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蘇小尋回以一笑的那名女子走到步夫人身旁,立于其後。蘇小尋頓時有些傻眼,這人……難道是步夫人的侍婢?但依她的穿著來看,不大像吶!
蘇小尋正在暗自思考,突然一位大嬸模樣打扮的人,走過來遞給她一杯茶道「還不給老爺夫人敬茶。」
此時坐在最角落里的女子走了過來,遞過一個錦緞軟墊。
下跪這種事情,在現代卻不是什麼常見的事情,此時突然要蘇小尋下跪,而且還是在這一群對她心懷不軌,自己一無所知的陌生人面前。
縱然蘇小尋有一百一千個不願意,她卻不得不跪!
蘇小尋對那送墊女子投以感激一笑,隨微提裙罷跪了下去。
頓時一股刺骨的疼痛從膝蓋處傳來,蘇小尋身子一軟,趕忙用手扶住墊子,分散自己身體的重力,減輕跪下去的力道。
先前進來的三名女子中,有一名是站在步夫人旁邊的,而另外兩名則坐在了一旁,此時見蘇小尋身子微顫有些異樣,頓時抿嘴偷笑。
拿了茶杯的老太太立刻遞上一杯茶水,道「大少夫人敬老爺茶。」蘇小尋只覺得痛不可忍,卻又不能發作,或是離開,只好慢慢地提起手,接過茶,遞向步老爺道「老爺請用茶。」
步老爺臘黃的臉慈祥一笑,接過茶杯,抿了一口,道「好~!喝茶,從今日起你便是我們步家的人了,從今往後你可要好好幫助聞兒改邪歸正才是。」自這一刻起,蘇小尋實在是有些敬重起這位步老爺了。
生子如此,不但處處與他做對,還以氣死他為人生最終目標,以氣得他吐血為平時的生活樂趣,有子如此,不但不怪罪他,還這樣處處為他著想,還要她好好幫助他,協助他改邪歸正!
這樣一顆寬宏任慈的心,並不是誰都能有的,一時有易,一日有易,一年有亦易,但若是能堅持二十幾年,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說完那番話,又給了蘇小尋一個大紅包。蘇小尋趕緊道謝。
接下來是步夫人,因為方才是敬老爺茶,所以位置偏步老爺這邊,此時要去敬夫人,則要站起身子,重新跪下去。
蘇小尋痛苦地站起來,再換了位置,小心翼翼地跪下,但那突刺的疼痛,仍是鑽心!
強忍著身體的痛苦,蘇小尋恭恭敬敬地向步夫人遞上一杯茶,低頭斂眸道「夫人請喝茶。」
步夫人拿手絹撢了撢身上根本不存在的塵,又理了理鬢發,就是不肯接那一杯茶。
蘇小尋舉著茶杯,身子已然搖搖欲墜,強忍著那一股暈眩感,硬是撐著身子。
直到蘇小尋的身子再撐不住,夫人身邊的那名女子推了推步夫人,步夫人才勉強接過那杯茶,淺抿一口。拿出一只翠玉鐲子,戴在蘇小尋手腕上。蘇小尋謝過禮才站了起來。
此時她的膝蓋已經痛得無法再動一下了。不過接下來還有好幾位妯娌要應付。
蘇小尋慘白著臉,一一與幾位弟媳婦打了招乎,又互贈了見面禮。直到走到方才給她遞墊的女子面前,蘇小尋的臉上才有了些血色,不過卻是氣得憋出來的。
她淺笑一下,話中有話地道「方才要多謝妹妹呢!今日的恩情他日必定加倍補嘗給妹妹。」
那女子將此當好話听了,亦是燦爛一笑道「姐姐說那里的話,日後我們便是妯娌,自然是要相互扶持,互相幫助,又那里來的補嘗之說。」
步家老爺見此兩女子相處融洽,自是高興,呵呵笑道「能看到你們兩和得來,真是太好了。我最擔心的便是你們兩人了。」
