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時不理智,又舊事重提了。
後宮佳麗三千人,只怕他的後宮還不止三千人吧……他剛才說說喜歡我,這句話只怕那三千個美人早就听膩煩了。
這下子連帶地我都心情不好起來了。
程舒揚一怔,半晌,低聲問道︰「你生氣了?」
「我沒生氣。」
他默了默,我趁這時間趕緊把衣服給穿好,要不然冷涼了還沒錢去醫吶。
老實說,他的沉默讓我很生氣,這代表什麼?默認了嗎?
他不僅是我的丈夫,還是三千個女人的丈夫,一想到這里,我就沒法笑得出來。
「其實,後宮那些佳麗,根本不是我喜歡的。我都數不清自己有多少妃子,但沒有誰跟我有過真正的夫妻之情。」
什麼?!我不可置信地盯著他︰「你說什麼啊?一個都沒有嗎?我雖然身在冷宮,但也知道後宮幾乎每天都會有妃子宣稱自己懷了龍種。你說你只寵幸過三四個,那那些龍種是哪兒來的?!」
程舒揚一臉委屈道︰「我怎麼知道啊?我當初因為上早朝要早起,所以每天叫一個妃子進來,說是寵幸她,其實就是叫她到隔壁間去睡,這樣給國舅造成我沉溺美色無法自拔的假象,我就可以時常以太累了起不了床為借口不去上朝啊。」
「那蘇柔媚呢?蘇柔媚總是真的了吧?」
程舒揚囁囁道︰「她也沒有啊……」
「她也沒有?」我詫異道,「你把她接進宮來好歹也有七八年了吧,還那麼寵愛她,怎麼會……難道你……」
听落英說,有的男人一遇見美色就像餓狼見到小羔羊一樣饑荒,有的男人就對房事不怎麼感興趣,或者說無力感興趣,難道程舒揚就是那種無力的?
他看見我的眼光,急得低聲吼道︰「你別亂想,我是最正常的男人,只是,只是……」
「只是什麼?」
他咬牙道︰「我十二歲那年,曾遇刺客,幸得一位大俠相救。我請求那位大俠教我功夫,他原不肯,但經不住我的懇求,就說只要我保持童子之身滿十年,他就會來教我這種武功,然後至尊武林,天下無敵……」
我忍住強笑問他︰「那種武功,不會叫童子功吧?」
程舒揚閉上眼︰「你要笑就笑吧!」
我不敢笑得太大聲來,怕那邊的人听見,結果差點把自己給憋出內傷來。
我頭埋在他前胸上,無力地捶打著他︰「哈哈哈哈哈,程舒揚,你簡直……哈哈哈哈……太…….哈哈哈……傻啦……」
「我才不傻吶,你都不知道,我為了煉成童子功付出了多大的代價。到處微服私訪搜尋武功秘籍,結果沿途卻不知為何總會有成群結隊的女子*,我差點憋瘋了!」
「哈哈哈哈哈!那、那你干嘛不接受啊……哈哈哈哈!」
「你笑什麼啊,你相公我為了煉成絕世神功,把自己折磨成這樣,你不僅不感動,還笑!」
「哈哈哈哈……我好感動啊,可是……可是你為何又說要跟我做真夫妻啊?」不行了不行了,要說點嚴肅的話題,我肚子笑疼得都快死掉了
他低頭凝望我︰「因為我喜歡你啊,而且,我看我這輩子多半也跟童子功無緣了……」
我與他對望著,他一雙黑眸映著月光,宛如一汪夜下泉水清透,美得我連魂靈兒都不由自主地飄進去了。
「蘇梓妍……」他又向我俯身而來了。
「咳咳咳,」我將手擋在他的胸前,用咳嗽掩飾尷尬,「那個,對了,這麼晚了,你來這兒來干嘛?還翻牆來,不怕被人家當小偷抓啊?」
「我是來看你的啊,秀才不是說那個陸爺很嗎?我怕你吃虧啊。」
「人家陸爺才不呢,我看最的是你。」
「你……」我的話又把他惹火了。
為避免他龍顏大怒,我趕緊道︰「好了好了,你快回去吧,我還要去找落英和小憶呢。」
「落英和小憶?」程舒揚皺眉,「她們怎麼了?」
我煩惱道︰「就是不知道她們怎麼了啊,剛才所有的花女一起吃飯,她們老鴇子和小丫鬟另坐一桌,沒想到我們吃完飯後,落英和小憶就不見了,我到處找都沒找到。真是急死人了!」
程舒揚沉默了一會兒,對我道︰「你還是先回去休息吧,這麼晚了,要找人也難,而且說不定她們已經回去了。大不了等明天再去找,到時候問這里的掌櫃,他一定知道的,如果不知道,咱們就派裴誠去逼供。」
我想了一回,覺得他說得很有道理,遂點頭同意。
程舒揚牽起我的手︰「走吧,我先送你回去,再翻牆離開。」
然而當我們回去的時候,小小的一間屋子里,依舊空無一人。
她們還是沒有回來,我無法,只好在程舒揚的婬威下回床躺好。囑咐他幾句小心,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又想到他今天跟我說的那些話,做的那些事,臉上又是一陣滾燙。
不知不覺中,睡意濃濃,我也沉沉睡去了。
第二日,日上三竿之時,我從夢中恍恍惚惚地醒來。那邊那兩個忙碌的身影是……
落英和小憶!
