夾一塊茶攤老板娘大力推薦的特色小吃八寶糕。嗯,香甜芬芳入口即化,人生真是越來越美好了。
「喂,老板,上五杯茶,一盤煮花生,一盤八寶糕!」
「哈勒,您稍等!長久不見幾位軍爺了,近來可好啊?」
軍爺?我們一桌人偷偷覷了覷新來的那桌一眼,五個人穿著整整齊齊的衙役服,不是真正的軍人,倒是縣城里的官府衙役。
不管怎麼說,也是吃皇糧的人,都是為程舒陵賣命的人,都是會對我們產生不利的人。
我和程舒揚悄悄對望了一眼,十分默契地趕緊低頭努力喝茶吃糕點。
衙役們沒有注意到我們的異常,只顧著跟老板熱絡道︰
「好個屁啊好,這幾日上頭發了命令,要盡快把咱們縣城管轄範圍內的街頭小巷驛道客棧處貼上皇上的昭示,若耽誤了,可是要砍頭的。這不。咱們哥兒幾個早上才剛忙完,中午又要到這驛站旁來貼了。」
老板疑惑道︰「什麼昭示這麼重要?莫不是通緝什麼江洋大盜的?」
衙役們嘲笑道︰「你個茶老板,叫你多讀幾天書你要去玩蛐蛐,通緝個大盜,還需要皇上親自發告示麼?再說了,這個是叫昭示,不叫通緝令!來來來,你看看,這昭示可不得了啊,是皇上御筆親書的,然後再找來宮中的印刷工匠們連夜趕工,這才刻印個幾十萬份,馬上就分發給各級衙門了!」
「皇上親筆寫告示?這可聞所未聞啊,」老板娘也搓著手來湊熱鬧,「軍爺,這是不是真的啊?」
「那還有假?!咱們縣太爺不說了,昨日巡按大人經過咱們這兒的時候,專門來鑒定了的,絕對是皇上的御筆!」
「唷,那這上面到底寫的什麼啊?皇上親筆寫的東西,一定是天下大事吧?」
衙役們道︰「想知道啊?自己看啊!」
靜默了一會兒,老板娘緩緩疑聲道︰「‘惟願君速歸,萬事任君裁’……這、這是什麼意思啊?」
衙役們也困惑︰「不知道,咱們縣太爺昨晚跟巡按大人思索了一整晚,巡按大人只說這意思是‘希望對方快點回去,回去之後呢什麼都听他的’,心情很急迫。但是到底是針對誰的就不知道了。」
這時,與我們隔了三張桌子的路人甲忽然大聲提議道︰「那個‘君’,會不會是前皇後蘇梓妍啊?」
馬上有人跳出來反駁︰「怎麼可能?!前皇後早就跟前皇帝死了,當初還發了昭告的啊!」
「你沒看上一期的‘叱 風雲七日報’麼?上面都說了,前皇後啊才沒死呢,還學會了蓋世神功,已經進軍武林殺手行業,一舉擊敗了很多很厲害的武林高手了吶!」
路人乙這麼一反駁,路人甲乙丙丁等等等等立馬炸開了鍋。
「就是啊,以前就听說,前皇後和前皇帝不合,卻跟小叔子——就是當初的保陵王,現在的皇上打得火熱,兩個人早就是一對啦。這次皇後娘娘不甘寂寞遠走江湖,皇上發告示,可不是盼她早點回去嗎?」。
「說得沒錯,記得八年前我到京城去辦事,踫巧趕上前皇後和當今皇上一起去祭祖。那件事可在京城里鬧得沸沸揚揚啊,你想啊,這祭祖,本就該是皇上和皇後一起去的吧。為什麼卻是皇後和王爺小叔子呢?而且,當今皇上不苟言笑都是出了名的,全京城那麼多絕色傾城的名媛閨秀,嬌的艷的粉的女敕的,要什麼樣的沒有?但當今皇上就對著他弟弟的老婆一個人微笑,那眼神脈脈含情,大家一看就知道有問題……」
「哎喲要聊起這個來,那八卦可就多了去了!我是夏州過來的人,大家都知道,咱們夏州蘇門啊,出了一個母儀天下的皇後,一個寵冠六宮的蘇妃,其實當初蘇妃是保陵王的未婚妻,結果太子爺也看上蘇妃娘娘了,硬逼著保陵王退回了聘禮,強納了蘇妃為側妃。蘇妃的母親啊,就是蘇家的繼室夫人,天天吵著蘇國丈,要他趕緊去把大女兒蘇梓妍給廢掉,把小女兒蘇柔媚扶上正位,國丈大人進京辦這事辦了不知道多久,但國舅大人要保小皇後,沒辦法,最後大家一人讓一步,把小皇後關進了冷宮,蘇妃代替姐姐母儀天下。」
「原來如此啊,怪不得以前大家都只知道蘇妃,不知有皇後啊。」
「不過這小皇後也不甘寂寞啊,怎麼就倒貼上小叔子了?」
「哎喲。皇家的事兒,哪是咱們這等小民可以妄加猜測的?一個是活寡婦,一個是老婆被人家搶了的單身漢,多半是兩人都不甘寂寞,搞著搞著就搞到一塊兒去了唄!」
「就是就是,那禁城里面的恩怨咱們別亂猜,被皇上知道了,咱們有幾個腦袋夠砍啊?我看一定是當哥哥的不甘心被弟弟搶了愛妻,所以就去yin*弟媳婦;弟媳婦成天在冷宮當怨婦,一見到這麼個俊俏仙郎,就像那干柴遇到烈火,那個熊熊燃燒啊熊熊燃燒……」
我心中暗暗嗤鼻︰燒你個老木啊。還不敢妄加猜測啊?姑女乃女乃那點童年往事都快被你們扯成深宮密傳了,還是面目全非的深宮秘傳!
