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了將近一個月的時間將身邊的環境徹底熟悉了之後,柳寄悠已經可以不需要任何人的攙扶在附近行走自如,不會跌到,偶爾還會跟著冷世醫去捕魚,說是捕魚,其實是就是在石屋外面的河里扎魚罷了,冷世醫的技術不算好,基本上一下午也就能弄出來兩三條。
多數的時候柳寄悠並不介意他到底打了多少條魚,對于吃的東西,柳寄悠很挑嘴,很多東西不算愛吃,倒是對一些點心比較有興致,大魚大肉的,很少吃。
冷顏似乎對她這樣習慣已經習以為常,倒是冷若行說過兩次,說了不見有效果,也就懶得多動口舌。
「他們去哪里了?」
冷顏和冷若行一清早就出去了,剩下冷世醫陪著柳寄悠,冷世醫在門口給柳寄悠放了一個躺椅,讓柳寄悠曬曬太陽。轉眼到了初秋,日光褪去了以往的狂躁,只剩下淡淡的暖意茆。
瓦剌的春夏秋這三個季節都是極其短暫的,差不多到了十月份就正式進入冬季了,隆冬的瓦剌是柳寄悠絕對承受不錯的溫度,現在將該準備的準備好,冷顏已經決定帶著柳寄悠離開了。
「師傅說是去買一些皮毛,現在買的還便宜一些,再往後就冷了,那東西就貴了。」
冷世醫把東西一件一件的往外面拉,曬好了就可以過冬了蚊。
「對了,姐,你跟師叔在這邊過冬不?」
冷世醫比柳寄悠小六歲,只肯叫柳寄悠姐姐,怎麼都不肯叫別的,別人也都隨他,柳寄悠對這一聲姐還是很喜歡的,每次听見都會笑眯眯的,冷世醫叫的更是不遺余力。
「看你師叔的意思,怎麼了?」
冷世醫坐在柳寄悠的身邊,許久之後才開口道︰「我想去江南看看,師傅說我家是江南的。」
「若是你師傅不攔著,我自己是樂得帶著你,年歲大了出去看看也好。」
「恩,那我跟我師傅說,你好好跟師叔說,別讓他撇下我。」
冷世醫高興了,站起身來拍拍身上的土,繼續收拾東西去。柳寄悠淡淡的笑了一下,整個人透著一股祥和的氣息。
忽而感覺到有人的目光注視過來,隨後對著那人笑了,冷顏的心緒就定在了這一刻,眼楮里只看見了她的笑容,褪去了那種讓人不敢親近的精明,遺忘了那些過往的仇恨,現在的柳寄悠很溫和,整個人很平靜,平靜的讓冷顏揣揣不安。
冷若行拍了拍冷顏的肩頭,隨後進了房間。
「有事嗎?」
似乎是感覺到冷顏欲言又止,柳寄悠站起來走了過去,冷顏趕忙搖頭,隨後才想起來,她看不見。
「沒事。」
冷顏沒說什麼,看見柳寄悠的臉色略帶紅潤,心里終究還是有點安慰。
「遇見認識的人了?」
柳寄悠開口詢問,冷顏收回了目光。
今早確實是遇見了熟人,帝都本來只有那麼大,來來回回就那麼多人,一路上踫見了幾個認識的人,一路尾隨的才發現大家都已經住在李掌櫃的小店里。
掃了一眼就看見青木堂和流雲堂的人幾乎出動了一半,這些人定是來尋柳寄悠的,等了片刻就看見了與他們互通消息的紫陽。
孟竹的近侍一共出現了四個,那證明孟竹肯定就在這附近。
這些人,似乎已經計算好了,隨時準備行動。
若是冷顏沒有猜錯,那這些人的目標定是淮王府。
也先已經全城戒備,李掌櫃的客棧似乎也在密切注意中,這次,恐怕不是突襲那麼簡單。
他不知道他們怎麼就斷定柳寄悠在也先哪里,但是現在看來,若是柳寄悠不出面,這一場動×亂似乎是難以避免。可若是出現,這一月的日子就再也不會出現了。
「爺……」
冷顏想開口,卻又不知道怎麼說,他沒有辦法將他出現的消息帶給柳寄悠。
他沒有辦法將近在咫尺的柳寄悠推出去,若是可以,他情願這樣照顧她一輩子,等到她的身子再好一些的時候,就可以去看山看水,做一對快樂逍遙人,可現在看起來都是不能實現的。
