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毒？！」我一驚，趕緊扭頭去吩咐端茶的丫鬟拿根銀針來。
一試，那銀燦燦的針瞬間就全黑了。
雖然我不懂毒，但也看得出來這毒不輕，只怕那下毒之人，是打定主意要程舒揚的命了。
眼角微微瞥見，程舒揚紙白的臉上滿面的驚恐。
秀才先生看著那碗黑乎乎的毒藥，緩緩問道︰「大夫開的方子，可還留著？」
自告奮勇去煎藥的小憶一愣，目光閃閃道︰「沒有方子，大夫把藥給小憶，說只用吃一副就好了，不用方子的。」
「沒有方子的話，」裴將軍皺眉道，「那那個大夫的嫌疑就很大了。」
是那個受過國舅大人恩惠的大夫嗎？
「混蛋！」我咬牙往外沖去，「姑女乃女乃去宰了那個王八蛋大夫，居然敢恩將仇報！」
「娘娘！娘娘！」李公公被我的憤怒嚇住了，趕緊把我攔住，「您這是要去哪兒啊？」
「還用問嗎？我要去廚房拿菜刀剁了那白眼狼大夫！」
我與程舒揚與他有什麼深仇大恨，他居然要這樣害我們？！
他和家人好歹也受過國舅大人的大恩惠，滴水之恩也該涌泉相報吧，如何會這麼殘忍，要毒死國舅大人的親佷兒？！
「哎喲娘娘您可別啊，危險啊……」李公公抱著我都不敢松手。
李公公畢竟有些歲數了，若要真的掙月兌開，我完全可以輕輕松松把他甩翻在地上。
但是就是想著他老人家是對我和落英和程舒揚恩重如山的李公公，所以我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一把炎炎怒火只在心里狂燒。
「蘇梓妍，你冷靜點。」病榻上的程舒揚也開始勸我，聲音急切中氣已經比較足了︰「你去砍他，會打草驚蛇的。」
國舅大人也神情嚴肅道︰「皇上說得沒錯，娘娘若是這會兒冒死前去，只怕不僅會打草驚蛇，還會被蛇咬。」
「那怎麼辦？連國舅您的心月復都要害我們，那群殺手只怕也近了。」我著急道，「咱們不可能在這兒坐以待斃吧？」
國舅坐在椅子上，略略思索了一下，抬頭問秀才道︰「先生可知，那種毒藥，吃下去過後，會出現什麼癥狀？」
秀才模著完美弧線的下巴道︰「首先會全身發冷，四肢癱軟，不能言語，眼花心亂；然後七孔流血，三天之內沒有解藥必死無疑。」
我听得一身冷汗。
「那麼，李公公。」國舅轉而看向李公公。
李公公馬上答應道︰「老奴在，國舅大人有何吩咐？」
「麻煩你待會兒派一個跟你一起出來的心月復小太監，去大夫家里報信，就說生病的那位相公吃了藥後，好倒是好得多了，就是過于亢奮，都睡不著覺了，麻煩他再過來看看。」
亢奮了？眾人一怔。
小憶眨巴眼楮道︰「老伯伯，舒哥哥若吃了藥，明明應該越來越消沉乏力，怎麼會越來越有精神了呢？」
國舅露出老奸巨猾的微笑來︰「就是讓他不明白，他才肯再來啊。」
眾人瞬間恍然大悟。
我與程舒揚難得默契地對望一眼，從對方的眼神中都得到了一個相同的感嘆︰姜，果然還是老的辣啊。
李公公大喜道︰「是，老奴這就去辦！」
被派去請大夫的小太監去了很久都不見回信，也不知道是大夫家太遠了，還是那位公公走路太磨蹭了。
實在忍不住去向國舅大人打听，國舅大人卻也是一臉的焦慮。
「娘娘先別著急，那位公公是李公公從小養到大的，名為師徒實為父子，應該不會出什麼問題。只怕路上有些事兒耽擱了，您還是先回房休息去吧，老臣待會兒叫人把飯菜給你們端過來。」
既然國舅大人也沒消息，我也沒法，只好悻悻地返回臥房去。
才拐個彎，卻發現秀才正端著一個碗站在我們廂房門口，側目瞥見我，仍是一臉的春風迷人。
不得不說，清朗俊秀的秀才先生，配上那只白釉青花瓷碗，真如神仙郎君，不染世俗污塵。
然而，無論他頂上的光環是多麼耀眼，現在還在生死邊緣游走的我，也不得不提防一點——萬一他是個披著袈裟的殺人魔，程舒揚豈不危險？
「皇後娘娘。」他微笑著跟我點頭打招呼。
「別這麼喊了，我不習慣的。」我走過去，看著他碗里的東西，故意問道，「這是什麼湯？雞湯麼？」
「哪里能天天喝雞湯，不膩才怪呢。這是魚湯，很香的，你聞聞。」
我聞了一下，確實很香。
秀才抬手準備推門進去︰「我拿去給小二哥喝吧。」
「等等等等！」我把他攔住，拉到走廊欄桿處，「他現在肯定還沒起來呢，別吵他了，咱們在這兒等一會兒再進去吧。」
這年頭刺客橫行，不得不防。
我準備拉他話一下家常，等他不耐煩了，就把魚湯或者毒藥接過手來，等他走掉後再倒掉。
哪知秀才比我想象中的聰明多了，或者說是我比自己想象中的更不懂掩飾，我那點小小的，自私的心思，很快就被他看得一清二楚了。
他輕輕一笑道︰
「娘娘是怕我給小二哥下毒吧？哎，我還是那句話啊，若我存心要你們死，怎麼可能救你們那麼多次？」
「我當然知道秀才先生您是好人啦，可是，我也要以防壞人冒充你來欺騙我們嘛。」我找藉口道。
秀才听聞，手指一戳女敕女敕的臉蛋，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裝可愛道︰「你看，除了我本人以外，天底下誰還能有如此顛倒眾生的笑容捏？」
我︰「……你可以再白痴一點……」
「哎喲，皇後娘娘您怎麼能這樣說人家,，我那麼好心地救你吶。」
某人連扮委屈都能笑容滿面，真不知道該嘲笑他還是敬佩他了。
「對了，秀才先生，」我提出了一個長期以來一直很困惑的問題，「我與程舒揚與你非親非故，你為何屢次冒著危險出手相救？」
「這個嘛……」秀才先生眼望碧雲天，故弄玄虛吊胃口。
「嗯？！」我等待著他的回答。
他低下頭來，嘴角勾起一抹無害的微笑，緩緩道︰
「如果我說是因為我喜歡皇後娘娘你，你會相信麼？」
啊？！
這是什麼答案？
「當然不信！」
切，以為我是白痴麼？
秀才馬上拉起我的手，一雙清澈如靜湖眸子深深地凝視著我︰
「如果我說是真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