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妹故意將手指含在嘴中,而後用濕漉漉的手指在甘遂後面寫得用藥劑量上劃了幾下,開口說道︰「可是爹爹的字寫得太草了,這甘遂後面的藥劑到底是‘三’字還是‘一’字,好象有點不清楚啊!」
說著,她把藥方湊到福媽面前說道︰「福媽你看看,是不是不清楚啊?」
福媽本來就不識字,現在順著小妹的手指望去,卻看到一團黑黑的墨跡,于是皺了皺眉說道︰「小妹,你把爹爹的藥方弄髒了,劑量自然就不清楚了。」
「啊!」周小妹這才裝作驚覺,急忙說道,「是啊,我剛才眼前暈暈的,沒注意啊!」說著,抬頭看看大哥,一臉委屈的說道,「都怪小妹,哥哥,恐怕你要重新再問爹爹藥量了。」
看到小妹這副害怕的樣子,天戟的眉角微微一挑,然後笑著說道︰「小妹不要擔心,我不會告訴爹爹的,再去問爹爹一邊藥量就是。」說著,放下手中已經包好的藥包,接過小妹手中的藥方,盯著上面的墨跡看了一下,又掃了小妹一眼,便出去重新找周慶堂寫方子去了。
看到他出去,小妹心中松了一口氣。
好在好在,自己看了一眼,否則的話,只怕就有大難了。
果然,天戟再次進來以後,看向小妹的眼神更是驚訝,不過他並沒有說什麼,而是重新回到藥櫃前面抓藥,不過這次他卻在抓藥的同時,將每味藥的藥量都念出來了,尤其是念到甘遂和甘草兩味藥的時候,特別加大了聲音。
「甘遂大者,三枚,甘草炙,如指大者,一枚……」
听了天戟的話,也許是由于發熱的緣故,小妹只覺得臉上微微發燙,心髒也劇烈跳動著,不過心中卻松了一口氣,總算總算,爹爹發現了。
晚飯的時候,小妹感到稍稍好了些,便也出來用飯,卻發現今天的爹爹似乎很高興,還特地讓福媽將藏了好幾年的杜康拿了出來,而且不但給自己倒了一杯,還給天戟倒了一小杯,而後一連欣慰地說道︰「天兒,今天多虧有你在,不然的話,老父可就鑄成大錯了。」
在場之人均是一臉的奇怪,不知道天戟今天做了什麼讓周慶堂高興的事情,竟然讓他在飯桌上就夸講起他來。
看來周慶堂應該已經同天戟提過,周天戟急忙站了起來,拿著酒杯對父親說道︰「都是爹爹平時教得嚴謹,這幾日爹爹事務繁雜,所以才發生這種事情,若是平時……」說到這里,天戟突然間跪了下來,看了小妹一眼對周慶堂說道,「爹爹,兒子有一事相求。」
看到天戟這副樣子,周慶堂臉色一暗,將手中的酒杯放了下來,而後說道︰「你說吧,為父一定盡力為之。」
「爹爹!」天戟的聲音有些發顫,「那一日,小妹曾經說過一句話,天兒覺得甚是有理,所以現在便向爹爹再一次說出來。」
「小妹,她說了什麼?」
周小妹也是一驚,不知道究竟是什麼話竟然能讓一向很冷靜的哥哥用這種方式告訴父親,也不由暗暗回想起來,怎奈她每天說過的話甚多,一時間實在是不得要領。
「小妹說……」周天戟頓了頓繼續說道,「只要我們一家人在一起,我就安心了。」
說完這句話後,看著臉色變得蒼白的周慶堂,天戟繼續說道︰「小妹的話說得對,孩兒現在已經快十四歲了,那件事情……」看了看父親沒有任何阻止的意思,他接著說道,「那件事情已經過去很久了,現在又是這般情形,還希望……還希望爹爹能夠垂憐我們兄妹三人,就像小妹說的,如果爹爹有了什麼意外,我們的家還怎麼能稱得上是家。」
「這一陣子,孩兒經常可以在街頭看到流浪的乞兒,看他們的樣子,一個個也是眉清目秀的,孩兒經常會施舍東西給他們,不過與此同時,孩兒也怕,害怕有朝一日,會同他們一樣,也變成在街頭流浪的乞兒,所以爹爹,孩兒記得前幾年時,您已經放下了,可如今,塵埃落定,您怎麼又放不下了呢?」
天戟的話說得貌似前言不搭後語,但是周慶堂卻听得明明白白,于是只見他端起剛剛放在桌子上的酒杯,長嘆一聲對天戟說道︰「天兒,你說的話我都明白了,坐下來吧,喝過這杯酒以後,為父就真的放下了。」
說罷,一抬頭,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吃完飯後,小妹便隨福媽回了房,剛剛躺下,卻听到房門被敲響了,打開門一看,卻是天戟,他看到門口的福媽,笑著說道︰「我是來給小妹送蜜餞的。」
看到是他,福媽眼角的皺紋深了些許,急忙將他讓了進來,嘴中則說道︰「難為你還記得,不過現在小妹已經不發熱了,還多虧你開的藥呢。」說著,看了小妹一眼說道,「正好我要去廚房燒水,你就在這陪會兒你妹妹吧。」
「好的!」天戟正是求之不得,急忙應道。
福媽出門以後,天戟便將蜜餞放在了床旁邊的矮幾上,用手模了模小妹的額頭,笑著說道︰「果然不熱了呢,你今天晚上臨睡前好好喝一劑藥,然後再好好睡一覺,明天就徹底好了,又可以隨我們去讀書寫字了,不,現在應該說是跟你二哥一起。」
「呵呵,等爹爹那邊的事情不忙了,哥哥還是會回來同我們一起讀書的吧!」小妹天真地說道。
「是啊,但願吧!」周天戟的嘴角向上彎了彎,算是對小妹的回應,不過接下來他的臉上卻出現了一絲猶豫,最後終于低聲說道,「小妹,你早就看出那張藥方有問題了吧,所以才會把劑量弄模糊,好讓爹爹再看一遍。」
「大哥,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小妹眨著眼楮說道,「我只是看到里面有‘十八反’的藥物,所以才留意了一下,而那污跡,是我不小心弄上去的,為這事,福媽對我還好一頓嘮叨呢,還說以後再也不帶我去廣善堂了呢。」說到這里,小妹嘴巴向下一撇,滿臉的委屈。
「你是真的不知道?」盯著小妹的眼楮,周天戟又一次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