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翌早已經把柳德重和梁彩樺當作自己的親生父母,柳安雪不在的這麼多年,他逢年過節,一得空的時候就會提著東西去看望二老,頻率已經超越了對他親生父母的探望,現在忽然說走就走了,他的心里也是無數把刀子在割著.
還記得他第一次去看他們的時候,他們也和東方翌也一樣,沉浸于慌亂中,看著這兩個孤苦可憐的老人,他的心里百般不是滋味,只好撒了謊,說柳安雪去國外留學了,他們將信將疑地望著東方翌。
他就知道柳安雪會偷偷回來帶走省份證和護照,所以拍著月匈膛說︰不信你們找找看她的護照在不在。
果然,翻遍了整個屋子,也沒有找到柳安雪的護照,這也讓東方翌更加確信了柳安雪躲他的決心廓。
剛開始他們還對東方翌頻頻來訪感到不適應,可是一回生兩回熟,漸漸地他們對東方翌也越來越有好感,隱隱約約地猜到他可能是柳安雪的男朋友,這麼一想也就更加坦然地接受他了。
「你怎麼了?怎麼哭了?」柳安雪伸出手去抹了抹東方翌的下眼瞼,那里濕濕的。
「我沒事。」東方翌握住柳安雪的雙手,仔細地吻著,他心疼這個女人,她不想面對父母的死訊,只能止不住地逃避。
「那是我怎麼了?」柳安雪忽然發慌,「我病了?」
「沒有。」他搖搖頭,這樣的噩耗已經夠他悲慟了,他實在無法想像如果柳安雪再重病,他還有沒有力氣撐下去,他現在之所以還能站地那麼穩,那是因為他知道此時此刻有個人比他更難過,更加心痛,他要為這個人而堅強。
「那到底怎麼了?我躺在這里干什麼?快說啊!」柳安雪急躁地從東方翌手里抽出手杰。
「爸媽……」東方翌努力地從嘴巴里擠出兩個字,「他們……車禍……」他不想說的,他不想這個對柳安雪打擊很大的詞句是出自他的口里。
柳安雪身體晃了晃,她這次記起了暈倒前的那一幕幕,爸爸媽媽死灰般冰凍著的臉,緊緊闔上的眼楮,靜靜躺著的樣子統統鑽進了她的腦子里。他們死了?永遠都離開她了……永遠永遠不會再回來了,她再也不能看到他們的樣子,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那麼兩個人讓她自然地喊一聲「爸媽……」,沒有人會因為她的到來而欣喜,也沒有人因為她的別離而傷感,她失去了這個世界上至親至愛的兩個人。
她心里一揪,鼻頭發酸,眼眶漸漸濕潤,「他們人呢?」她啞著嗓子跳下床,「我要去找他們……」說著光著腳丫舉步生風地往門口沖,剛走出病房眼淚就飆出眼眶,淚如泉涌怎麼也止不住,傷心欲絕的將臉上的淚水拭去,卻怎麼也抹不完,抹著抹著一著急便嚎啕大哭起來。
東方翌急如星火地從椅子站起來追了出去,看到她嬌小的身子在悠長而有昏暗的長廊里跌跌撞撞地跑著,朝她飛奔而去,拽過她的身體拉進懷里,「我帶你去找,我帶你去找……」
她哽咽著聲音,斷斷續續地點著頭,眼楮紅腫著,淚水還是像斷了線的珍珠「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我們先去穿鞋子,好不好?」東方翌紅著眼,忍住顫抖的聲音哄著她。
趁著她不做聲,東方翌打橫抱起她,回了病房,蹲子緩緩幫她穿上鞋子。
柳安雪再見到柳德重和梁彩樺的遺體不再是之前的木然,她瘋狂地過去拉扯他們的手,拍打他們的身體讓他們醒來。
「醒來,爸爸,媽媽,你們醒來看看我啊!」柳安雪不知哪里來的那麼大的勁,一個人拉著兩個人,竟然差一點點就要把他們拽下來了。
「安雪,你別這樣……」眼看著兩個遺體半躺在架子上,另一半已經懸空著了,東方翌如果再不阻止柳安雪,他們真的就要掉下來了。
「起來啊!趕緊起來啊!」柳安雪對東方翌的話充耳不聞。
「安雪,住手!」東方翌冷聲命令。
可柳安雪對他視而不見,依舊巋然不動,他只好上前想掰開她的手指,可是她泛白的手指勁道十足,任憑東方翌怎麼出勁都無法掰開她的手。
「柳安雪!你太過分了!」東方翌表情在一瞬間變得陰沉嚇人,他瞪視她。
「你知不知道人在死了的二十四小時之間還是有知覺的?並且渾身上下會感到疼痛難耐,如果有人踫他們,他們會痛不欲生,你樣對他們又是拍打又是拉扯,他們肯定是鑽心地痛,你看看你,拽著他們的胳膊,淤血都出來了,你是要他們死都死不安寧嗎?」柳安雪不管不顧的反應讓東方翌忍不住爆發了,他突然一把攥住她的肩膀,然後發狂般的用力搖晃著她。
柳安雪微微的一怔,臉上這才有點反應,呆呆地看著東方翌的臉,住了了哭泣,若有所思了一會兒才慢慢松開了手。
東方翌見狀趕緊按住柳安雪的胳膊將她抱離原地,又折回去把柳德重和梁彩樺的遺體安放好,蓋好了白布,拖著柳安雪出去了。
「人死不能復生,就讓他們安心上路吧。」
「你說的輕巧!他們是我爸媽!」柳安雪的哀傷似乎有了轉移的地方。
「我知道你現在的感覺,這些年我也一直把他們當作我的爸媽來對待,他們走了,我也是萬般不舍,可是……」
「不能,你完全不能理解!他們是我唯一的親人,在這個世界上我變得孤獨無援,你能體會這種痛苦和哀傷嗎?」柳安雪含淚朝東方翌咆哮怒吼。
到死,媽媽都沒有告訴她,為什麼她沒有外公外婆,沒有舅舅阿姨,沒有爺爺女乃女乃,沒有姑姑叔叔……
「怎麼會呢?」東方翌伸手擦去柳安雪臉上的淚痕,「你還有我和柳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