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天見來的只有一人一馬,而且听那叫聲,是個少女,于是吹起了笛子,頃刻之間蟲子如退去的潮水,又回到那條蟲帶之中。
好在這少女騎馬而來,那些蟲子先攻擊的是她的坐騎,而且菲天及時召回蟲子,所以她並無大礙,只是嚇的不輕,而那匹馬就沒有她那麼走運了,此時倒在地上低鳴著,不住地抽搐,這荒漠之中的毒蟲,是非常可怕的。
菲天站起來「你是誰?」
那個少女瑟瑟發抖,坐在地上,不斷地向後挪動,嘴巴里不斷地說著「魔鬼、魔鬼」
剛才沒有看清,現在就著明亮的月色,菲天認出,原來對面的,是那個救了自己的少女。
「你不用怕,是我!他們不會再攻擊你了,只是你的馬可能不行了,對不起。」
少女驚恐地看著那個,在月光下,站在許多毒蟲之間,身穿白衣的女子,而她身邊的地上,躺著的正是那個被詛咒的人,這眼前的一切,遠遠超出她的所知,這一刻少女在心中認定,她一定是惡魔的使者!難道因為今天的拒絕,讓她惱怒,所以降下厄運?!
想到不遠處受馬賊洗劫的親人,不知他們現在是不是還活著,少女突然有了決定,她朝著菲天的方向,毅然跪了下來「萬能的使者,請你拯救我的親人,我願用一切交換。」
菲天皺眉「我不是什麼使者,不過你的親人怎麼了?你怎麼會到這里?」
「馬賊來了,他們現在凶多吉少,我求求使者,您救救他們!」說著,少女開始不住地磕頭。
菲天走了出來「不必如此,馬賊是什麼?」
少女見菲天經過,那毒蟲自動給她讓開道路,等她出來之後,又再次合攏,圍成一條很寬的黑帶,她看向菲天的眼里,帶著深深的驚恐,顫抖地說「馬賊是沙漠里的強盜,他們貪婪殘忍,以洗劫商隊和路人為生,我的家人、族人,現在正被他們殺戮,請你去幫幫他們好嗎?」。
听著這些話,菲天微微皺眉,思量著這些人畢竟救過自己和金鵬,如今到底要不要去幫忙?
少女見她猶豫,從腰間拔出一把短刀,就要向自己胸口刺去。
幸好菲天站的近,一把攔住她「你要做什麼?!」
「我知道,要獻上自己的心,才能打動惡魔,現在我就把心獻給大人您,只求您去救我的家人。」少女毅然說道。
原來為了自己真正在乎的人,人們總是願意付出一切,菲天把她的刀擲到一邊「我說了,我不是什麼惡魔!」她咬著下唇,回頭看了眼金鵬「我幫你,但是能不能趕得及,就不知道了。」
而在營地那邊,那伙馬賊,正在慢條斯理地,收繳著戰利品,那頭領,滿意地看著堆在一起的貨物,果然如那賣消息的人所說,這次的羊,的確夠肥,不枉他辛苦一場,深入大漠數十里。
「大哥,東西都在這里了,我們撤嗎?」。一個帶著黑頭巾的壯漢,走到他身邊問。
他掃視了一下周圍,這個營地的位置很好,就在湖邊不遠,而氈房里,還有許多沒有吃完的烤肉和美酒,暗道怪不得,那些人每次經過邊境,動作總那麼迅速,原來都在這里休整好了!看來以後要在這個地方建個分營,「都走了大半天,不如今夜就在這里休息吧,明天一早返回,兄弟們都辛苦了,這里有吃的喝的,讓大家隨意。」
眾馬賊其實也都累得夠嗆,得了老大的命令,便胡吃海喝起來,對在氈房之外,那些倒在地上的商旅,他們好像視若無睹,是的,這種殺戮和死亡,他們早已司空見慣,對生命的漠視,已經成了他們的本性!
