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示意他快點鑽進去,他卻瞪大眼楮不可思議地看著我道︰「狗洞?你竟敢叫朕鑽狗洞?!」
「說什麼廢話呢?狗洞怎麼了?」我一腳把他踹到地上趴著,再一腳把他踢了進去,「反正你也是個狗皇帝,配這個狗洞剛好合適。」
「蘇梓妍,你竟敢如此冒犯……」
「快點爬進去,要不然就給我滾出來不要進去了!」
程舒揚這狗皇帝半截身子在里面,半截身子在外面,他堵在那里我也進不去。遠處隱隱約約傳來整齊威嚴的步伐聲,想是那些守夜的士兵們巡邏來了。
為了避免被他們抓個現行,我慌里慌張地用腳踢他道︰「快進去啊!國舅過來了!「
「啊?!國舅過來了?!」他一听,嚇得快速匍匐爬了進去。
其實這個狗洞經過我和落英十年來的不斷改良,早就不只是狗身子的大小了,約莫也有半人來高,完全可以半彎腰走進去。只是程舒揚剛才被我踹在了地上,如今驚聞國舅殺來,嚇得忘記站起來,只好學狗爬了。
不過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反正他也是個狗皇帝嘛。
我見他進去了,也連忙把腰一彎,低頭走了進去。
才一抬頭,就看見落英那雙瞪得銅鈴大的眼楮。
我以為是她幾年都沒見過皇上,這一見有些意外有些激動有些不敢置信有些受寵若驚,不料她臉色竟由紅轉白再轉黑,提起牆角的掃帚一下子打在程舒揚身上,打得他四下逃竄。
「來人啊!有刺客!我抓到刺客了啊!」
「住手啊!我是皇上!」
「皇你女乃女乃的,快來人啊!抓刺客啦!」落英扯著嗓子大喊。
我們這院子雖然僻靜,但礙于現在外面還是有幾個侍衛把守,我怕落英那驚聲尖聲當真把國舅大人的爪牙們召喚過來,連忙拉住落英道︰「落英你打就打嘛,別當真把禁衛軍給引過來了!」
落英誤會了我的用心良苦,居然詫異地看了看程舒揚,又看了我好一陣,然後拍著我的肩膀,十分堅定地對我說道︰
「娘娘,我理解你的心情。作為一個被拋棄在冷宮的深閨怨婦,眼看年華老去,又得不到皇上的垂憐,看到宮牆外的美男子難免會有些紅杏怒放的春意。但娘娘您畢竟是國母,要母儀天下的,您這枝紅杏要是出去了,這天底下沒出牆的黃杏啊李子啊可全要朝外面瘋長去了。」
「長你個頭啊,老年痴呆啦?他當真是皇上啊!」
落英下巴掉了三寸,程舒揚抱著滿腦袋的大包哼著鼻氣等著她,雖然是個狗皇帝,到底還是有幾分皇帝的龍威,竟然嚇得落英這沒眼力的老宮女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不過落英就是落英,她從來不會讓準備看好戲的觀眾失望,比如,哀家。
只見她忽然仰天大笑三聲,然後十分親切地拍著他的肩膀道︰
「哎喲,皇上喂,您可長久沒來看我家娘娘了。您不知道啊,咱們娘娘啊可想死你了,沒日沒夜地惦念著您,睡里夢里也在喚您的名字。屋子里還做了一雙鴛鴦枕頭等您來呢!」
我一身的冷汗,天地良心啊,她什麼時候把勾欄院里那老鴇子的一套說辭背得如此滾瓜爛熟了?
不錯,我確實是沒日沒夜地惦念他快點去死,睡里夢里也不忘詛咒他。至于屋里那雙鴛鴦枕頭,那是我兩合力繡的,準備借著李公公婬威去賣錢的。
若這狗皇帝出得起高價錢,我也不介意賣給他,可是落英這女人也不能這麼輕易地把謊話說白了,可叫我待會兒怎麼喊價啊?
為了挽回幾乎沒有的顏面,我正色道︰「落英你廢什麼話?趕快回去準備筆墨紙硯!」
落英愣了愣︰「筆墨紙硯?娘娘這是要寫賣身契麼?」
「賣你個頭啊,這家伙欠咱們一千兩金子,我要他寫欠條的!」
落英恍然大悟「哦」了一聲,眉開眼笑道︰「早說嘛,有錢就好商量,皇上皇後你們等著,奴婢馬上去磨墨!」
說完她一陣風似地朝里面跑去。
程舒揚冷笑一聲,道︰「蘇梓妍,你看看,這就是教出來的好宮人,真是主子奴才一個樣!」
我帶他進來又不是讓他看笑話的,于是大聲叱責道︰「管你鳥事,快給我進去寫欠條。」
他萬分驚詫道︰「蘇梓妍,枉自你出身名門,母儀天下,竟然說出如此骯髒的詞!」
「我就說,管你鳥事管你鳥事管你鳥事,怎樣?!」我叉腰瞪眼跟他示威。
哼,哪條法律規定名門千金天朝皇後不準說髒話的?這院子原來的主人們倒是裊裊婷婷賢良淑德,結果一個比一個死得慘。當個棄婦已經夠慘的了,我才不要把自己弄成怨婦。
人生得意須盡歡,免得明天就玩完兒。
這是我對人生最有哲理的認識。
「你!哼!」他大約再想不到我已經墮落得無藥可救了,拂袖怒道,「朕懶得理會你這潑婦,雨下大了,快帶朕進去躲雨!」
「你沒眼楮看不到屋子在哪兒、沒腳不會自己走啊?」我給他頂了回去,然後在他怒氣沖沖的瞪視中大步走進屋子。
俗話說得好,落魄的鳳凰不如雞。現在這只從來就沒干什麼正事的龍落到了我的地盤上,誰還理他?
他在小雨里黑著臉運氣,一副很有志氣的樣子,但當雨點漸漸大了的時候,還是小跑到我這破屋子里來了。
落英端著筆墨十分諂媚地笑道︰「陛下,筆墨紙硯都準備齊全了。」
程舒揚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提起筆準備寫,卻被我一口叫住了。
「等等!」
兩個人疑惑地看著我。
我頓了頓,挑眉道︰「那一千兩金子,管把你帶進宮里來,沒帶躲雨的。既然在我這兒躲雨,就要給地盤使用費,五百兩銀子;天色已晚,又下了大雨,門外也有侍衛把守,料想你今日是出不去的了,既然出不去,我也不能讓你在門外去待一個晚上,我好心騰一個床鋪給你,一口價,一千兩銀子。吃飯洗漱等等另算。」
話音剛落,落英便放下筆墨,萬分仰慕地看著我鼓掌。
哦呵呵呵呵,落英居然也有佩服我的一天了,看來我越來越出息了,可喜可賀,可喜可賀!
程舒揚卻不願意了,咬牙切齒道︰「蘇梓妍,朕可是你的丈夫。」
「親兄弟都明算帳,何況大難臨頭就要各自飛的同林鳥。」我正襟危坐回答。
開玩笑,跟我講交情,姑女乃女乃我可沒那麼容易被哄的。
他見說情不成,便沉下臉來威脅道︰「那朕就去告訴國舅,揭發你偷偷出宮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