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奮力地掙扎著。他卻站起身來,只消稍稍一用力,就將我拉入了懷中。
撲通撲通,他的心跳得很快。
「不管你相不相信,如果要我選擇,我會毫不猶豫地選擇你。」在我耳邊,他低低沉吟道。
選擇我?
是真的嗎?
我冷笑道︰「為什麼會選擇我?是因為已經無法再選擇屬于別人的蘇妃了嗎?沒魚蝦也好,破罐子破摔……對不對?」
程舒揚盯著我,默了一瞬,輕輕皺眉道︰「蘇梓妍,你就這麼不自信嗎?」。
「我哪兒有不自信?我只是說了實話而已!你說說,在你心里我哪一點比得上你的蘇柔媚,人家千嬌百媚,我顏老色衰;人家純善可愛,我心如毒蠍;人家是集萬千寵愛于一身的候門千金,我不過是個下堂婦的女兒……」
程舒揚緊緊將我摟住︰「別說了,你別說了。」
「為什麼不說?我就是要說!」我流著淚水咆哮道。
一提到蘇柔媚就觸到了他的痛處嗎?一想到蘇柔媚他就這般痛苦嗎?
但是,無論他有多麼不想听,也無論今後我倆是形同陌路還是恢復往日的爭斗,今日我也一定要跟他把話說清楚︰
「程舒揚,我告訴你。我跟蘇柔媚有不共戴天之仇!我娘臨死前曾與我交代,要我好好地、快快樂樂地活下去,不要總想著仇恨怨憤。我很听我娘的話,我一直盡力好好地、快樂地活著,但這並不代表我就可以忘記我娘所經受的苦難,也不代表我會輕易地原諒蘇柔媚和她爹娘那樣的畜生曾經犯下的罪孽,更不代表我會容忍我喜歡的人心里還有對那個賤人的愛慕之情!」
我暴怒了,狂躁地在秋日的林中吼叫著,卻沒有發現愁悶憂傷的程舒揚什麼時候開始變得欣喜若狂。
他略略興奮地、顫抖著嘴唇問我︰「你剛才說什麼?你剛才說什麼?」
「啊?」我剛才說了什麼?我被他突然的轉變驚住了,吶吶道,「呃,我說我不能原諒蘇柔媚那個賤人。」
「不對不對,下面那句!」他激動地拉扯著我。
「呃,我不能容忍你還對他有愛慕之情?」
「不是不是,中間還有一句,你說你不能容忍你什麼的人心里還對蘇柔媚有愛慕之情來著?」
我什麼的人?
我什麼的人?
呃……好像是……哎呀!答案在我心中剛一揭曉,姑女乃女乃我一張老臉「騰」地滿面飛紅。
糟糕,一個不小心,怎麼說出了那樣不理智的話?
我羞得恨不得找個樹洞鑽進去,程舒揚卻激動得不能自己,一雙滿是繭子的大手緊緊抓住我的肩膀前後搖晃,口中緊逼道︰
「說啊!你剛才說我是你什麼人來著?」
「我……我沒說你是什麼人啊,你听錯了。」啊啊啊!我臉蛋燙得都可以煎蛋了!
「你說了的!」他突然沉下臉來威脅到,「說!不說的話,我就親你!」
啊?!陰險的家伙……
我無可奈何地細聲道︰「……」
「什麼?我听不見!我親你了哦?」
「我說你是我喜歡的人啊……」
話音尚未完結,我還沒回過神來,最後一個字的音就被某樣柔軟溫暖的東西封在了我的舌尖上。
此時的程舒揚像一個暴君。死死將我桎梏在他的懷抱中,一雙柔唇瘋狂地侵略我的城池。
他甚至用力地吸允、輕咬我的唇畔,纏繞著香舌,襲擊著我口腔內的每一寸土地。
我動彈不得,只能任他為所欲為。一陣天旋地轉之後,我的舌頭已略略發麻,唇也有些異樣的疼痛,最重要的是,我已經感到一陣難受的窒息了。
我試圖推開他,但他似乎並沒打算放過我,于是我越反抗,他卻越將我桎梏得緊,就像一條巨大的蟒蛇將我纏繞著一樣,緊得我難以呼吸。
好難受……在這樣下去,我一定會成為千百年來第一個被皇帝強吻致死的皇後!嗚嗚嗚,哀家一世的英明啊……
不知不覺地,兩行清淚顫抖著落了下來。
程舒揚似乎終于察覺了我的不對勁,但他並沒有因此而放過我,只是將力度變小了些,也不似剛才那般狂躁,柔柔地逗弄著我。
不知過了多久。我們的親吻,或者說程舒揚的強吻,終于在他輕輕地吸允了幾下我的唇後告終了。
離開他的溫唇,我羞得都直不起頭來。
他卻十分快樂地將我緊緊抱住。
我在他懷中大罵︰「程舒揚你個死騙子。」
「我哪兒騙你了?」
「你說我再說了一遍那個話,你就不會……那個……親我的!」
某人的厚顏無恥已經到了人神共憤的程度︰
「嘿嘿,我只說過你不說的話我就親你,沒說過你說過之後不會親你。哎你別害羞了,咱們都老夫老妻的啦!」
無恥之徒程舒揚露出了奸邪的笑容和一排齊整潔白的牙齒。
我抬頭怒瞪他道︰
「誰跟你老夫老妻?你別以為你親了我我就會忘記你和蘇柔媚的奸情!我告訴你,別說你親了我,就是我親了你,一紙休書寫好的時候,我還是會毫不猶豫地簽字畫押然後一腳把你踢出去!」
程舒揚哭笑不得︰
「我真喜歡你,你別揪著那個蘇柔媚不放了好不好?就算我年少時曾為她心動不已,但那都是過去的事了。我都沒提你的程舒陵了,你還那麼斤斤計較干嘛啊?」
我不服氣道︰「我跟程舒陵清清白白的……」
「我跟蘇柔媚還清白的吶,最多牽了一下手,難道你沒跟程舒陵牽過手?」
「我……哼,你別想騙我,你心里真沒那個狐狸精了,干嘛在听到人家嫁給程舒陵了之後就這般頹唐了?」
他看著我,無奈地解釋道︰「那是因為,我對自己產生懷疑了。」
「對自己產生懷疑?」這是什麼理由?
