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那聲「皇上駕到」的時候,魏雨珺正樂悠悠的晃著躺椅,慌忙爬起來,還一個趔趄差點摔回去,幸虧綠衣在一旁一把扶住了她。
待她穩住身體,雲宜已經進來了。一把扶住正要行禮的魏雨珺,幾天沒來,皇後這里似乎有些改變,多了一些什麼。視線掃過殿內,一向不愛盆景的皇後居然添了幾盆盆景,這些也沒什麼好在意的。牆上似乎多了一幅字畫。
雲宜好奇的走過去,魏雨珺一看,牆上掛的正是那天自己無聊寫的一首詩,隨手叫綠衣叫人去裱糊了。卻是沒注意被那丫頭掛了起來,心中暗暗懊惱,輕移蓮步,擋在雲宜前面,「皇上,字畫有什麼好看的!臣妾新近學了一種點心做法,該點心酥脆可口,臣妾想請皇上品嘗。」雲宜眼神微動,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原本還不怎麼感興趣,經皇後這麼一攔,他反而有點興趣了。「唔,好,皇後先去準備,朕先欣賞下這幅字畫。莫非皇後還舍不得?」
掛在這里還不是給人看的嗎?哪有什麼舍不得,問題是這幅字是她寫的,而且那首詩,似乎也不適合給皇帝看呀!還沒等她再說出什麼,雲宜繞過她,徑自往那副字畫前走去。
魏雨珺在後面急得直想跺腳,又不敢再去攔著,只能在他背後狠狠的瞪幾眼。
雲宜剛一看上去,覺得字跡有點熟悉,又說不上是誰的。再看下面的名款︰納蘭。不由心中奇怪,他並不認識一個叫納蘭的人,為何這字跡有點熟悉?再一看上面的詩句︰
一生一代一雙人。爭教兩處銷魂。相思相望不相親。天為誰春。
漿向藍橋易乞,藥成碧海難奔。若容相訪飲牛津。相對忘貧。
心中一震,一種奇怪的感覺從胸口噴薄而出,又說不出為什麼。
雲宜盯著那句「一生一世一雙人」看了良久才轉過身來,眼眸里神色不明,只是深深的看著魏雨珺,平日里清朗的聲音也低沉下來,「這是皇後想要的麼?」
魏雨珺在一旁都要急出汗來了,她還真怕這個皇帝降罪于她。要知道世上其他人或許可以做到「一生一世一雙人」,但是唯有皇帝不能做到。不管是因為子嗣還是因為其他的政治因素。
她在雲宜旁邊不安的呆了半響,又被雲宜用那樣的眼神看了良久,這會子已經不知道怎麼回答了,嘴唇動了幾下,還是無力的放棄了。是的,這是她所想的,但是他並不能做到,不是麼?更何況,到現在她對他並沒有產生感情,所以他做不做得到,她並不是很在意。
雲宜忽的笑了起來,這一笑,似清晨第一縷明媚的陽光,似百花齊放,似春光燦爛。
一時間,一屋子人,不止魏雨珺,整個屋子里伺候的能看到的人都呆住了。
直到雲宜的聲音響起,眾人才醒過神來。「皇後,這是何人所作?」
魏雨珺握住還在怦怦直跳的胸口,暗自喘了好幾口氣,妖孽啊!怎麼會有人笑起來這麼好看呢!本來他長得就好看了,再笑起來,還真沒幾個人抵擋得住啊!
醒過神來的魏雨珺整了整思路,還真不好說,說字不是她寫的吧!以後再看見她寫字不就露底了?說詩句不是她寫的吧!那豈不是說是別人寫給她的。作為一國之君,她的老公,肯定心里會不舒服的。這不是給他戴綠帽子麼?腦中飛快的閃過這些,嘴上還是恭敬的回答︰「是臣妾看雜書看到的,覺得心有感觸,就摘錄了下來。」
「哦」雲宜的神色並不是很相信,「那,是哪本雜書?朕也想看看,這納蘭又是何人?」說到「納蘭」兩字時,他那星子般的眼眸里閃過一絲怒色。
魏雨珺一驚,又覺得好笑,這吃得是哪門子飛醋,這「納蘭」就算她說出來,他也找不到人,根本不是這時空的人嘛!她都沒見過呢!眼中不由得閃過一絲笑意。卻被一直觀察她的雲宜逮了個正著,以為證實了心中所想,這幅字是別的人寫給她的。他從小跟她一起長大,怎麼想不起他的皇後還會認識其他男人,除了那個男人,只是那個男人他認識,並且雲宜眼中閃過晦暗難明的神色,難道是她偷偷認識的?
女人的嫉妒是不可理喻的,但是男人嫉妒起來也會失去理智。雲宜越想越氣憤,看魏雨珺的眼神里也夾雜了一絲痛心。他自問對這個青梅竹馬的皇後不錯,他也一直以為她心中一直是他,以前那樣做,只是因為不想進宮,被人蠱惑了,卻沒想到今天發現,他一點也不了解她。
心中有他人不說,還明目張膽的將那人所贈的字畫掛在這殿牆上,日日睹之,日日思之,將他置于何地。難怪這些日子他來,她都不冷不熱的。就連笑都帶著假,(皇上你從哪看出來的?)剛才也執意阻攔他看這幅字畫,原來(如果魏雨珺知道了肯定會道︰我冤枉,不是這樣的。)想到這,他再也呆不下去了,眼前的字畫是如此的刺目。狠狠的拽下牆上的字畫,撕成兩半,扔在地上,甩袖大步離去。
一時間,眾人都嚇呆了。魏雨珺覺得委屈了,就算他不想跟她做一生一世一雙人,他也不用撕她的字畫啊!好歹是她辛辛苦苦寫出來的。他這樣做算什麼?耍皇帝威風麼?她還真不稀罕了。他以為她願意做這個什麼皇後麼?越想越委屈,眼眶一紅,差點就要掉下淚來。
一旁的綠衣也不明白,剛剛皇上進來的時候,還很高興的樣子,怎麼一看這字畫就生氣走了。她仔細看了下字畫,字她都認識,都是主子寫的。似乎沒什麼錯誤呀!這個且不說,但是瞧皇上這樣氣沖沖的走了,給宮里其他人知道了,還不得更加覺得自家主子好欺負。想到這,綠衣也著急了,「娘娘,您趕緊追上去跟皇上解釋下呀!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麼誤會啊?」
「不用了。」魏雨珺強忍淚水,「將字畫收好。」說完轉身進入內殿,不再出聲。
綠衣無可奈何,主子不爭氣,她這做奴婢的就是再想什麼辦法也是沒用。
卻說雲宜憑著怒氣走出了鳳朝宮,卻是下意識的放緩腳步,希望皇後追出來,跟他解釋一下。哪知放緩再放緩,直到他停住腳步半響都沒看到一個人影子來,一時間剛壓制的怒氣再次噴發,這次真的怒氣沖沖的走了。
等他回到御書房,怒氣才慢慢平息。心中不由得暗自懊惱。他這是怎麼了?怎麼會吃這麼沒由頭的醋,皇後再怎麼樣也是他的妻子了。再想誰也沒用了。可一想到自己的皇後想著別人,心中的怒氣差點又壓制不住了。喝了好幾口茶,才平靜下來。吩咐伺在一旁的首領太監張四海。
「張四海,傳令下去,查查皇後沒進宮前還認識了些什麼人?查查有沒有一個叫納蘭的男人。秘密進行。」
「是」張四海用他太監獨特的尖細的聲音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