計劃好的生活在這一刻幾乎變成了笑話。
她是柳寄悠,不是尋常的女子,她的肩膀上扛著的是夢魘樓數萬人的生計,若是尋不到她,夢魘樓是絕跡不會罷休的。
「若是沒辦法繼續了,就回去吧,明日就回。」
柳寄悠笑的苦澀,他們誰都明白,這段日子,不過是偷得浮生半日閑,他們堅持不下去的。她臉上的落寞一瞬間傷了冷顏的心。
冷顏緘默,沒有辦法回答,最後長嘆了一口氣,伸手握住柳寄悠的手。」等到事情都處理好了,我們還可以繼續。「
柳寄悠收起了自己的心情,對著冷顏笑了笑,冷顏恩了一聲。
「明日就回去吧!」
「恩。」
柳寄悠的手死死的握著冷顏的手,回去,意味著曾經經歷的會再痛一遍,也意味著那些想要忘卻的,頃刻之間就會回來。
若是可以,她真的情願就這樣,安安穩穩的過下去。
可惜,不可以……
×
孟竹推開窗門,看見樓下的人已經枕戈待旦了,順著眾人的眼神望過去,街頭一個高頭大馬已經緩緩走過來,也先比自己想象中的來的還要早一些。
孟竹將窗戶遮蓋起來。回頭對著青陽和墨竹淡淡的點頭,青陽和墨竹對視一眼,表示已經準備好了。
墨竹給孟竹拿出來帶著的一身江南錦緞所做的長衫,伺候孟竹換上,配上了他最喜愛的腰佩,玉環,務必將大明朝的氣度帶出來。
這一次,他不是孟竹,是大明第一王爺朱瞻。
一切收拾妥當,孟竹看看銅鏡中的男子,微笑。一時間眉目生輝,煞是好看。
柳寄悠對他這個模樣是極喜歡的,常常說,若是他做了女子,姿色定然不會輸給她,最初听著像是調戲,沒想到時隔這麼久,還是能記起來。
時間越是久遠,兩個人相處細節就越是清楚的印在他的腦海中,旁人都說時間能將一切淡化,偏偏孟竹就是怪人,自小過目不忘,現在連記憶都是如此。」爺,他來了。「青陽輕輕的說了一句,孟竹這才扭臉過來,也先自然是無禮的,門都沒有敲就直接進來了,看見孟竹淡然的模樣,眉頭輕蹙。
這是孟竹第一次見也先,可是熟悉的感覺卻不像是第一次見面,也先的某些地方,像冷顏,年紀比冷顏要略小一點,若出去說他們是兄弟,也不會沒有人信。
可就是這個人,一刀差點要了冷顏的命,也成全了柳寄悠和他的婚事。」綽羅斯氏也先,久仰王爺大名。「
也先按照江湖人的規矩給孟竹拱手,按照常理,瓦剌是大明的藩屬,即便是瓦剌的皇上也只是與孟竹平起平坐,而也先不過是瓦剌的王爺,算下來就是孟竹的下屬,行跪拜之禮並不為過。可他甚至連膝蓋都不曾彎下去。」墨竹,上茶。「
孟竹似乎是沒看見也先行禮,正眼都不曾落在他的身上,獨自坐在桌子前,也先對孟竹的行為有些不滿,孟竹也值當是沒看見。
墨竹到了兩杯茶,其中一杯擱置在孟竹的面前,一杯放在了他的對面。孟竹做了一個請的姿勢,也先卻站著不動。」怎麼,怕我下毒?「
孟竹戲虐的看了他一眼,隨後將輕抿了一口茶水。
「王爺怕是還搞清楚自己的處境吧!」
「本王自然是知道自己的處境,才請王爺喝茶的,這茶可是上好的雨前龍井,進了淮王府,只怕就是想喝,也喝不到了。「
茶香宜人,孟竹的表情像是在品茶,雲淡風輕的模樣讓也先蹙眉。
他本以為是突襲,卻沒想到這人早有準備。
也先端起茶杯一口飲盡,對著孟竹做了一個請的動作,孟竹也放下了茶杯,略帶輕蔑的看了也先一眼,道︰」粗人就是粗人,也只能認識那幾個馬匹,識幾個大字,無用。「
也先手上的馬鞭頃刻之間就抽到了孟竹的面前,卻被孟竹輕易擒住,兩個手指夾著馬鞭,少一用力,也先就感覺戶口一陣酥麻,辮子月兌手而出。」瓦剌的待客之道,真讓本王感覺到詫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