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鵬握著菲天的手。突然緊了一下。
菲天猛的坐起來,夢里的那雙手那麼冰冷,那麼僵硬,即使醒來,那種深入骨髓的寒冷,依然那麼清晰,此時她驚魂未定,劇烈的喘息著。
「你沒事吧?」
听到一個男人的聲音,菲天一怔,才看見身邊的金鵬,又發現,這里似乎不是自己的房間,「你?我怎麼會在這里?發生了什麼事?」
「現在沒事了,剛才魘魔又來了,你們都中了幻術,你的屋頂也破了,我就把你帶到這邊,幫你解除幻術了。」金鵬平靜的回答。
「藍藍呢?它……」菲天環顧四周,沒有看見藍藍的身影,卻看見自己緊緊地握著金鵬的手,她立刻把手縮回去。說道一半的話也斷了。
「它沒事,放心吧,你在這里繼續休息,我去看它。」金鵬說完,起身離開。
菲天看著他修長的背影,臉頰開始有些發燙,她蜷縮在床上,將頭埋在枕頭中,聞到了一種很干淨的,陽光的味道,驅散了剛才夢里留下的陰霾。
「主人在哪里?」藍藍醒來的第一句話。
「在我房里。」
藍藍抬起頭,一雙黑亮的眼楮,死死盯住金鵬。
金鵬氣度悠閑的坐在桌邊,「有什麼問題麼?」
「你有沒有對主人做過什麼?」
金鵬一伸手,將藍藍抓過來「你覺得呢?」他的聲音很低沉。
「最好沒有。」藍藍小聲嘀咕,轉了轉腦袋突然看見屋頂的洞,急道「魘魔有沒有看見主人?」
「怎麼?」金鵬見藍藍如此緊張,追問道。
「今天來了幾個人?你有沒有把它們殺了?」藍藍的聲音里透著焦急。
「一個,是個分身,已經被我毀了。」
「分身?他有何特征?」
「說話不男不女,使用的武器是條怪異的鞭子。」
藍藍低頭想了一陣「莫非是他?」
「誰?」
「听說魘皇有一個男寵,道行極高,用的就是一條鞭子。對了,你還沒有回答,他到底有沒有看見主人?!」
「看見了。」
「糟了!」
「到底怎麼回事!」
「主人身上有一種很純淨的能量,那是魘魔最喜歡的補品,既然它們發現了。主人就危險了,魘魔最讓人頭疼的一點就是,只要有人中過它們施展的幻術,就會留下靈魂印記,無論在哪里,魘魔都會找到的!而且听說那個人邪惡至極,不行!我要立刻回幽冥界,如果有消息,我會讓人通知你的。這段時間,主人就交給你保護了。」藍藍難得鄭重地說道。
「只要我還活著,就會保護好她,你去跟她告個別吧,不然她一定會去找你的。」
藍藍垂下眼楮,向屋外跑去,金鵬看見地上有一個濕濕的小點。
「主人。」
听到藍藍輕輕的喚聲,菲天坐了起來「進來。」
「主人!」下一刻,藍藍已經沖進來,臥在菲天身邊,把頭靠在菲天的腿上。
菲天笑道「怎麼了?」
「藍藍沒事,主人不用擔心。」
菲天將它抱在懷里,「沒事就好。」
「主人。我要離開一陣,你要好好保重。」
「去哪里?不是說好天一亮,我們就離開的嗎?我們回幽暗森林,在那里它們就找不到你了。」
「我必須要回家一趟。」
「哦,是要把魘魔來人間的事,通知給他們是嗎?那你去多久?什麼時候回來?」
藍藍低下頭。
菲天有種不好的預感,輕輕喚道「藍藍?」
「主人不用擔心,我辦完事就會來找你,藍藍不在了,主人也要開心點,多笑笑。照顧好自己,不然藍藍會傷心的。還有這段時間,主人,不要單獨出去,留在金鵬身邊。」
菲天越听,越覺得不對,藍藍說這些,仿佛是在交代後事一樣。
「到底怎麼回事?你不說清楚,不許走,或者我跟你一起回去。」菲天緊緊抱住藍藍。
「主人,藍藍已經跟了你這麼多年,好多本來該我做的事情,我一直在逃避,現在我必須要回去,主人你還有很多事,不能跟我回去的。」藍藍看著菲天,慢慢說道。
「我知道,我知道,跟著我這幾年。讓你吃了不少苦。可是請你不要走,你走了,就剩下我孤孤單單一個人,再沒有人听我說心里話,再沒有跟我撒嬌,再沒有人會惹我生氣、逗我開心……」
藍藍蹭了蹭菲天的脖子,接著跳到地上,不舍的回頭看了一眼,就向門口走去。
「藍藍!」菲天追了下去。
「我已經通知了家人,他們馬上就會到了。」藍藍退了幾步,已經到了門邊,幽幽的說,它的話音剛落,院子里又起風了。
