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可憐的與柔軟的床榻被褥相撞。我撕心裂肺的慘叫不是因為疼痛,而是由于從半空中跌落下去的害怕。
一旦著陸,來不及跳腳大罵,我立即很沒骨氣地向古來今往所有被登徒子所搶劫至床榻的妙齡少女學習,翻身就朝紅木大床的左邊角落里亂爬而去。縮在小小的、不能再後退的床角處,我驚恐地一手護住胸前一手指著將我擄來的某登徒子結結巴巴地大叫︰
「你你你你你你……你想要干什麼啊?我我我我我……我警告你啊,我上頭可是有有有有有人的!」
這混賬王八蛋挨千刀的登徒子,竟然一把將我抗在肩上狂奔下樓,然後一躍至馬上,單手牽住韁繩,擄著我騎著馬招搖過市穿越半個青州城,最後終于將我扔在了這軟和的床榻之上。
萬眾矚目之下,我一路上哇哇大叫卻無人來救,甚至在某個飛奔而過的集市時,某水靈靈的賣花姑娘的攤前,某對我信誓旦旦山盟海誓的翩翩玉郎還手持一枝春杏,用淡定的微笑目送我絕塵而去……
從朱紅色的大門口到這花園深處的清幽涼屋外,一路上都整整齊齊地排著個個威武不凡的帶刀侍衛,沒想到這些本來應該保家衛國伸張正義的熱血男兒們啊,見我這可憐的模樣,竟無一人上來對魔君進行勸阻。
真是世風日下啊世風日下。
完了。姑女乃女乃的清白名聲啊,全完了。
這全都要怪眼前這個男人。
在他返身去關門的那一刻,我痛心地發現者亂世果然壞人橫行,因為門外的那些侍衛,全「識趣」地離開了。
也就是說,現在這個清幽典雅的小院里,就是他幫主大人要把我生煎活煮了,也沒人給我的冤案做人證……
「怎麼?」某無恥之徒關上了門後,又轉身對我表示關懷,「摔痛了?」
哼,黃鼠狼給雞拜年,絕對沒好心的!
我偏頭撇嘴橫眉閉目。
「真摔痛了?我看看要不要擦藥。」登徒子爬上床來,嚇得我花容失色,往牆角縮呀縮呀縮。
「喂喂喂,離我遠點啊,小心我呼喚秀才先生和女俠他們……啊!」
登徒子無視我的警告,一把抓住我的腳踝,將我拖至床中央橫放。
這床實在是有點大,我四仰八叉地躺著,竟然還沒觸到床邊沿。
我的尖叫聲很快被一雙溫暖而柔和的唇堵回了喉嚨。
縷縷熟悉的干燥清香傳入鼻腔,一張俊顏緊貼上我的臉,還有他的舌頭……他游走的那雙大手——我甚至可以感受到他粗糲的繭磨在我肌膚上所帶來的燥熱與羞怯。
我無法掩飾我的驚恐,他輕咬我唇肉的疼痛使我恢復部分理智,在這理智地引導下我羞得滿臉滾燙,但使出了全身之力卻不能將他搖動分毫。
羞怯歸羞怯,但這個不知何時才能停止又使我有些輕疼的吻,實在是……有些熟悉。
「寶貝兒。把眼楮閉上。」他明朗的聲音染上了濃濃的。
我像得了神旨一般,心慌意亂之中,竟然當真乖乖地閉上了眼。
並且,又有點不願意睜開,被他的吻窒息而死也罷了的灰暗想法。
難道,我們以前也曾,呃,這樣過?
不會吧,俺們可應該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良家婦女啊,怎麼可能隨便跟個不熟識的男子這樣呢?
然而事實勝于雄辯,這種激情熱辣的感覺,確實很熟悉;這縷清香誘人的男子體味,也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就在我窒息地、疼痛地忍不住輕聲嚶嚀後,他終于好心地放開了我的唇,卻又從我的下巴一直流連到脖頸處。
終于,在他貪婪地吸允鎖骨,雙手模索上了我的衣襟時,我嚇得忍不住大叫一聲︰「放開啊!」
但他卻不願意放開。
開玩笑,你不願意放開就可以不放開嗎?這可是關系到姑女乃女乃身家清白的事兒啊!
我急得沒法,只好生硬地去推他,但推不動。咬牙一心狠,只好狂抓他的頭發。
「喂!」這次換他疼得慘叫了。
一旦皮膚上的熱度降溫了,我趕緊雙手護住胸前衣襟,此時才驚覺自己早已「香汗淋灕」。
天,原來我們之間的氣氛,有這麼熱啊?
「蘇梓妍你干什麼?!」萬惡的無恥之徒還惡人先告狀了,「你想謀殺親夫啊?!」
「哼,活該,誰叫你……」這句話月兌口而出到一半,我在認清當下的一瞬間卻突然忘記了下半句到底該將什麼。
奇怪了,怎麼這話說得這麼流利,而且心中還沒一點氣惱?
