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尖叫劃破長空!.
我一個機靈醒來,發現車窗外已是燈火珊廓。
拍完戲後蘭衍已經不知所終,杜平生則友好的送我回家,或許是拍了一整天戲疲勞過度的原因,我只記得自己在觀看車窗外不斷變化的風景,然後就不知什麼時候失去了意識。
「不好意思,我竟然睡著了。」我抱歉的說。
向來溫和的杜平生不知為何今天看起來有些奇怪,連看我時都是鐵青著一張臉,「介不介意陪我喝杯茶?」
我本想拒絕,礙于今天蘭衍給我的「教訓」,我一時不敢再與杜平生過于親近,以免惱怒了他。可是現在杜平生如此反常,我一時又不忍拒絕,便鬼使神差的應了下來,只在心里不停安慰自己,就坐一會兒,蘭衍應該不會知道。
杜平生露出個笑容,「謝謝你肯花時間陪我。」
「不客氣。」我也客套的回答,下了車後才發現,原來他竟是帶我來了C.L杰。
「來這里喝茶嗎?」我疑惑的問。
「是的,辦公室里有一套茶具。」他按下電梯。
「我以為你會帶我去蘭雅會所。」我說。
他眉目忽然擰了擰,「那里環境的確不錯,不過我想,帶你去那個地方,也許也會為你帶來困擾。」
我隱隱察覺他似乎知道了什麼,只得干笑兩聲,趕緊閉了嘴。
杜平生的辦公室里果然放了一套青花瓷茶具,因為一直擱置在櫃子里,所以我來來回回這麼多次也從來沒有發現過。
喝了口他泡的清茶,我頓感身心舒暢,就連剛才的疲勞似乎也減輕不少。正要發表感嘆,卻發現他依然保持著目不轉楮盯著茶水的姿勢,杯中的茶水絲毫沒有減少,也不知道想什麼入了神,我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為什麼不喝呢?」
他回過神,勉為其難的笑了笑,動作僵硬的端起茶杯象征性的抿了口,全然失去了往日行雲流水的優雅。
我察言觀色,想來他是遭遇到了什麼痛苦的事,于是善解人意的倒掉他杯中已經涼了的茶水,又為他重新斟上一杯,「快喝吧,錯過了最佳溫度,茶就不好喝了。」
他仍舊沉浸于思考中,半響,終于寂寥開口︰「茶水錯過了溫度就不好喝,那錯過了不該錯的人呢?」
我楞了楞,「你錯過了一個很重要的人嗎?」
「是的。」他強顏歡笑,可惜即便再溫柔,也掩飾不了他眼底溢出的憂傷。
我忍不住伸出手指,撫了撫他哀傷的眼角,「這里不應該是這樣。」
「那應該是哪樣?」他問。
我想了想,轉眸觸及他溫和清雅的面龐,"平時這里都是微微上揚的,嚼著笑意,如沐春風。」
「今天和平時不一樣」話未畢,他忽然身子前傾,冰涼的柔滑覆蓋在我的唇畔。
他的唇和蘭衍一樣冰冷,不同的是,蘭衍會越來越來熾熱,而他似乎來自冰山雪原,無論如何溫暖,他的吻仍舊沒有任何溫度。
原來杜平生並不是表面看上去那麼溫暖,不知道他的身心,是否也猶如這唇一般寒冷?
我一陣顫栗,陷入無邊無際的迷惘。
「 當」一聲脆裂清響,我從混沌中蘇醒,連忙移開他的雙唇,只覺臉上很燙,燙得延至耳根。
杜平生身體一滯,長嘆一口氣。
我不明所以,慌亂之下,只得蹲去看那只被打翻在地的茶杯,剛要撿起一片碎瓷,手腕卻忽然被他鉗住了。
「當心手,明天會有人來收拾,你不要踫。」他正視我的眼楮,一雙墨眉微微蹙起,「不要逃避。」
「逃避什麼?」我連忙躲開他的目光,「我不懂你在說什麼。」
「那個重要的人就是你。」他聲音低沉,扼住我手腕的姿勢有些僵硬。
我的心蹦了兩下後回到原處,同一天時間里,竟然有兩個男人向我表白,一個是我討厭的人,一個是我敬仰的人。
這樣的結局,我究竟該喜還是悲?
「我自知比不上蘭衍的地位,我不被蘭家承認,不能公開身世。」杜平生撫了撫自己的眉間,「甚至連叫一聲‘爸爸’也要經過深思熟慮。」
「英雄不問出處,你不要妄自菲薄。」我安慰他,「身份地位只是其次,人只要做好自己就可以。」
「做好自己麼?」杜平生輕輕一笑,「我何嘗不想。」
「我在江城的貧民區長大,母親是個再普通不過的打工族。家里雖然窮,可是母親卻對我百般寵愛,每天早出晚歸,連做三份工作,不僅讓我豐衣足食,還省出錢讓我學好鋼琴。她說,父親喜歡彈鋼琴的人。」他微微垂眸,縴長的身形被暖色的燈光籠罩,反倒顯得孤獨寂寥。
「我漸漸長大了,也慢慢懂事了,但也同時發現了我和別人的不同。別人家里都有父親,即便常年在外地打工的,也會在過年過節回家一趟。而我的父親,自懂事起,從來沒有出現過。周圍的小朋友開始嘲笑我,大人們開始對我的母親指手畫腳。他們說,我是‘野種’,我和母親是被人丟棄的母子。我開始喜歡躲避在家里,除了上學,哪里也不去,羨慕的看著窗外那些可以被父親扛在肩膀上的孩子。」
「母親告訴我,父親只是出了國,因為工作問題所以暫時不能回來。只要我乖乖听話,好好學習,父親知道後就會很快回來。我那時信以為真,從此不敢對學業絲毫怠慢,成績次次年級第一。不為別的,只為能早一點見到父親現在想想,那時未免過于天真幼稚。」杜平生淺淺一笑,深深凝視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