明明知道自己高調帶他進宮,卻棄之如履,定會遭人排擠的,是她一直都沒有放在心上。如果今天不是踫巧走到這里來,是不是他死在宮里,都沒人知道?
他明白姐的意思了,縱然這世上百媚千紅,然而某些人的心里總有那麼一個人,是無論別人有多好,都無法取代的。他心里的姐姐是最完美最出色的,然而也不是沒有一些嫉妒姐姐的女人背地里,總說姐姐除了有本事一些,多找了幾個更強大的男人,其實也與當年的婬*蕩公主鳳清如沒什麼兩樣。
他喝止了蕭瞑合,又倔強地回過頭來,對千色道︰「姐,我不跪,我不服!」
「行了,回去面壁思過!以後凡事站在對方的角度多考慮一下,以後不準再犯這樣的錯了。」千色揮揮手,秋千度應了一聲,轉身離開了。
他不是沒有對她動心,他只是不能對她動心!
姐姐她尊重蕭瞑合,她覺得他與幾位姐夫一樣是難得有情人,在鳳清如那樣狼狽的情景下,仍然對她不離不棄。秋千度自己現在想想覺得也是,如果蕭瞑合因為姐姐喜歡,就真的拋棄鳳清如投奔到姐姐身邊的話,他肯定也會像瞧不起宮中那些從鳳清如的公主府里來的男人一樣,瞧不起他的。
「你……」那就是承認了!千色氣得胸口一窒,她忽然一拍桌子大聲喝道︰「你給我跪下!」
這樣的動作是做給宮人看的,讓他們以後再不敢怠慢他。
他一直都以為是她放任宮人教訓他的,他知道反抗不了她,所以他從來都沒有想過要反抗。可是,在她才出現踹翻宮人的那一刻,他卻莫名地相信了,這一切都與她無關,她不是在做戲給他看。僅僅三句話,就能讓原先那些麼討厭他的國舅大人對自己真誠賠禮道歉,她的話雖簡短,卻無不是真理。
回頭看著身邊艷光四射卻面容冷淡的女人,蕭瞑合無法言喻,此時自己究竟是什麼心情。zVXC。
「姐,對不起,我知道錯了!」見千色被自己氣到,秋千度立刻就轉過彎來,尊嚴面子什麼的,都不重要了。他說著就要跪下去,千色連忙暗中施力不讓他跪下,生氣歸生氣,她都不讓別人跪,哪里又舍得他跪?
秋千度不知道,自入了宮,對于他人的虐待,蕭瞑合完全是打不還手,罵不還口,他幾乎從不曾開口說過一句話。而國舅大人沒喊停,皇後娘娘沒有出來保駕,宮人自然是越來越囂張了。
這片大陸突然多了那麼多仙人,宮中幾乎每一個宮人在有時間說話的時候,都在津津有味地傳言著關于她的傳說。瞑合已經听過無數個版本了,但無論什麼樣的版本,大家都不會忘記說,皇後娘娘是八重天上的帝君下凡,其地位僅次于九天之上的神帝陛下和神母娘娘。
可是,姐姐既知道他對鳳清如忠心不二,為什麼還硬要把他接進宮里?是因為,同病相憐嗎?憐他與自己一樣愛上了一個不值得的人,所以她自己無法快樂,就想要讓他快樂一些嗎?
所以,按道理來說,他的幾位姐夫並沒有比蕭瞑合高貴多少。他們只不過是出身好了些,嫁的妻子有本事了些而已。幾位姐夫對姐姐的是愛,所以他們可以心甘情願地接受彼此,對彼此好。
「國舅大人言重了!」瞑合被秋千度的道歉微微驚了下,他連忙站起回禮,「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秋千度不滿道︰「是他凌辱姐姐的尊嚴在前的!」
蕭瞑合又何嘗不是因為愛,為鳳清如獻身?因為愛,不得不接受她擁有別的男人?因為愛,拒絕另外更加優秀更加出色的女人。同樣是以愛情維系的關系,他們一樣對自己所愛的人忠誠,所以沒有誰比誰高貴。
「他哪里有凌辱我了?」千色反問,秋千度理所當然道︰「姐姐請他入宮,那是瞧得起他,這世上有哪個男兒不希望站到姐姐身邊?他不過一個卑賤的男妾,還要在那里矯情,分明是不識抬舉!」
宮人沒一會兒就將大桶的熱水和鮮花送進了內殿,聞著那些淡然的清香,瞑合的心頓時就撲撲撲地直跳起來。她想要留宿在這里嗎?她說他意志堅定,但其實他發現自己根本就不是自己以為的那麼堅定。
「我教你凌辱他人的自尊了嗎?」千色站起來,冷聲問道,「從小,我就任由你胡鬧,那是因為你雖然調皮,卻從不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瞑合做錯了什麼,你要這麼對他?」
「你進去洗漱一下吧!」千色坐在椅上喝水,沒有動。蕭瞑合微微行了個禮,就走了進去。宮人有送來了衣服,小半個時辰過去後,蕭瞑合出來時,千色已經疲倦地窩在了橫榻上,而餐桌邊已經擺滿了各種菜肴。
蕭瞑合閉著眼楮,不敢看她近在咫尺的臉,因為他怕自己會陷下去。但是這個女人,卻不是他能愛的。要是愛上了她,從此以後,他就會被她鄙視,被別人仇恨,被人撕碎成粉。
千色一邊幫蕭瞑合的臉上藥,一邊輕聲道︰「鳳清如不見了,你想出宮去找她嗎?如果你想去,就去吧!找到她,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我是不會為難你們的。」
「不——」蕭瞑合霍然睜開了眼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