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宜心浮氣躁的批閱著朱筆下的奏章,時不時抬頭看看外面,頗有坐立不安的架勢。
耳尖的人肯定可以听見皇帝陛下,嘴中念念有詞,怎麼還不來,怎麼還不來。
念了一會,皇帝陛下便會裝模做樣的咳嗽一聲,擔憂的詢問一下皇後有沒有回來。
在問過上百次後,侍衛都要抓狂,雲宜狠狠的甩掉手中的朱筆,臉色再也繃不住了。咬牙切齒的道︰「好,好,好你個魏雨珺,做錯事居然敢不認錯,還敢躲得找不到人是吧?」
雲宜在屋里如沒頭蒼蠅似的焦躁走來走去,一會想起魏雨珺說要出宮,一會兒又想起魏相要接女兒出宮,再想起自己答應魏相的話,一時不知道那時將江山放在第一位的自己是對是錯,終于忍不住問道︰「墨空,你覺得朕對皇後怎麼樣?」
躺在橫梁上的墨空眼珠子骨碌碌的轉了轉,「你自己覺得呢?」
「朕當然覺得自己對皇後寵愛有加,在宮里不是朕一直護著她,她不知道被人害成什麼模樣。她有點小脾氣朕也不會怪罪她,你見過哪個嬪妃敢在朕面前發火甩小脾氣的?有什麼好東西朕也會緊著她,朕這樣對她還不好嗎?」。
墨空眨了眨眼楮,有些為難的道︰「確實不錯。」
雲宜抽了抽嘴角,「你這叫什麼態度?」
墨空兩手一攤,「很正常的反應,用你的話來說確實不錯,從旁觀者的角度來說,還真不好說,有句話說,不是自己想要的,再好也不會覺得好。更何況你根本就沒對她怎麼好。」最後這一句卻是不由自主的變小了。
耳尖的雲宜哪里沒听見,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忍氣道︰「那你說該怎麼才算好?」
「哈哈,那你這就是問對人了,我風流瀟灑威風凜凜相貌堂堂風度翩翩衣冠楚楚俊美無濤氣宇軒昂的墨少自有追女心得和妙招,少不得要傳你幾招。吶,你听好啊!應該這樣」墨空附耳悄聲對雲宜道。
雲宜惱羞的看了看四周,不甘不願的認真听著。
蟲鳴陣陣,鳥鳴歡快,微風拂過,湖面一片紅波綠浪,沁出一片清雅的夏日香氣。
風香山莊石榴林
正值六月,艷紅的石榴花似火焰一般跳躍在整個綠林子里。
石榴花雖無牡丹之姿,桃李之艷,柏菊之操,但是它美得熱情,美得似火,美得生機盎然。有詩句雲︰「榴花照影窺鸞鑒,只恐芳容減。」
「你做什麼?你帶我到這里來究竟想干什麼?」一個女子掙扎的聲音打破了石榴林的寧靜。
魏雨珺很惱火,在她還沒有反應過來,便被雲宜一路連抱帶拽帶到了這里,一路上還沉默不語裝神秘,問什麼都不回答,好不容易到了地頭,停下來,她便爆發了。
雲宜抿著唇定定的看著她,良久突然朝她露齒一笑,調皮的眨了眨眼楮,歡快的道︰「我變個戲法給你看。」
調皮的眨眼?她眼花了,這樣的詭異的雲宜讓她頓時毛骨悚然起來,她緊了緊身上的娟衣,不落痕跡的退了一步。
雲宜渾不在意她的主動,舉起大袖遮住自己的臉,片刻後,大袖後另外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猜猜我是誰?」
魏雨珺正在往後退的腳步陡然僵住,這聲音這聲音怎麼是獵炎那壞家伙的聲音?她睜大眼楮看向那個人,大袖落下,露出的臉蛋果然是獵炎那家伙。
魏雨珺不知道她現在應該表現哪種心情,對易容術的好奇和對獵炎化妝成雲宜的憤慨?又或者疑惑他的用心。
對于魏雨珺的復雜心情,獵炎並不了解,他只知道他的面前這個傻愣愣的小女子分外可愛。他一步跨了過去擁住正在發愣的魏雨珺,將下巴放在了魏雨珺的頭頂上,舒服的嘆息了一聲道︰「小珺珺,有沒有想我?」
魏雨珺「啊」的一聲拼命想推開他,怎知他手臂如鐵鉗,分毫動搖不得。見怎麼做都是無用之功,魏雨珺沮喪的停下反抗,仰頭看向他,「你究竟想怎麼樣?你又搞什麼鬼?扮成雲宜的模樣,你就不怕有人識破嗎?」。
「你是在擔心我嗎?」。獵炎唇角含笑,眼波流轉的看著她。
魏雨珺受不住他這樣的誘惑,心中啐了他一口,扭頭看向一邊,嘴上說著,「誰擔心你了,你是死是活,干我何事,只是不要牽扯到我就好了。」
獵炎一副受傷的表情,將頭擱在她的肩膀上,輕嘆,「我好受傷。」
魏雨珺「撲哧」笑出口,「你少來,說吧!來找我究竟什麼事?別又是來談交易的我便是謝天謝地了。」
獵炎臉上的笑容微滯,很快又恢復過來,笑道︰「沒事就不能來找你了嗎?我不是說了嗎?我想你了呢!」
「哼」魏雨珺不相信,「御書房的東西偷到了?」
「嗯,拿到了。」
「咦,上次不是說很難偷嗎?怎麼這次說的好像很容易似的。」
「皇帝都不在,當然容易多了,雖然有些小機關,也難不倒我。」獵炎的口氣很輕松。
「那好吧!不是來跟我交易就最好了,每次我都擔心你提出一些可怕的要求。」魏雨珺話鋒一轉,「不過你怎麼知道我在這里?」
「我仍神人,掐指一算便知。」
「少跟我貧。先放開我,大熱天的你想熱死我啊!」魏雨珺沒好氣的再次推了推他。
這次獵炎卻輕易的放開了她,輕輕靠在石榴樹下,紅花綠樹美人,風吹拂,拂落片片落紅。火紅的花瓣片片落滿兩人的頭發衣裳影上足下。
花雨中,魏雨珺不由想起她跟獵炎第一次見面的情景︰那次的他囂張霸道,讓她氣憤不已;
再見卻是在她危機時刻,他的到來雖然只是個交易,卻給她平添了幾分安心;
然後便是在太後生辰宴後,他再次提出交易後,匆忙離去;其後便是倚紅樓那次,多虧了他給她解圍,只是事後行為可惱;那麼他這次的目的的是什麼呢?