蘇小尋听後,驚訝地道「老爺這是那里的話,既然我們成了一家人,自是姐妹一般了。更何況妹妹這麼的善解人意,溫柔賢慧,我們又豈能和不來呢!」
蘇小尋一席話說得狀似無意且理所當然,不著痕跡,卻是在探測眼前這名女子為何要這般的對待她!她初來步府,不曾與她結下梁子,若是曾經的蘇小尋得罪于她,那麼綠茶定會提醒她的。
那名女子亦道「是啊,爹爹,纓兒與嫂嫂定會好好相處的。」說著拉住蘇小尋的手,將自己手上的金釧月兌了下來,戴在蘇小尋手上,道「姐姐,這是我出嫁時娘親親手為我戴上的,今日我就將它送予你,讓它來見證我們的感情可好!」
蘇小尋忙推托道「這麼貴重的東西我不能收!」
「姐姐不收就是不把我當姐妹羅!」蘇小尋只好硬著頭皮收下了。原先準備的禮自是不能再拿出來送予她了。
這副身體的蘇小尋的父母是早逝,于是便月兌下頭間的一只古銅扭雲釵道「這是我娘親留給我的唯一信物,在此我就將她送于你,希望你不要嫌它才是。」肖纓立刻感動得熱淚盈眶,道「怎麼會嫌棄,我喜歡還來不及呢!姐姐幫我戴上它吧!」蘇小尋依言替她戴了上去。
肖纓的態度是那樣的真誠,蘇小尋開始有些懷疑自己方才的猜測是對是錯了!
這屋子里針對她的人,不是一個兩個,或許是步夫人做的呢?又或者是三少夫人,二少夫人做的呢?此時對面的這位女子,楚楚可憐,縴細可人的模樣,怎麼看也不像是有那種有心機的人,或許是自己多想了!
又與肖纓寒喧了幾句話,又約定了隔日來看她的時間,吃了午飯,才各自回房去了。
步老爺與步夫人一回到房間,步老爺面上的微笑漸漸消失,對著步夫人言詞厲句地道「你非得搞得整個家都雞犬不寧才好麼?」
步夫人听後,拿帕子捂住臉嚶嚶哭了起來,一邊哭一邊數落道「我那里又做錯什麼了?你倒是說說看,難道我在你心里真的是那種四處惹是非,弄得全家不和的人麼?」
「是不是你自己心里清楚。我不管你對步聞有多大的仇恨,小尋始終是無辜的!」
「她是無辜的?那我呢?我嫁給你的這幾十年過的是什麼日子,你可知道?難道我就不無辜麼?」步夫人郁紅嫣再也忍不住,大叫出聲。
郁紅嫣能鬧,步寵跟他處了幾十年不知道才怪,只是再跟她鬧下去,也毫無意義,便一個人坐到書案前獨自啄茶。每回紛爭便是這樣結束的。
此回也不例外,步夫人知道見好就收,並沒有死纏爛打,只是在一旁拿著帕子抹淚,一個勁兒地哭。
幾位少夫人這邊,因為蘇小尋的住處與這幾位的正好是一個相反的方向,所以他們並沒有走在一起。
二少夫人許弦兒與丈夫一同離開了,留下二少爺的二房李爾可與三少夫人胡靖菁,與四夫人肖纓三人走到一起了。三姨娘陪肖纓走在最後面,李爾可與胡靖菁搭成一抬,走在前面。
三少夫人胡靖菁道「沒想到婆婆竟然這麼有手段,在那墊子上做了手腳。」
李爾可應和道「沒錯,我最初還以為是你做的呢。」
「你可別亂說話,像我胡靖菁這樣的人,豈會做出這般讓人不恥的事情來!」
「能不能做得出來,只有你自個兒心里明白。」李爾可並不是省油的燈,方才沒能對蘇小尋怎麼樣,心里已是有些郁悶了,此時听到胡靖菁這樣說,自然就把話說得難听了一些。
胡靖菁那里肯罷休,立刻反擊回去了。
三姨娘與肖纓走在後面,肖纓只是乖巧地走路,只字不語。三姨娘也沒什麼話好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