無恥之徒以為我自認理虧了,于是厚顏地將雙手撐在我兩肩旁,朝我噴吐熱氣︰
「誰叫我怎麼樣?誰叫我怎麼樣啊?哼,我是你丈夫,我想怎麼樣就怎麼樣,怎麼樣?!」
見他一臉的得意,我登時來了氣︰「笑話,你說你是我丈夫你就是我丈夫啦?秀才先生他還說他是我的情夫吶。」
「活見鬼了,那個死人妖活變態,他這輩子唯一會干的事情就是編我們的故事騙無知的人,你以前為這事還生他氣呢,你忘記了?」
有這種事?那怪不得我一見他那張如花笑靨就忍不住捏緊拳頭想毀他容了。
「那,就算他騙人,你也有可能在騙人啊。」我底氣十足地指出。
「我騙你干嘛?」他朝我嚷嚷,「我們十歲成親到現在,風雨同舟同甘共苦這麼久了,我有什麼好騙你的?再說了,如果我騙你。你說你手上的這個銀鐲子哪兒來的?」
我側臉望了一眼手腕上的鐲子,鍍上去的銀子已經有些暗色了。
「你知道這個鐲子是哪兒來的?」我問他。
「我當然知道,」他說,「這是你二十一歲生辰那日,我花了二兩銀子專門給你定做的,就在夏州鎏金坊,不信你去問。」
「夏州?那麼遠,我才不會去呢。」我朝他身上推去,「喂你起來啊,來個人看到了還以為我在勾引幫主你吶。」
他俊眉一挑︰「勾引就勾引,怎麼了?你是我娘子我是你丈夫,你勾引我誰還敢說閑話不成?」
這家伙……怎麼臉皮就這麼厚啊。
我紅著臉咬牙︰「幫主大人,麻煩你起來吧,你……你實在太重啦!」
這麼大一個男人,就算沒有全力壓在我身上,也把我累得夠嗆的。更何況,嗯,就是,就是前胸那里被壓住,我都有點喘不過氣來的感覺了。
但眼前這個登徒子似乎有著樂意看我羞澀而痛苦的惡趣味,只見他唇角一勾,壓在我身上的力道更強了些。
幫主大人的指尖玩弄著我一縷散下來的青絲,如孩童一樣頑劣地一笑︰「不啊——嗯。你身上,很香,很軟,很舒服……」
這這這……這是什麼形容詞啊?
他慢慢將溫熱的唇再次覆上,但這次沒有剛才那麼激烈,他只是輕輕地,緩緩地,從我的唇上一路細致地流連至耳畔。
「蘇梓妍,」他輕輕的一語,熱氣噴灑至耳內,逗得我無端地身子一緊。「叫我。」
「呃,呃,幫主大人……」是這樣叫的吧?
「不對,叫錯了。」他輕輕在耳珠上撕咬了一口,「這是懲罰。」
「那,那,將軍大人?」可憐我被他咬得渾身僵直。
溫柔的撕咬落在了耳下的脖頸處。
「還是不對。」
「那……」
「寶貝兒娘子,我可提醒你,錯誤越多,懲罰越嚴重。」
不用他說我也能感覺到,他唇上、手上、還有身體上的那團火,已經越燃越旺了。
我都要哭出來了︰「那,那到底是什麼嘛?!」
「我給你機會,你慢慢猜吧。」這次他學聰明了,把我的雙手強制性地按在頭頂上方,不讓我伺機反抗,而他也可安心地埋在我的衣襟里,唇手並用地撕扯我們之間的障礙物。我胸前濕熱一片,他的聲音有些悶悶的︰「不過,等我停不下來的時候,你的答案再準確也沒用了。」
「大爺?先生?大哥?美人兒?夫……夫君?啊!不要啊!」感覺外面的衣服已被剝開,胸前終于只剩下一層遮羞的薄衣了,我驚得月兌口而出,「親親夫君!親親夫君啊!」
不過是情急之下隨口叫出的一個稱謂,我都覺得有些窩心了,不料幫主大人卻當真停了下來,心有不甘地瞪視我︰
「還說你失憶了,我看你根本就是裝的。哼!」
生氣歸生氣,魔君大爺還是很守承諾地放開了我,但他並沒有就此離開,卻是坐在床上,一把將我拉起來,親密地摟著我的肩膀,為我整理衣衫。
他神情里有些氣惱,但手上的動作卻無一毫褻瀆之意。
我看得出來,他一定在恨我叫出了那個稱謂,也在恨自己干嘛當什麼誠信君子。
「呃。那個幫主大人……」
「別叫我什麼幫主,叫我程舒揚,你以前都是這麼喊的。」他口氣不佳,眉頭深皺。
「那,程舒揚,我、我自己來就好了。」
還以為他會斷然拒絕說這是自己親手解開的所以自己要親手整理好雲雲,不料他只是頓了頓手上的活兒,在我臉頰上輕輕落下一吻,起身吩咐道︰「那好吧,你自己整理吧,我出去吩咐人把你的東西都搬過來。」
「不要!」我驚慌地叫道。
「又怎麼了?」他回眸皺眉。
「這個……這個……因為……因為……」情急之下,忽然想起秀才說他曾經將我推下懸崖,于是我眼楮骨碌一轉,厲聲道,「因為我還沒打算原諒你曾經背叛我的行為!」
程舒揚怔了一下,黝黑的皮膚似乎陡然增多了一點慘白。
他低頭,咬唇,嘆氣後又抬頭,溫柔而略帶悲傷地凝視著我︰「那好吧,希望你在懲罰得感覺累了的時候,還能原諒我一次。」
默了一下,他突然又堅定地說︰「不過,我一定會用真誠的愛重新贏得你的心的!」
我為這溫柔而堅定的決心驚訝得半晌說不出來話,直到他開門出去後,才重重地吐出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