獵炎望著沉思中的小女人,這樣的她跟大聲辯駁時候的生機勃勃不同,更有一分安謐寧靜之美。他微微啟唇道︰「你真的忘記以前的事情了嗎?」。
魏雨珺神魂不在,嘴上卻毫不猶豫的道︰「忘記了。」
獵炎唇角劃過一絲苦澀,輕輕的嘆息了一聲,聲音里都是落寞,他低垂著小扇子一般的長睫毛,低低的道︰「那我唱首歌給你听吧!」
魏雨珺訝然的望著他,唱歌?這個她倒有點興趣。
秋風清,秋月明。
落葉聚還散,寒鴉棲復驚。
相思相見知何日,此時此夜難為情。
入我相思門,知我相思苦,
長相思兮長相憶,短相思兮無窮極,
早知如此絆人心,何如當初莫相識.
沒有琴聲伴音,獵炎清唱出口,他的聲音如清泉叮咚一般動听悅耳,魏府的那位女樂師跟他一比,一個天上一個地上,當然獵炎是天上。
那種熟悉的情緒再次襲向她的胸口,鈍痛再次襲來,魏雨珺臉上蒼白的揪住胸前的衣衫,神情慌亂,她這是怎麼了,難道她的心髒有什麼毛病?作為一名穿越者,她唯一能想到的便是這個。
慌亂中,有人扶住了她,她抬頭看向那個人,一張熟悉又陌生的臉出現在她的面前,胸口如遭雷擊,記憶如潮水般涌向她的腦海,瞬時的沖擊讓她的頭劇痛,腦海不堪負荷,她的眼前一黑,便暈了過去。
一張與獵炎原來那張臉毫無相似之處的俊美臉龐。,猶如青竹秀雅,瑩然雙目含著憂愁驚喜期盼。
他承認他以前易容成這副模樣騙取她的感情是很卑鄙,雖然開始的目的是為了打擊皇帝,但是到了最後他卻是愛上了她,她是那樣的嬌小惹人憐愛,她的一切無助讓他興起保護她的。
這首歌是他們分別數月後再次相見,魏雨珺唱給他听的。那時他剛下定決心要實行計劃,听到這首歌又是感動又是糾結又是心痛。
他一邊猶豫一邊實行了他的計劃,在他帶她私奔的時候,他還是在糾結究竟讓不讓他們發現,還是就這樣帶著她離開。
只是理智戰勝了情感,他還是選擇了讓他們發現,在看到她被他們帶走傷心欲絕的眼神時,他突然發現他後悔了。那個嬌怯的小女子,淚盈雙眸,無聲的嘶喊,救她,他故作負傷逃離,其實躲在附近觀察他的戰果。那一刻他猶如萬箭穿心。
他沒有想到魏相會跟雲宜合作,處理了所有的目擊證人,讓他的計算落空。
撿起她落下的羅帕,怔怔的望著上面繡著的火紅石榴花,她說這花跟他一樣愛穿紅衣裳,跟他一樣猶如火焰,只是此時卻燒得他心疼,淚一串串的滑落。打濕了羅帕上的石榴花,卻澆不滅那心上的火焰。
如同感受到他們彼此之間的絕望傷痛,老天也在哭,雨滴遮天壓地的撲面而來,雨水混合著淚水,他遙望著皇城,那里將住著他心愛的女人,他親手將心愛的女人送進了那吃人的牢籠。視線模糊,耳邊轟鳴,似乎有人在他耳邊說話,他听不見也看不見,死死的咬著嘴唇,直到血肉模糊。卻痛不過他的心
花雨落了一陣又一陣,火紅的花瓣鋪滿他們的秀發衣裳以及周身,猶如一片火紅的地毯。
魏雨珺悠悠醒轉,目光迷離,她獲得了這具身體的所有記憶,一股強烈的感情在她的胸膛噴薄,讓她的胸口又酸又漲又痛。
她的目光轉向那雙關注的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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