淚水莫名地決堤,她難過得心一抽一抽地發疼,為自己的可笑,更為自己的無能。
為什麼在這種情況下他還可以這樣溫柔,為什麼在這種情況下他還可以無辜,為什麼在這種情況下,她還是會想在他的懷里沉淪!她應該恨他,應該討厭他,應該唾棄他才對。
「小北你听我說……」陸習拼了命不放手,無措地想要解釋。
「听你說什麼?!你以前說你不認識她,你認識嗎?!那天,那天晚上,你說你湊巧來的,是她告訴你讓你來的,對嗎?!爺爺能看到那張報紙,也是你給的對嗎?!」抑制了太久的憤怒頃刻爆發,再也顧不上面子,再也顧不上邵雨喬會不會看笑話,她只想狠狠地揭開眼前這個人的面具,讓自己一次性看透他,恨透他。
「小北,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和她真的幾乎不認識……」陸習不知道該怎麼解釋,他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竭斯底里的思北,而面對她的質疑,他確實有心虛的理由。
「陸習,你還要我怎麼信任你?你有那麼多事情瞞著我,你所有的事情都瞞著我!」思北捂著耳朵喊著,她多麼希望陸習可以堅定地告訴她這一切都是假的,可是他沒有。
無法反駁的陸習就那樣站在那里,任由思北是喊是叫,是打是鬧,就像一尊雕塑一樣。如果可以,他寧願自己這個時候變成一尊真正的雕塑,那樣就不會經歷看著思北幾乎癲狂地在懷里哭泣,自己卻無能為力的錐心之痛。
「現在知道難過了?顧思北,你知道嗎?從小到大你的運氣都好的讓人嫉妒。你大概從來不知道,我和你一直都在一個學校。同樣家境好,你就更討校長喜歡;同樣學畫畫,你就能夠得獎;同樣是十三四歲情竇初開,你就可以有陸習這樣的大眾情人學長做男朋友;這些也就算了,為什麼我好容易和若揚在一起,你一出現他就馬上和我分手?!顧思北,你現在知道被背叛的痛苦了?!這樣一點就受不了了?那你知道我又是怎麼經歷那樣地一切的嗎?!」一直在一旁冷眼看戲的邵雨喬終于開口,字字句句清晰地落入思北的耳朵。她終于出了心頭的一口惡氣,原來他們兩個之間的感情真的這樣不堪一擊。她覺得高興,真是高興極了。
所有各種各樣的情感中,只有復仇的快感可以讓人執著到痴狂茆。
這一次,她終于壓過了顧思北一頭。
「邵雨喬,夠了!」陸習狂怒地吼道,「你會付出代價的!」
「我付出的代價已經足夠大,不用你費心。陸醫生,和你合作地很愉快,下次再見。哈哈哈……」邵雨喬扔了一張錢在桌上,詭譎地冷笑著施施然走了出去。
今天這場戲,看到這里已經足夠,後面會發生什麼她已經不再感興趣。
看著她瘋狂,真的很愜意。
「陸習,你知道嗎?我恨你,恨死你了!」思北突然抬起頭,淚眼婆娑中全是歹毒的恨意,「就是因為你,我才落得今天這樣狼狽的下場!蚊」
這樣冰冷地眼神,讓陸習不由得一愣。
趁他分神的時間,思北鼓足了全身力氣推開他跑了出去,轉身就上了停在門口的出租車里。
陸習迅速跟了出去,一追一逐之間,兩個人回到了那個可以稱之為家的地方。
跌跌撞撞地回到家里,思北抽出一個旅行袋,瘋了一樣把自己的東西往里扔,而陸習就這樣牢牢地守在門口,看著她瘋狂地進進出出。小明的房間不知什麼時候門被打開了,似感覺到不對勁一樣,它惶恐地看著思北的舉動,嗚嗚地叫著企圖吸引思北的主意。
「小明,我們離開,再也不要見到這個人了。」思北看著腳邊的小明,眼淚如斷線的珠子一樣,紛紛落下。
三個月來美好的事情一件一件隨著熟悉的景物翻上心頭,甚至連小明都成為了他們共同的寶貝。可是她要離開了,真的要離開了,再也承受不了欺騙和背叛。
思北一手拎著旅行袋,一手抱著小明,終于再次對上了門口的陸習。
「我要走,你讓開。」她胡亂地抹了一把淚,惡狠狠地說。
「晚上了,要走白天再走吧,女孩子,不安全。」陸習的聲音早失了方寸,他喃喃的說著話,不知道怎樣去挽留。
「不用你管!我不想再見到你了,你不懂嗎?陸習!」每一句話,她都只能用喊的,因為這樣她才有勇氣把話說出來。
「你去哪里,我送你。一個女孩子……不安全的。」知道無法和氣頭上的她講任何道理與事實,他能關心的只剩下她的安全。
拗不過陸習的思北只能拿出手機,當著陸習的面撥通了常淼的電話,然後一言不發地坐在沙發上直到門鈴聲響起。
「現在,安全了嗎?」她冷笑著問一直擋在門口的陸習。
陸習依舊堵在門口,整個人卻像個泄了氣的皮球一樣一點點平時的氣勢也沒有。他就那樣頹唐地站著,無力握著思北的手腕︰「小北,你明明知道,我從來沒有想過要傷害你。」
「我不知道。」
狠心的甩出這四個字,思北把門打開。
常淼紳士地站在門口,一如既往地值得信賴。
他略微驚訝地接過思北手上的旅行袋,很知趣地什麼都沒說,什麼都沒問。
「小明,過來。」思北睜開了手,喊著小明的名字。
奇怪的是,平日乖巧的小明卻沒有如往常一樣飛奔而來。而是跳到沙發上,看著堵在門口的三個人,嗚嗚地叫著,不知道想說些什麼。思北不悅地走到沙發時,小明卻竄到了陸習的腳下,咬著他的褲管不知道要拖去哪里。
「小明,你不要我了,要他是嗎?」思北沒有哪次這樣地生氣,她一扭頭,再也不管小明拉著常淼離開。
門轟然關上。
心好像被挖空了一塊,九年前的傷口被扯下了已經快要恢復的傷疤,鮮血淋灕地讓陸習再也沒有力氣支撐自己。他坐在地上,雙手捧著臉,連小明討好地舌忝他的手都沒有閃躲。
「你想和她去的話,現在追還來得及。」他對小明說,剛說完又啞然失笑。
一只狗,你跟他說什麼?
他真是和她呆久了,都變得一樣的幼稚。
小明卻像真的听懂了一樣,在他身邊蹭著趴下,仿佛在安慰他。
他從沒想過,有一天會需要一只狗來安慰自己。
他說︰「你真討厭,和你的主人一樣。」
他又說︰「她不要我了,也不要你了。」
久違的眼淚順著緊閉的眼楮流下,一滴,又一滴,為什麼,每次即將看到光明的時候總會迎來極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