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唐虞主動去拜訪。那薄觴第二天一早就出現在了潤玉園里。身邊跟了個清秀模樣的小廝,手里捧著個托盤,用紅絨布蓋著,也不知帶來了什麼東西。
薄觴自不會孤身前來,一旁還端立著諸葛家的大小姐,諸葛暮雲。
雖然諸葛暮雲頗為忌諱花子妤的存在,但薄觴已經知道這個小戲娘住在潤玉園里,倒也不好再掩飾什麼,免得越描越黑。親自陪著薄觴,兩人來到小液湖心的涼亭內,一邊吃著茶,一邊隨意說著話,就等諸葛不遜和唐虞出來。
今日,諸葛暮雲顯然是精心打扮過的,挽著宮樣的盤龍髻,斜簪了兩支玉鸞釵。身上是一襲湘色長裙,肩頭處一團彩鳳墜翅而下直到胸口,顯得高貴華美,艷若芙蕖。
只是她說話間時不時地往唐虞和子妤所居的方向望去,透出心底的一抹焦急。
只因昨夜被唐虞一席話說的啞口無言,諸葛暮雲不但沒有氣惱。反而心中有著莫名的喜歡和難掩的激動。不然,她也不至于一大早就陪著薄觴前來潤玉園中,只期待著能再見那個清潤如玉,高潔如竹的絕妙男子!
反觀薄觴,只悠閑地望著小液湖周圍的美景,有一搭沒一搭的和諸葛暮雲說著話。心中想法竟和諸葛暮雲有幾分相似。
原本對這次相府之行毫無期待,卻偶然發現那極有意思的小戲娘也在。頓時也讓薄觴不覺那麼無趣了,一大早就過來潤玉園,想借著和諸葛不遜見面的機會,看能不能再和那花子妤踫上。
想著,他瞄了一眼身邊的小廝,也不知托盤里的東西今日送不送的出去
這廂,諸葛不遜也是一早就起了,扶著宿醉後沉重的腦袋,帶著巧思端了些精巧的早點吃食,專程去往唐虞處,為昨夜醉後麻煩他幫忙照顧而致謝。也順便探望一下子妤,希望她不要介意薄觴的突然出現。
其實一開始定下賭約,他就想到了這一步。讓唐虞教自己竹蕭之藝只是借口,召來子妤,想辦法借此讓薄侯退婚,這才是本意。
只是子妤身份特殊,要在不毀及她名聲的前提下達到目的,諸葛不遜還得深思熟慮一番,不能輕易讓薄觴壞了事兒。但具體怎麼做,他還沒想好,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再說。
子妤還在休息。唐虞提議兩人先去涼亭處坐一會兒,一邊練習,一邊等子妤。
諸葛不遜想了想,也沒有去打擾她,只吩咐巧思守在院外,備好早膳,等會兒伺候子妤起身,帶她過來相見。
巧思怯怯地應了,連看都不敢看唐虞一眼,只紅著臉往兩人離開的背影瞧去,一雙水眸中浮起濃濃的情思惆悵來。
如此神似仙駿的男子,自己遠遠望望也就滿足了,可沒有流素和芳姐兒她們那麼厚臉皮,以為她回到潤玉園暫時當差就能接近唐師父,佔得幾分先機
女兒家的情思在一方小院兒內淡淡流淌,此時的小液湖也頗有些暖玉生煙的味道。
清晨的霧氣在湖面絲絲縷縷飄著,被露頭的太陽一照,便形成了陣陣白霧,蒸騰然然,好似仙境。
遠遠的,諸葛不遜與唐虞從小徑回廊處處緩緩而來。兩旁盛開的各色鮮花免不了沾染在衣角之上,踏露而行,留下一串清晰的腳印。
發現自己等候多時的人來了,諸葛暮雲假借飲茶的空當,沒有再和薄殤說話,只側著眉眼往那方瞧去。
並肩而行,在濛濛霧氣中渡步而來,只一眼,就能絕對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只因這兩個均是當世少見的絕妙男子。
白衫如雪,發髻高束的是諸葛不遜,不過十五歲年紀,就已經身量頗高,容貌俊秀,面容白皙。而身旁那個青衫如竹,長發微系的高挺男子,自然就是諸葛暮雲念想了許久的唐虞了,沉穩冷靜的表情,淡漠遠逸的眼神,即使隔得遠,也能被他那種塵然于世的氣度所吸引。
緩緩而行,兩人正說著什麼,表情輕松。可等看到了涼亭中所坐的諸葛暮雲和薄觴,兩人的臉色均是一變,目光對視。
先前,唐虞詢問了諸葛不遜上次去候府別院做客之事。諸葛不遜言談之間對那薄觴很是不以為意,也建議不要讓他接近子妤。可沒想,一大早他竟巴巴來了,臉皮還真有些厚。
待得兩人步上水上行道。諸葛暮雲這才主動起身相迎,嬌嬌然腰肢輕擺︰「遜兒,昨夜宿醉,今兒個可舒服了些?」說著將弟弟和唐虞都帶到了石桌前,請兩人坐下。
