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寄悠的身體已經開始潰爛，按照這個情況算，怎麼也有十天了，不過看著也沒有太大的面積，應該是沒有事兒，冷若行又重新看了一邊，這才準備走人。
「她不會死。」
冷顏冷聲開口，冷若行想反駁，最終還是沒敢開口，心說你說她不死就不死吧，反正，這種事兒是听天由命，沒都看不住的。
這邊從柳寄悠的房間出來，那邊冷若行就開始收拾東西，冷世醫站在他伸手，不明白他這是準備干嗎。冷若行扭頭看見自己的傻徒弟還跟個傻小子似的，暈乎乎的，心中暗自感嘆怎麼自己收了這麼個徒弟。
「去收拾東西啊，你師叔想死，你還陪著啊！傻子。茆」
「可是，師傅不是說，會沒事？」
冷若行一巴掌打在冷世醫的腦門上，冷世醫模模頭，不敢吭聲。
「我那時安慰你師叔的話，你沒看見她的傷口嗎？我這麼多年白教你醫術了，怎麼越來越傻？蚊」
冷若行心知就算是用了神牛角也可能是凶多吉少啊，沒人說用了神牛角就會好，因為沒人肯給反噬的人活下去的機會。他是怕冷顏失望，所以什麼都挑好听的說。
冷世醫看了看冷若行，扭臉就走。
冷若行拉著冷世醫，冷世醫撅著嘴巴，怎麼都不肯說話。
「小子，你不是喜歡上那女的了吧，說可跟你說，你師叔守著那個女人沒有十年也有七八年了，不管是生是死那都是你師叔的人，你趁早打消念頭，不然你師叔修理你的時候被怪師傅不攔著。」
冷若行嚴肅的告誡，這小子執拗，比到時候不好收拾。
冷世醫看了他一眼，低下了頭。
「我沒，我去給她找藥。」
冷世醫也沒多說話，收回自己的手，轉身就走，片刻之後就看見冷世醫帶著采藥的背簍往山上去了，冷若行罵罵咧咧的嘟囔了兩句，最後還是跟著上去了，這小子，真是……
那邊兩師徒出了門，冷顏才收回了心思，他們對話即便是隔著房間，他也能听得一清二楚，對于這個師弟的秉性他倒不是不了解，即便是現在他走了，冷顏也不會開口攔著。
柳寄悠似乎有些難受，手指無力的動了一下，冷顏趕忙握住她的手，此刻才覺得無力，當初應該跟著柳無念學一些醫術的，最起碼此刻不會這麼被動。」爺……「
冷顏的聲音難得沒有帶冷漠，柳寄悠睜開了眼楮，卻終究是一片昏暗。」疼……「
柳寄悠說話有氣無力，吐出來的話語也是簡單的很，她分不清楚自己身邊的人，卻可以肯定，他是沒有惡意的，與那日遇見的人是完全不同。」餓不餓，吃點東西好不好？「
柳寄悠搖了搖頭，絲毫沒有餓了的感覺，記不清楚多少日子不曾進食，卻一直沒有感覺到了餓了，或許是那孤蠱毒的危害。」喝口水。「
冷顏扶著她坐起來，冷顏將茶杯遞到了柳寄悠的面前，柳寄悠只憑著感覺伸手去觸模，冷顏這才發現，她的眼楮是看不見的，雖然清亮，卻是無神的，手在空中觸模了半天，踫到了水杯，想要接過去，冷顏卻沒有放手。」我喂你。「
柳寄悠想說不用了，冷顏已經將茶杯遞到了她的唇邊，輕抿了一口，喝的並不多。卻也沒有喝下去的意思了。」再喝一點？「
冷顏蹙眉，水杯一直放在她的唇邊不曾轉移，柳寄悠微微笑了一下，將茶水喝完。
冷顏似乎是滿意了，將茶杯擱置一旁，看著柳寄悠。
「我到底是怎麼了？」
「巫蠱之毒，反噬。」
冷顏從不騙柳寄悠，即便是生死之事兒，他學不來對著柳寄悠一片誠懇的眸子說謊。
柳寄悠沉默，最後淡然的笑了笑，近乎本能的想要找到一個相對溫暖的地方，索性靠在冷顏的懷中不起來，反正，這個懷抱，很熟悉。
「若是旁的毒藥，我怕是必死無疑了，巫蠱的，倒還能抗一扛？」
「恩？」
柳寄悠越是淡然，冷顏越是心疼。
「小時候中了夢魘，再來巫蠱只怕是只有好處沒有壞處，若是真死了，就麻煩將我葬到京都城外的西涼坡。「
冷顏看著懷中的人，她現在又是那個初遇時候的模樣，帶著一點的漫不經心，對塵世沒有絲毫的眷戀，生死之事從不放在心上。