少女領著菲天,向著營地的方向飛奔,菲天每跑數百米就停下,吹幾聲笛子,召喚附近的毒蟲,她了解到,那些馬賊有數百人之多,那麼需要足夠多的蟲子,才能保證自己的安全。
少女看著不斷有蟲子,向這邊涌來,內心恐懼不已,她用雙手緊緊地抓住衣襟,才讓自己的腿不至于癱軟下來,努力讓自己只看前方,不低頭看地下,但是現在她能清楚的听見,那些蟲子聚在一起發出的窸窣聲,那聲音從身後源源不斷地傳來,越來越大。
過了不久,他們就遠遠看見,營地外的篝火。
菲天輕輕地吹起了竹笛,那詭異飄渺的聲音,向四面八方傳去,融進這大漠的風聲之中,這是菲天命令那些毒蟲,先去把營地包圍住。
少女雙手合十,低聲祈禱。
氈房中,那首領停下割著烤肉的刀,問坐在他對面的黑衣大漢「你剛才有沒有听見聲音?」
「沒有。」大漢說著,又灌下一碗烈酒「怎麼了大哥?」
「我剛才好像听見笛聲。」
「哈哈哈,大哥你一定是听錯了,來繼續吃!」
而此時菲天和那少女,已經快到營地,她們可以清楚的看見,許多馬拴在外面,還有許多尸體躺在地上,氈房里的喧嘩大笑聲,不斷地傳來。
少女頓時淚流滿面,她用手捂住嘴,才能讓自己不發出聲音,終究是來晚了,那些親人、族人,都已經被馬賊殺了。
菲天也怔怔地看著遠方,那冰冷的死亡,和愉悅的說笑,所形成的巨大反差,讓人感覺到無比的怪異。
「求求你幫我報仇!」少女緩緩說道。
這時,從氈房里晃晃悠悠地走出來一個喝醉的馬賊,出來沒走幾步,被一個尸體絆了個趔趄,他站穩後,朝那尸體吐了口吐沫,又用腳踹了一下,罵罵咧咧拐到一邊撒尿。
究竟什麼樣的人,究竟殺了多少人,才能讓他們如此冷漠!難道弱小的人就要被這樣殘踏?他們掠奪了財物,還要掠去生命,這才是真正的魔鬼,菲天緊緊地抓住竹笛,沉聲應到「好,我幫你!」
她把竹笛放在嘴邊,輕輕地吹起來。
「大哥,真的有笛聲!」那黑衣大漢放下酒碗,睜大眼楮說道。
「叫兄弟們戒備,出去看看!」
那大漢,一出氈房,便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只見黑壓壓,如同潮水般,各種各樣的蟲子,從四面八方向氈房涌來,在沙漠縱橫這麼多年,這樣的情形別說見,就連听都從未听過「大家快出來!」他狂喊,那喊聲響徹大漠。
馬賊紛紛應聲而出,當他們出了氈房,也都嚇傻了,那些膽小些的,更是先尿了一褲子,而膽大點的,用顫抖的手拔出長刀。
那頭領出來,先是一驚,接著立即下令「刀不管用,拿火把!」
但終究是晚了,菲天是不會給他們時間的,她催動著毒蟲,攻向馬賊,片刻之間,慘叫聲響起一片,那聲音淒慘無比,這里突然之間仿佛成了人間煉獄。
雖然眼前這景象萬分恐怖,但是那少女依然緊緊咬著牙,睜大眼楮看著前方,她要看著那些,害死她親人和族人的馬賊付出代價!
的確,那百余個馬賊,在這成千上萬的毒蟲面前,片刻就被蠶食殆盡,只有那個首領跳到搭氈房的柱子上,手里抓著兩個火把,不斷地向下揮舞,但是他依然被幾只毒蟲咬中,此時面色發青,揮舞的速度也慢了下來。
菲天再次吹響竹笛,那些毒蟲紛紛退下,圍在那根柱子之下,足有兩丈寬。
菲天拉著殺女,慢慢靠近。
那首領看見了她居然能指揮這些蟲子,顫聲說道「使者,求你饒恕我。」
「饒恕你?!你們殺我的親人和族人的時候,想過饒恕嗎?!」未等菲天開口,少女怒道。
「你,是你請來的魔鬼!」
「是!」少女說完,大笑起來。
這是菲天的第一次殺戮,到現在她依然抑制不住,胃里的那種惡心,在深深的吸了幾口氣之後,問道「你們從何處來,為何如此殘忍?」
「我們本只在沙漠邊緣行事,前幾日,在酒館,有一個賣消息的人,說路上有肥羊,我們探听清楚之後,就來了。如果我們不殺他們,他們一定會來報復我們,求使者放過我,我發誓以後絕不在做馬賊。」
少女緊緊握住雙拳。
菲天沒有回答他,只是拍了拍少女的肩旁,「我不是什麼使者,你們的厄運,也不是那個人帶來的,就此告辭!」說完菲天走到一匹馬的身邊,輕輕起撫mo著它的鬃毛,在她的撫mo下,那匹馬漸漸平靜下來,剛才她只下達了對那些馬賊的攻擊,而這些馬都完好無損,不過大部分都受驚了,在那里嘶叫長鳴,
「等等!」少女追上來,「你幫我報了仇,我願追隨你。」
菲天看著這少女,搖搖頭,她把竹笛送到嘴邊,吹了一個簡短的音節,那些毒蟲立刻涌上柱子,頃刻之間,那原本叱 大漠的馬賊首領,就只剩下一堆白骨,從柱子上跌落下來,而那些毒蟲,也漸漸的散去,仿佛從來沒有出現過。
「人總要為自己做的事付出代價,我不是使者,也不用你回報,如今馬賊都已經消滅,你帶著貨物回去吧。」說完,菲天飛身上馬,疾馳而去,轉眼消失在大漠深處。
少女靜靜的凝視著菲天離去的方向,覺得自己仿佛做了一場夢,只是這場夢太過于淒慘,少女希望這場夢,並未開始。
然而生活,並不是夢,它該走的方向,從來沒有人可以阻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