菲天感覺到,有人到了院子中,苦澀的笑了一下,「好,你有家,是該回家,你也要多保重,如果,如果有一天我的事情都辦完了,可以去看你麼?」
「可以!」藍藍說完。小小的身影就消失在門口。
等菲天追出去時,風已經停了,所有的氣息也都已經消失了,連帶著藍藍的身影一起消失在這無盡的夜色之中。
「藍藍!」菲天向院外跑去,將兩手放在嘴邊大聲喊道,回答她的有蛐蛐的叫聲、蛙叫、鳥鳴,唯獨沒有藍藍的聲音。
「它已經走了。」金鵬出現在菲天身後,輕輕的說。
菲天慢慢將手垂下,突然之間,她覺得夜風有點冷,輕輕的哆嗦起來。這麼長時間,心底唯一的溫暖,是藍藍帶給她的,如今藍藍走了,走的無影無蹤,還真是名符其實——幽狐,無論來去,都是悄無聲息。可是,為什麼這麼快,她還沒有來得及,問它住在什麼地方,該去哪里找它,它就匆匆離開了……
它走的很輕,留給菲天的卻是痛徹心扉的傷痛。
「它總是要回去的,不要太難過。」
菲天慢慢轉過身,「是的,每個人總是要回家的,你們也該回家了,你多次相救,我也只能說一聲謝謝了。」她說完,向金鵬微微的點了下頭,就從他身邊走過。
在擦肩而過的一瞬間,金鵬看見,她的眼角有一滴晶瑩的淚珠滑落,「你要去哪?」金鵬抓住菲天的手臂。
菲天沒有回頭,「我也該走了,請放手。」
她的聲音很輕很輕,可是金鵬的手握的更緊,他有種錯覺,似乎只要一放手,她就會永遠消失,「你不能走!」
菲天回過頭,眼中沒有任何感情,沒有任何溫度,就那麼平靜的看著金鵬。
又是這眼神,看來對于她,自己終究還是個無關緊要的人。「今晚來的魘魔是個分身,它發現了你,一定不會放過你,我答應過藍藍,在抓到那個魘魔之前保護你,請你不要讓我食言。」
菲天幽幽笑了一下「魘魔,與我何干,藍藍已經不在了,它又怎麼會找我?」
「你是它們最好的食物,你說它們會不會放過你?」
菲天笑了起來,「食物麼?」
「你不用擔心,我不會對你做任何事,也不會干涉你做任何事,只要你不離開的太遠,讓我能及時保護你就可以,我會派人尋找那魘魔下落,等我消滅它,你想離開就離開,因為那時我的承諾也完成了。」
「我還有事,多謝好意!」
「我向來說到做到,既然我答應藍藍照顧你,就絕不讓你走開!」
菲天向金鵬的手削去,她的手掌中出現了紫色的火焰。
「你如果還想活著見到藍藍,就不要任性!那魘魔的道行高出你太多,如果你不想我保護,那你就讓自己強大起來,只要確定你能自己保護自己,我就放你走!」金鵬並沒有放手,在他的手上出現了一層淡淡的金光,菲天的手中的紫炎遇到那金光,立刻黯淡下去。
菲天一怔,是的,原以為自己已經很強大,不需要在依賴任何人,可以自己撐起一片天空,可以有足夠的力量,讓萬毒宮重振天下,以完成自己的承諾,獲得真正的自由。可是現在看來,自己想錯了,現在自己還不夠強大,就連性命也操縱在別人手中,又談何撐起一片天空,談何真正的自由,在沒有絕對的實力之前,這一切都是一場夢!
她看向金鵬,他的金眸在夜色里,依然那麼清晰,良久之後,她終于說道「好!那就麻煩你了,我會抓緊修煉的,總有一天,我會不需要任何人保護。」
金鵬的眼楮突然亮了一下,「好,只要到那一天,我就不會再阻止你,你休息一下,明天我們就起程。」說完,他向身邊的樹林中看了一眼。
「走吧。」等金鵬和菲天走進院子,樹林中想起了一個細細糯懦的聲音,可是那聲音里,已經沒有了半點甜美的意味。
「少主,你來人界,就是因為那個女子?如果你喜歡,我們把她帶回去就好了,反正現在傳承儀式也沒有完成,你可以變成男子,把她娶了就好,屬下看她對少主你,感情也很深,而且主人也正在幫你網羅俊男美女準備大婚,多這一個也不算多……」
藍藍看了那人一眼,那人立刻把剩下的話咽在嘴里,他沒想到,這個傳說中,貪玩,懶惰的少主,也能有這麼凌厲的眼神。
「走吧,今晚看見的一切,不許向外人說!不然……」藍藍看著他。
「是!是!少主放心!屬下絕不泄露半個字!」
藍藍轉過身,那人才敢出氣,只覺得背上的衣服都已經被汗浸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