諸葛不遜也和薄殤點點頭算是打過招呼,答道︰「多謝大姐關心,我沒事兒了,就是頭有些沉沉的,坐一會兒應該就沒事兒了。」
唐虞也頷首朝諸葛暮雲還有薄觴點點頭,這才一揮衣袍坐下了。
「哈哈,諸葛少爺年紀不大,喝酒卻極是豪爽。昨夜一杯接著一杯,家父和我都覺得異常驚訝,佩服,佩服!」薄殤笑著恭維了諸葛不遜兩句,轉而看向了唐虞︰「唐師父,怎麼就您一個人?子妤姑娘呢?」
唐虞臉色不變的微微一笑,語氣卻顯得很淡漠︰「她一介女子,自然不便拋頭露面。薄公子有什麼吩咐,直接告訴唐某便是。」
略一愣,薄殤竟仰頭又是一陣輕笑,那模樣極為娟狂。
雖然薄殤身份尊貴,但唐虞卻也絲毫沒有過于謙卑。反而出言問道︰「怎麼,在下的話有這麼好笑麼,竟惹得薄公子如此開懷?」
「當然好笑。」薄殤突然收起了笑意,眉梢一揚︰「子妤姑娘可是個小戲娘,難道平日里不是拋頭露面慣了的嗎?再說,她既然是女子,又為何住進諸葛少爺的園子里?難道這樣也不算忌諱麼?」
諸葛暮雲一听薄殤所言,有些緊張地搶在了唐虞前面,起唇道︰「小侯爺,先前我不是解釋了嗎,子妤姑娘是跟著唐師父過來而已。切莫誤會什麼!」
「不過」諸葛不遜倒是開了口,神色似笑非笑,仍舊是那副不疾不徐的樣子︰「就算我請了子妤姑娘過府做客又如何?就像我父親請您和薄侯過來做客一般無二。來著都是客,可怎麼到了薄少爺口中,就變得那樣輕浮齷齪呢?」
不想因為子妤或者自己而得罪這薄殤,唐虞見諸葛不遜語氣不善,主動插話道︰「子妤是唐某的弟子,加之一個月後就要去前院登台唱戲,為了不耽誤她練功,所以不得已才讓她跟來相府。如此解釋,相信薄公子已經听過數次,至于您信是不信,其他人也左右不得。但子妤是個女子,名聲要緊,還請薄公子說話的時候尊重一二。」
「尊重,尊重,當然尊重!」薄殤見氣氛不對,這三人竟都在為那花子妤說話。小小戲娘,卻有如此魅力,心里更是多了幾分探究和興趣,隧道︰「我只是對子妤姑娘頗為想念,上次在侯府別院一聚,也沒能多听听她唱戲,這次有機會,自然想見見,。卻是我急了,還請唐師父見諒則個。」
話雖如此,薄殤的表情和眼神卻還是有著淡淡的不屑,特別是對著唐虞,從不曾看在眼里。左右不過是個戲班的師父罷了,竟在自己面前擺譜,若不是諸葛姐弟在場,他是連半個字都懶得解釋的
任那四人在湖心小亭各自存了不同的心思虛以應對,子妤終于遲遲地醒來了。
發現天色已經有些晚,趕緊翻身下床,推開窗戶看唐虞離開沒有,卻一眼瞧見那巧思正倚在門廊的立柱上。俏臉緋紅,一副嬌思羞赧的樣子。
「咳咳」
子妤咳了兩聲,這才引得巧思回神過來︰「姑娘起了啊,奴婢這就伺候您梳洗更衣。」說著已經趕快走了過來。
將門閂取下,讓那巧思進屋,子妤問道︰「唐師父呢?」
「孫少爺和唐師父去了湖心小亭那兒,說等姑娘用過早膳就過去。」巧思一邊利落鋪床疊被,又進出一趟端來熱水替子妤梳洗︰「姑娘換好衣裳就先用飯吧,也不用著急,反正孫少爺一夜宿醉,今兒個早上起來還頭昏腦沉的,應該暫時不會去應酬薄侯和薄少爺了。」
子妤想起昨夜諸葛不遜醉的那樣兒,說不擔心卻是假的,但又不好表露,免得這巧思誤會,隨口淡淡地問了句︰「你們孫少爺沒事兒吧?」
「孫少爺也真是的!」巧思甩甩頭︰「他平日可沒那樣牛飲過,也不知昨夜什麼事兒觸了他。奴婢听前頭伺候宴席的姐妹說,好像那薄侯對孫少爺頗為滿意,興許是因為樂的吧!」
子妤才不信,諸葛不遜多半是因為郁悶才借酒消愁吧。雖然幾人從小就相熟,但對于薄鳶的病弱和驕縱,他好像不是很喜歡的樣子,從來都冷淡相對。這次薄侯過來考察他,他怕是巴不得被對方看不起才是。
「姑娘穿這套衣裳可好?」巧思說著,已經替她從衣櫥里取了一條淡青色的裙衫出來,領口和衣擺繡著團花,看起來即清爽又不失得體,而且是極輕盈飄逸的葛紗料子,倒也適合在盛夏穿著。
點頭,對于自己穿什麼,子妤並不怎麼在意,走過去在巧思的伺候下換了這身衣裳。
「姑娘腰肢好細呢,奴婢真羨慕!」
巧思嘴甜是真,可子妤穿上這身衣裳好看是不假。等用過早膳,收拾妥當,子妤便帶著巧思去往了小液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