程舒揚點點頭,很不情願地說︰
「自從逃亡以來,那些曾經口口聲聲愛我愛得入魔的女子們輕易地拋棄了我,而蘇柔媚也徹底地放棄了我,你也遲遲不肯跟我圓房,這一件件一樁樁,使我不禁對自己產生起了懷疑。沒想到,我真是這麼差勁一個男人……」
原來是這麼回事啊。
看他那苦兮兮的樣子。我跟他調笑道︰「胡說,你哪里差勁了?為了我你吃了那麼多苦,受了那麼多傷,還學會了養家糊口的本事,再說了,你郁悶什麼啊,不是還有個劉小姐對你芳心暗許麼?」
「去,誰會對一個發育都沒完全的小丫頭感興趣?」某人很大牌地偏頭扯嘴角,「咦,噓!好像有什麼怪聲音……」
哀家很不好意思地捂著肚子︰「呃,是我餓了。」
程舒揚睜大眼楮瞪著我︰「你還沒吃飯?!」
我點點頭。
他似乎很生氣︰「你怎麼不早說啊?你在這兒休息一下,我去找點野味回來。」
「還是讓我去找吧,掏鳥蛋捉野兔這些,還是我在行一點。」
「你?」他嗤之以鼻,「你還是小心別被蛇咬了吧!」
「去!你才被蛇咬呢,咱們來比賽,我捉魚,你去捉兔子,看咱們誰先捉到。」
「行,一言為定,不過你可別摔到河里去啦!」
「你也小心別被奔跑的兔子嚇暈了哦!」
我兩一面斗著嘴,一面開始了各自的行動。
哈哈哈,程舒揚。說起上樹打鳥下河撈魚,姑女乃女乃可是宗師級的,你就等著磕頭認輸吧!
秋日的午間,陽光不似夏日時火辣刺眼,卻是溫暖舒適的。
竊以為,春日和秋日,是一年之中最適合野外郊游的季節了。
模了模清澈見底的溪水,嗯,已被暖烘烘的陽光曬得略略有點點暖意了,既然不冰涼,自然可以赤腳下去捉魚的。
我熟練地將裙擺撈起來。在腰間打成一個結,底下的褲子就挽得高高的。再撿一根細樹枝,鞋子一月兌,就可以朝滑亮清透的流水中踏去了。
踩著水下光滑漂亮的石頭,享受小魚兒親吻腳踝的**,清清的水流從小腿處緩緩流過,仰頭望著森林上空的藍天白雲——呼呼,這樣單純的快樂,我已經有多久沒享受過了?
好,姑女乃女乃今天就挽起袖子給你程舒揚來個大吃一驚!
說干就干,我立馬踩著清水靜靜地等待著,等某條可憐的大魚兒一旦順流而來,便馬上舉起樹杈子迅速地叉下去。然而不知是數年沒有鍛煉而技術生疏了,還是這些年魚兒們都學精了,等我一叉子叉下去,那些閃著銀光的魚也馬上躲開了,然後搖著魚擺招搖而去,氣得我只能干瞪眼。
此路不通,我立馬從善如流地丟掉叉子,決定用雙手開創未來。
幾番痛苦的撲騰,幾次差點中了程舒揚的詛咒摔進水流里的驚險之後,我終于捕獲了一條銀光閃閃的大魚。
哇哇咧!我開心得在水流里跳了起來。
「喂,你抓到幾條魚了?」
我回頭一看,原來程舒揚已經回來了。
「程舒揚你看,好大的一條魚啊!」我得意洋洋地高舉手中奄奄一息的魚兒給他看。
哈哈哈,這魚起碼有三斤重,還不夠嚇死你個紈褲膏粱嗎?
程舒揚一怔,轉而哈哈大笑︰「還以為你多有能耐呢,不過爾爾嘛。你看我的!」
我睜大眼楮看著他高高舉起的獵物——一只野兔和一只錦雞。
「天,你在哪兒打到的?」我詫異地問。
「就在這林子里啊。怎麼,你就只抓到這麼一只小魚嗎?」。
「|什麼叫一只小魚?這條魚完全夠我們兩個填肚子了!」我快樂地垂涎著他手中的野味,「你快把火搭起來吧,我都快餓扁了。」
「行,你快上岸來,當心冷著了。」
听了他如此貼心的話,我心里一陣甜甜的暖意。
光著腳丫站在岸邊的草地上,看著程舒揚認真地搭火。再仰頭遙望純淨的天空,側耳聆听鳥兒們歡快的歌唱……
嗯,雖然心里仍有淡淡的心結,但總的來說,今天一日,過得還是很快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