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剛剛看了藥渣,的確有麻黃。」說到這里,周慶堂又深深地看了小妹一眼,繼續說道,「小妹,我听福媽說,你是自己要喝藥的,那包藥也是你自己拿過去的,既然你哥哥沒有抓錯藥,那麼,究竟是怎麼回事?」
看著爹爹那似乎能看透一切的眼楮,小妹知道自己是瞞不住了,吐了吐舌頭說道︰「嗯!爹得說得沒錯,大哥記得也沒錯,那味麻黃……嗯……那味麻黃是小妹自己加進去的。」
「什麼!」周慶堂同天戟俱是大驚。
……
撫了撫小信的額頭,又模了模他的脈象,周慶堂緊皺的眉頭稍稍得到了緩解,但是臉卻再次繃了起來,對小妹說道︰「你的膽子可真是大,才七歲,就敢給人用麻黃了,你不知道這味藥用得不好會致人虛月兌嗎?」。
「爹爹,他怎麼樣,病情是不是好轉了?」沒有回答周慶堂的問題,小妹急忙問起了小信的病情,在前世,醫療發達,麻黃已經幾乎在重感冒中用不到了,這次小妹著急救人雖然是第一次用,卻也是在前世計算出的安全用量的範圍內,並根據小信的年齡適當減少了些,所以汗可能會多發些,但是虛月兌卻不太可能,所以她現在只關心小信的病情好轉沒有。
她的問話,引起了周慶堂的不悅,沉聲說道︰「難道你只管他好轉與否,不管他死活嗎?到底是誰教你的這些?」
看到父親臉上涌現出的怒氣,周天戟怕小妹被父親責罰,急忙說道︰「是兒子,我們兄妹三人在書房讀書的時候,小妹很喜歡醫術,所以我便把爹爹教的東西全教給了小妹,沒想到小妹天資聰穎,一教就會,現在……現在她不但已經將《素問》全部背下來,甚至連《傷寒論》也背了大半,所以……所以都是兒子的錯,您要是責罰,就責罰兒子吧。」
天戟的話讓周慶堂愣了好一會兒才會過神來,然後只听他用一種難以置信的聲音說道︰「《素問》你全背過了?《傷寒論》也背過了大半?」
「嗯!是的爹爹!」小妹知道自己再也藏不住這個秘密了,只好老老實實的答道。
又過了好一會兒,周慶堂才緩緩的開口道︰「你為什麼要救這個孩子?」
「因為……因為他救過我!」說著,小妹便把宋老婦人出殯那一天的事情細細的說給了周慶堂听了,然後悄悄的觀察他的臉色。
等小妹說完,周慶堂沉吟了一下說道︰「天兒,把這孩子抱到三伯的房間,為父要好好替他診治。」
周慶堂的親自診治比小妹偷偷模模的治療當然效果要好很多,三天後,小信的高熱就完全退了,而周慶堂細細問過之後,知道他由于戰亂同自己的商隊失散,已經在大明漂泊了兩年了,惻隱之心頓起,便將他暫時留在周家,幫福媽干活。
本以為老爺上次答應了自己,會給自己找一個女主人回來,卻不想所謂「幫手」卻是一個僅僅十二歲的少年,福媽心中自然別扭萬分,不過好在小信手腳麻利,人又勤快,倒真是幫了她不小的忙,也便沒有再說什麼,不過私下里對小信那雙藍眸卻在意萬分。
「听說他們這些番人,都是會吃人肉喝人血的妖怪,小妹啊,沒事你少去找他,省得讓他吃掉了。」
「呵呵!」听到福媽的話,小妹笑得上氣不接下氣,也顧不得「隱藏」自己的情緒了,無可奈何的說道,「福媽,爹爹都說那是市井之人瞎傳的,你怎麼也信,如果真是那樣的話,爹爹怎麼會同意他留下來。」
「這世上哪有無影的風,沒準真有這麼一回事呢,你可得听福媽的。」
「福媽……」小妹剛想再勸些什麼,卻听小信那生硬的語言在門口響了起來。
「福媽,我幫三伯已經把柴都搬下來了,還有別的事情嗎?」。
小妹和福媽全都沒有听到他是什麼時候來的,而他的聲音又突然響起,看來已經來了很久,兩人對望一眼,福媽顯得有些尷尬,于是說道︰「嗯,那暫時沒別的事情了,你先歇會兒吧。」
說完,便看了小妹一眼說道︰「我先去廚房了,等你背完書,好吃飯。」
「知道了。」小妹笑眯眯的放下手中的《傷寒論》就要起身去送福媽,福媽連忙制止了,盯著她手中的書說道,「真不知道你怎麼喜歡看這種書,難道學學女紅不好嗎,少爺老說我寵你們,我看最寵你們的應該是他。」
說完,搖搖頭離開了,臨出門的時候,從小信身邊盡可能繞了好遠,這才離開。
自從周慶堂發現小妹竟然懂醫術,甚至還比龍戟的學業高明不少之後,便在天戟和小妹的央求下,同意小妹跟著哥哥們繼續學醫,當然,《女訓》也要讀,這是小妹無法選擇的事情。
看到福媽離開後,小信低著頭說道︰「我去問問三伯。」
「小信!」看到他落寞的樣子,小妹急忙叫住他,「福媽的話,你不要介意,她也是無心。」
「我知道。」小信的頭依舊低著,就要轉身離開。
看到他的樣子,小妹知道他的心中還是有一個結,又繼續說道︰「我是說真的,你換個位置考慮,也就能理解了,如果,我們大明人到了你的國度,只怕也會被人猜疑。」
小信一愣,訥訥的說道︰「不會的,大明有很多寶貝,我們的國王陛下很喜歡大明人。」
小妹此時才想起,此時的大明國富力強,正是封建王朝最巔峰的歷史時期之一,之前馬可波羅的元朝之行,已經向西方描述了一個天堂般的所在,而過不了多久三寶太監西洋之行的開始,更會讓大明的威名遠播海外,所以這個時期的中國人,實在大受西洋人的歡迎。
想到這里,小妹訥訥的說道︰「此時倒真是這麼個情況。」
听到小妹符合自己的意見,小信的眼神又黯淡了許多。
可是接下來小妹的話卻讓他茅塞頓開。
「那也是一樣,憑你這幾年在大明的經歷,你認為大明還是天堂嗎?大明人都是富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