我翻身而起,驚喜萬分地呼喚著她們。
小憶轉過頭來,沖我甜甜一笑︰「晏紫姐姐,你醒啦?」
「醒啦?」落英看了我一眼,繼續做她手邊的事,道,「醒了就起來吃飯了。」
我一邊穿衣服一邊疑問道︰「你們倆昨夜跑哪兒去了,我找了你們好久都沒找到呢。」
「我們吃晚飯後,就被叫到另外一個大堂里了。有人在那里給老鴇子們講比賽項目和規則,我和小憶都在那兒,那個人講到很晚大家才散的。回來我們見你都睡著了,就沒有叫你起來。」落英瞧了瞧走到她身邊坐下的我,發問道,「倒是你,怎麼嘴巴都腫了?」
耶?!腫了麼?!
「沒有啊沒有啊,哪里腫了?!」我急忙否認。
小憶熱心地遞給我一塊菱鏡︰「姐姐你看,真的腫了。」
我把頭側到一邊去,打哈哈道︰「呃,那個,可能是昨天路滑的時候摔了一跤,不小心摔了個狗啃泥的緣故吧。哈哈哈哈!」
落英狐疑地盯著我看。
我怕她從我的眼里看出端倪,然後又借助她那張吐不出象牙的老鴇子嘴到處亂宣傳,只好東瞄西瞄,盡力避開。
落英緊緊貼到我身邊,低聲問道︰「小姐,是姑爺干的,還是秀才先生干的?!」
「你在說什麼啊,當真是跌了一跤摔的啊。」
她繼續狐疑地打量著我,我被她看得心慌,趕緊東瞄西瞄躲避她的眼神。
突然,她指著我的脖子大叫道︰「啊!這里還有個吻痕吶!」
「哪里哪里?!」我慌忙拿菱花鏡一照,根本沒有什麼吻痕嘛。頓時松了一口氣——死落英,又想吃我冒乍,虧得哀家聰明,才不會上當吶,哼哼哼!
「不在前面,在後面的脖子上哦。」
「不可能,他明明只親了前面……」
話月兌口而出到一半,猛然看到落英那一臉得意的婬笑,我頓時幡然醒悟,自己又被這老鴇子給繞進去了。
這死老鴇子……
老鴇子咯咯一笑,抿嘴甩手巾到我面上︰「哎喲小姐喲,他是誰啊?」
「他?哪個他啊?」可惡,說謊不會,我裝糊涂還不會麼?
「咯咯咯咯咯,他親完你後,你有沒有殺了他啊?」
「姑女乃女乃溫柔嫻雅,怎麼會干出如此暴力的勾當?」
「呵呵呵呵,那奴婢我就猜著了,那人一定是姑爺吧?你們在哪兒干的?干到什麼程度了?」
「什麼跟什麼啊,他昨天翻牆進來我,哦正好走在牆根下,不小心踫到的。」
「喲,牆根下啊,嗯,不錯不錯。聖賢也說過嘛,意投澤野合,沒想到小姐你竟然也好這口啊,哦呵呵呵呵!」
「野合你個頭啊,都說了是不小心了……」
「哎喲小姐你別不好意思嘛,奴婢很理解的,哦呵呵呵呵!」
你理解個頭啊,我翻了翻白眼,心想你這千年老鴇子的變態心理,只能去理解樓上那群和你一樣的老妖怪。
我被她笑得滿臉羞紅,趕緊轉移話題道︰「哎呀好了好了,說說你們昨晚,到底人家給你們老鴇子說了些什麼啊。」
一說到正事,落英還是很正經地嚴肅了起來︰「人家說,明天是第一場比賽,賽的是才藝。」
「才藝?」我端起小憶為我盛的稀粥,猛然想起木州比賽時出的丑,立即嚷嚷道,「上次那種不要來啊,再來一次我就投河自盡給你們看!」
落英悄悄與我附耳道︰「听說這次的才藝表演,所有的評審大權都在陸爺手上,只要咱們能讓陸爺滿意,一定就沒問題了。」
「陸爺?」我突然想起昨晚在僻靜處听到的那個男人的聲音,確實很像陸爺,但屋子里的那個女人又是誰呢?「落英,你知不知道,從西邊過去,還有一個廂房,也在僻靜處,乏人問津的那種,那是誰的屋子啊?」
「啊?有這樣的屋子麼?」落英一愣。
看來她也是不知道的了。
正當我準備放棄的時候,小憶突然叫道︰
「我知道,那是寧州花魁娘子月茗姑娘的房間!」
「月茗姑娘?!」我驚訝道。
但馬上我的詫異之情就消失殆盡了。那個月茗,本來就不是良家婦女,她去勾引陸爺也沒什麼好說的。可是我沒想到,看樣子四十開外的陸爺,居然也喜歡月茗這樣十五六歲的小女敕草。
落英也皺眉道︰「月茗?听那些老鴇子們說,那個月茗可是咱們這邊奪冠的熱門人物啊,而且這女孩子最會裝純,其實花樣最多,最會勾搭男人。听說,她是陸爺欽點的第十七房姨太太,等她當了花魁,才好風風光光地迎娶。」
我啞然失笑︰「她當花魁?她不過就那一張臉皮子長得好看一點罷了,那腦子啊,還沒當年的蘇柔媚好用呢,就是一個藏不住心事的小丫頭而已。」
「不管怎麼說,她目前都是你奪冠的最大阻礙,」落英正色指著我道,「小姐,你的下一個任務,就是去搞定陸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