這才該是柳寄悠。
手指近乎眷戀的撫模著她的臉頰，柳寄悠一怔，身子微微的有些僵硬，冷顏的手就頓住了，最後慢慢的收了回來。
她不喜歡他這樣。
說不清楚是心酸還是別的，冷顏直覺的想要避開柳寄悠，卻被柳寄悠伸手握住了手。
「很多事情，我不記得了，你若是認識我，不妨說與我听听。」
他的頓住的那一刻，柳寄悠突然沒來由的心慌，看不見他的表情，卻完全可以感覺到這個男人這一刻的退縮和傷感，這一點是她不願意看見的。
柳寄悠不知道自己這些算什麼，本能又或者是來源于那一份已經忘的一干二淨的過往。
忘卻的是記憶，精神和身體卻能感召出熟悉的人或者事兒，即便是什麼都不記得，柳寄悠卻仍舊本能的知道，這個人她不願意看見他受傷。」等你好了再說不遲。」
冷顏出聲，對于柳寄悠忘卻了記憶這些事兒，似乎並不覺得驚訝，若是沒忘記，即便是眼楮瞎了，她也能感覺到是他。
柳寄悠見冷顏不說，也不強迫，艱難的移動身子，想要躺下。
冷顏不敢怠慢，扶著她慢慢往床上趟，柳寄悠的手攥著他的衣衫，想來這一刻該是疼痛的，畢竟身上的傷口還在。
「疼？」
冷顏的問句里面有太多的情誼，讓柳寄悠有些不能適應。」你去給我買兩壺好酒，醉生夢死一陣，說不行下次睜開眼，就什麼都過去了。「
她說的輕巧，唇角還帶著笑，卻還是讓冷顏皺眉。
對于柳寄悠喜歡喝酒這一點，原本冷顏不介意，知道她微寒，喝酒到也能有些好處，只是此刻說這些未免有些讓人心疼了。
見冷顏不說話，柳寄悠也不吭聲，閉上眼楮準備睡覺。冷顏就坐在她的床邊守著，眼楮一刻都不曾離開她的臉頰，生怕一個轉眼，她人就不在了。」我喊的顏，是你不？「
柳寄悠此刻已經有些昏昏欲睡。冷顏沒有回答。柳寄悠倒是笑了笑，道︰「好像我就只剩下關于這個字的記憶了，不是你也無妨，若是能活著，我慢慢找就是了。」
柳寄悠睡著了，冷顏卻始終在只記得他這一句話上徘徊，孟竹她忘了，夢魘樓她忘了，所有的東西她都不記得了，卻始終記得他？
這一刻，冷顏已經不知道該說了什麼了，是高興吧，與那日她突然吻他的時候一樣。
「爺，謝謝你記得我。」
冷顏伸手握住柳寄悠的手，唇角有不易察覺的微笑，淡淡的，卻已經是幸福異常。
只要她記得，黃泉碧落，他會隨她，此生若是不能相依，那就來生。這一世欠下的，來世他們再還。生生世世，即便都是這樣的痴纏，他也不怕。
只要她心里放著的那個人是他，生死，他又怕什麼？
似乎只要看著她，只要她安好，他就覺得，足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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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寄悠一睡又是三天，冷顏幾乎是寸步不離，冷世醫拿了藥，說是涂在柳寄悠的身上能緩解身上潰爛的程度，冷顏就一日三次定時定點的抹上去。
冷世醫勸冷顏吃飯，冷顏只說了一句她什麼時候醒過來，她什麼時候吃，然後就再也沒開過口。
冷若行看了看柳寄悠的身子，倒也沒覺得有什麼大礙，沒有繼續惡化也沒有什麼好轉，冷若行倒是奇怪了，一個人的身子怎麼能這麼奇怪呢？正想著繼續研究，隨後就感覺到了冷顏的冷眼。
冷若行訕訕的退到一邊，看著冷顏將柳寄悠的衣物重新穿好，然後，繼續坐在床邊守著。
「我說師兄，我瞧著她昏迷不像是病重，倒像是療傷，你也不必陪著了，該干嘛干嘛去，她又跑不了，你守著也是白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