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周慶堂此話一出,在座的周家兄們全都大吃一驚,雖然他們也想過小信不會在家里久留,但是也沒想到他會這麼快離開,而且,小信不是還沒有答應麼,怎麼听他們父親的口氣就像是這個孩子已經做好了決定呢?
「我知道你心中所想並非你口中所說的那樣,一定還很掛念你的母親,我剛剛也听神父說了,你母親由于思念你而生了重病,你應該回去看看。」
「周先生……」自從小信跟著周慶堂在廣善堂幫忙以後,便改口稱周慶堂為周先生,一是為了方便稱呼,另一個則是為了表示對周慶堂的尊敬。
小信向周圍的人掃了一眼後,將頭垂了下來,而後用低低的聲音說道︰「周先生說的對,我打算明天就離開。」
「明天?」這下眾人更吃驚了。
「我本來想靜靜離開的,不過卻被周先生看破了心思。」小信的臉上看不出喜怒,只是低著頭慢慢地說出這一番話,而後只見他抬起頭來,臉上露出了一個笑容,然後又說道,「這一年以來,謝謝大家對我的照顧,我永遠不會忘記你們的,而且,有機會我還會回來,再來看望你們。」說完這些話,他的臉上全是輕松。
他的話或完以後,最先反應過來的是周龍戟,只見他一下子走到他的身邊拍拍他的肩膀說道︰「呵呵,能回家了,應該高興才對,用不著這樣愁眉苦臉的,那我們今天晚上就喝它個一醉方休。」
說完這些,他的眼楮瞧了瞧坐在上首的周慶堂,目光里全是征詢,不過周慶堂卻是微微點了點頭,允許了周龍戟的建議,這下周龍戟可是大喜,讓福媽換上大碗,看樣子是要同小信痛飲一番。
他們男子自然可以開懷暢飲,但是小妹卻不同,吃罷晚飯,便同福媽回了房間,而福媽已進了房門,便如小妹預期般那樣,再一次嘮叨起來。
「唉呀,說走就走,這都過年了呢,不能過了年再走麼?」
听到福媽的嘴中全是不舍,小妹不由笑道︰「當初最反對小信留下來的是您,現在念叨著不舍的也是您,您到底是舍得還是不舍的啊!」
福媽一瞪眼,看著小妹說道︰「死丫頭,越發伶牙俐齒了,這都一年了,你還記得我當初說過的話,怎麼不見你記花樣記得這麼清楚,一個花樣繡了百遍,出來還是一團亂麻。」
小妹不由伸了伸舌頭,不敢再接話,而由于小妹的沉默而靜下來的福媽,又突然像想到什麼似的又一次大叫起來。
「唉呀,糟糕!」
小妹被嚇得一激靈,急忙問道︰「怎麼了福媽,發生了什麼事。」
「今天不是給小信做衣服了麼,可明天他要走,這樣他就穿不了了。」
听到這句話,小妹松了一口氣,拍著胸口說道︰「這有什麼,他們的國家有穿不著這樣的衣服,你就算是給他拿回來她也用不著,我看不如到時候給二哥穿吧,反正他們的身材都差不多。」
「那怎麼一樣?」福媽一瞪眼,「小信這一年幫我這麼多的忙,我還沒好好謝他呢,難道臨走連身心衣服都不給他麼,而且,我听說他回國要走海路,也就是還要在我們大明走好長一陣子,路上還是穿著著的。」說著,又急忙將籮筐中的一雙未完工的鞋子拿了出來,繼續說道,「還有這鞋子,看來我今天晚上要趕工了,你先睡吧,等明天一大早我就搭馬車去集市拿衣服。」
小妹心中滿是感動,她向來知道福媽是刀子嘴豆腐心,對小信雖然嘴上呼呼呵呵,卻也是疼這個無父無母的孩子的,如今要走,心中自然不舍。
想到這里,小妹跳下了床,對福媽說道︰「我去再拿些燈油來,省得光線暗了耽誤了進度。」
說完,便穿上鞋打算去柴房拿燈油,可是剛剛推開房門,卻看到小信竟站在自己的房門前猶豫不決,看來是找自己的。
「你找我?」小妹疑惑的看了看他,試探地問道。
看到小妹竟然自己出來了,小信的眼楮不由得一亮,于是訥訥的說道︰「嗯,我明天要走了,所以來向你道個別,你這是要去哪里?」
「我去柴房拿燈油。」說著,小妹已經向柴房的方向移動過去,而小信也亦步亦趨的跟在她的後面。
斜眼看看小信,又瞟了一眼燈火通明的飯廳,小妹不由說道︰「你不是在同大哥二哥他們喝酒麼,難道他們肯讓你月兌身?」
說實在的,小妹很奇怪二哥肯放小信這個東主出來。
「我怕來得晚了,你就睡了,所以跟他們說要去茅廁,而且,現在他們正纏著史密斯問東問西呢,暫時還顧不上我。」
「呵呵!」想到二哥那副求知若渴的樣子,小妹不由得笑了,「二哥就是這樣,不過你來以後他對海外的知識知道了不少呢,難得他肯這麼上進。」
「龍二哥他很好,我在你家的這一段時間以來,他也很照顧我。」看著小妹的笑臉,小信的嘴角也不由自主地向上翹了翹,而後繼續說道,「還有周先生,還有天哥,還有福媽,每次我的衣服破了都是她給補的,補得真好,一點都看不出痕跡,還有……」
說到這里,小信低頭看了看小妹,正要開口說話,卻不想小妹竟然又「咯咯」的笑道︰「我還以為你怕福媽呢,沒想到她的好你也記得一清二楚。」
听到小妹的話,小信只能暫時先將要說的話咽回去,好奇地問道︰「我為什麼要怕她,她對我也很好啊。」
看著小信清澈的眼神,小妹突然對他的離開感到可惜,倘若假以時日,他一定會成為他們家的一份子,不過各人有各人的路,各人有各人的際遇,他的際遇就是踫到他們一家,然後再離開,而自己的則是從一個時空來到另一個,然後準備安安分分的過完這一生。
想這些的時候,小妹有些出神,而就在這時,卻听到小信的聲音響了起來︰「AlexLingYongSun,這是我的名字,我叫Alex,大明的名字是林有信,你一定不要忘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