「惟願君速歸,萬事任君裁……」秀才繞有興趣地微笑道,「嗯,寫得太急了些,沒有文采體現,但字字情深,句句渴求,不知是哪位佳人,竟能勾得君王思斷腸啊……」
我繼續低頭喝茶,心中有些小小的忐忑。
那個「君」,應該不是在說我吧?天下間那麼多人。沒理由是我啊。程舒陵的心思,我總是沒法理解,而且他也不再是以前那個受委屈時只能閉眼沉默的美少年了,他成了君臨天下的帝王,變得容易沖動,容易暴怒。
人說伴君如伴虎,程舒揚在位的時候,我從未有過這樣的感覺,即便沒有先皇的遺詔,他一定也不會殺掉我,頂多將我廢了而已。
但是呆在程舒陵的寶座旁。我就很擔心,他可以把曾經的未婚妻蘇柔媚送去當人彘,總有一天也會把我親手送上斷頭台。
惟願君速歸……真的是希望我回去嗎?
「 」一聲,是小憶不小心摔爛了一個茶杯。
我抬頭看著她,小丫頭臉色慘白,多半是怕我們罵她。
落英關懷地問︰「小憶,你怎麼了?是不是被你晏紫姐姐傳染到傷寒了?」
小憶低頭輕聲道︰「我沒事……」
「沒事?」我奇怪的道,「自從我們出發那天開始,你就好像心事重重的,是不是生病了?」
她突然抬頭沖我大吼道︰「我說沒事就沒事!我沒有生病!沒有心事!我沒事沒事沒事!」
正當大家被她的爆發性怒號給驚呆之時,她突然一拍桌子站起來就走人。
「小憶你去哪兒啊?快回來啊!」這丫頭瘋了是不是?我趕緊一邊叫著一邊去追,可這孩子一溜兒煙跑進茂密的小樹林里,竟然怎麼喊也不見人影了。
糟糕,可別失蹤了啊,這林子里指不定有什麼危險呢。
「這孩子怎麼了?」落英也在附近搜索了一遍,未果,又跑來跟我會和,「平日里不見她有這麼大的脾氣啊。」
我也奇怪道︰「不過就是打碎了一只茶杯而已嘛,我又沒說怪她,這孩子怎麼突然發飆了?難道是因為跟宛如的丫頭分開,她覺得傷心了?」
「衣食父母和小伙伴,誰重要啊?這丫頭精著呢。當初國舅第一眼看到小憶的時候,就跟我說,這孩子乍看像皇後,其實那雙眼楮里閃爍的光,比蘇柔媚還老練幾分,李公公也提醒我,要多多注意這孩子。」
我詫異道︰「國舅和李公公都這麼說過?」
落英點點頭。
我皺眉︰「一個十歲的小孩子,沒爹疼沒娘愛,老練一點精明一點也無可厚非。這林子有些大,萬一天色晚了,她還沒走出來,指不定會遇上什麼凶猛野獸呢。咱們分頭找找看,別讓她當真陷入危險之中了。」
一直陪在我身邊默默無語的程舒揚突然自告奮勇道︰「我陪你一起去,我們兩人一組!」
落英趕忙拉來裴誠︰「我跟誠誠一組,我們先找去了哦,小姐姑爺你們自己小心!」
可憐裴誠還來不及表示反對或贊成。就被落英拉入了灌木叢。我有點擔心,萬一裴將軍被落英這老在某處荒無人煙的樹底下、山洞中毀了清白,我可怎麼過意得去啊?
秀才搖扇微笑嘆息︰「那麼,我只有一個人一組了,哈哈哈。」
說著他掏出一個剛好能被手握住的黑球與我,道︰「你們二人什麼防身之術都沒有,這個是我的必殺技,就給你們吧。」
我掂量著黑球疑惑道︰「這是什麼啊?」
「這個,我叫它天雷子,等敵人靠近的時候,你就一把扔向敵人,會有意向不到的效果哦。」秀才解釋道。
「娘子我們快走吧,秀才你就往我們的反方向走就好了。」程舒揚對秀才的偏見依舊不減,一把搶過黑球放在自己懷里,然後拉著我鑽進樹林子里,完全不把人家秀才的好意放在眼里。
哎,這家伙心眼也真夠小的,人家不就是比他長得好看一點麼,容貌是上天給的,他就是眼紅得跟兔子一樣,也沒辦法改變事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