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紅藥將信貼身揣著,她隱隱覺得,這被血跡滴落的幾個字,藏著一些重要信息。
五更天的時候,陶華燁酒醒,看到房中陶紅藥留下的暗語,便前來相見。兩人趁空隙的時候商量了一下,卻再也不敢回松都山去查探。
在他們去方圓村之前,那個突然出現喝了一碗菜粥後便消失的毛臉怪物臨行前曾說過︰「十日內離開,一碗粥換你們三人一條命。」
三人在驚疑之下原本也沒有當一回事。可是那一天,當他們從方圓村返回時,路過陶紅藥的家時,卻發現那一座矮山頂被什麼東西拍平,化為一堆碎石。小胡子在石頭之中翻了翻,發現幾根黑色的毛發和一只爪印。
那毛發的顏色和那天夜晚出現的怪物如出一輒。三人瞬間膽寒……
陶華燁當即勸說陶紅藥離開,三人下山後,小胡子要去領賞錢,改道去了咸陽。陶紅藥想起朱大有個親戚在遺珠鎮上,便前去投奔。陶華燁則是回還珠鎮上去給炳叔上墳…然後見著西施馬場的布告便進去做了飲馬工。
「小寶如果是白府表小姐羅衣的兒子,那麼他們肯定不會大張旗鼓的來找尋。只是你與小寶同時從白府失蹤,他們肯定會懷疑到你身上來。你那個親戚……倒是個隱患。」陶華燁眼中閃過一絲冷光。
「華燁,害人之心不可有。這時候白府正亂,天還未明…你只要將我那親戚帶離。這妝盒里是表小姐的一些頭面首飾。你帶著我家那親戚離開此地,尋一處當了它們,然後將所得錢幣交給她,讓她另尋一處過活。」陶紅藥從斗篷之中模出兩只小巧的妝盒,輕輕開啟了盒蓋,想把盒中的釵頭鳳取出來。妝盒之中首飾頭面並不多,也就是幾只上好的玉釵和一只紫色的釵頭鳳。玉釵取完之後,那釵頭鳳卻陡然右一移,盒底嚓的一下彈開。陶紅藥驚得手下一顫,一時沒有拿捏住。妝盒掉落在地上。盒底暗層之中有幾張布票號掉落出來。
陶華燁撿起其中一張瞄了一眼,瞳孔陡然放大,「十萬圜錢?」。
陶紅藥也驚住了,將地上散落的票號全部撿了起來。每一面布號上都印著四國印號。面額為十萬圜錢。
「羅衣小姐怎麼會有這麼多錢幣?六十萬圜錢…就是一方君候也未必有如此豐厚的身家。那白府號稱遺珠甚至是燕國巨富。家產折算完畢充其量也就是頂多二十萬錢!一只妝盒藏著可以比擬一國之富的財產!羅衣到底是何身份?」陶華燁震驚地望著陶紅藥。
陶紅藥咬著手指,也百思不得其解,她皺著眉頭道︰「白府一直要害死羅衣。就是因為趙國公子何前來求娶她。可是我入白府時日尚短,並不知道她的真實身份…她也從不曾提起過。」
陶華燁聞言,眼中疑惑更盛,不解道︰「公子何?這怎麼可能……傳聞中的趙國公子何,如今還是十歲赤毛小兒!」
「華燁,你此話當真?公子何還是十歲小兒?可是前來白府求娶的那個公子我遠遠的見過,是個年約二十的英武男子啊。」
「公子何確實只有十來歲。小胡子平時接活,不限國別,去過的地方很多。他是到過趙國的,趙國的公子何是次子,是王後吳娃的兒子。武靈王長子是公子章,如今也只有十六歲。前來白府的人絕對不可能是真正的公子何!」
「那可真是好笑了。白府千方百計要置羅衣小姐于死地,就是想將白如月李代桃僵嫁入趙國做如夫人。卻沒有想到,那前來求娶的公子何竟然也是西貝貨,哈哈……」
無意見堪破一樁隱秘的兩人面面相覷,即而哈哈大笑起來。小寶被笑聲吵醒,癟著小嘴就哭鬧起來。馬場中立時又是一片兵荒馬亂的景象。
馬,偷女乃……
而這個時候,西貝貨公子何正站在白府的勝春園之中,望著一叢開得正艷的芍藥發呆。
天剛微明,金烏東升,雲霞被赤陽捅破,染上一層絢麗的金邊。陽光斜照在他臉上,為他鍍上一層神秘的光暈。
「公子……」身後有女音怯生生地低喚著他。
他回頭,眼光掠過眼前戰戰兢兢的小美人,落在遠處的東廂房之上。斂了廣袖,他這才緩緩地轉過身來,極黑的眼眸盯向臉色蒼白的女子,用極是緩慢的語調問道︰「候羽,她怎樣了?」
「回稟公子,羅衣小姐雙臂多處骨折,背部有一處脊骨錯了位,可能要臥床好幾個月。」候羽低著頭,不敢正視公子何。
廣袖之中的手漸漸攥緊,公子何的眼瞳漸漸染上了一絲雜色。勝春園中的空氣突然凝滯。
候羽突然覺得全身發涼,身子輕輕一顫,止不住的恐懼爬上心間。
園門被輕輕拍響,史氏眼前的的大丫環初玉嬌聲道︰「公子,請到前廳用膳。」
園中壓力陡然散去,公子何仰起臉,緩緩答道︰「不必,送到園中即可。昨日游園極是困乏,這幾日想好生歇息歇息。以後每到時辰,便將飯菜送進園中。」
「是,公子。」初玉轉身離開。
「候羽,以後你便負責取膳進園。」
「是,公子.啊……」候羽不經意地一抬頭,卻正撞見公子何的正面,「你的臉……」
公子何伸手模了模臉頰,若無其事地問︰「裂了?左邊還是右邊?」
「左…左邊。」候羽堅持著說完這幾個字,眼前一黑,嚇得直接暈厥過去。
公子何一把扯下臉上的面具,懊惱道︰「真是討厭,又要叫修伯伯再做一張。」他彎腰蹲下來,伸出六指戳了戳候羽,「哎,你還真沒用,膽兒這麼小。我這是面具裂開而已,羅衣姐姐可是見過真的人臉裂開……」
陽光,透過琉璃般的檐角,折射出瑰麗的光線,斜斜地照在他的臉上,那雙墨染的眸子,有如寂靜千載的深深海眼,表面寂寂無波,深處卻掩著狂風破浪,異常霸絕。
高鼻薄唇,每一個轉角都幾近完美。(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