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逍遙行 正文 第074章 窮親戚

作者 ︰ 阿襲

眼看就到中午了。李琪趕忙向錢通告辭,錢通苦留李琪不果,只得送客,哪知道李琪輕車熟路的順著花園里的小徑一直往圍牆處走,錢通忙說道︰「李衙內,錯了錯了!大門在那邊……」

李琪笑道︰「我想來想去,覺得還是回王宅的好,要不然晚上回家婆婆嫂子的埋怨就夠我受的了!」她說笑著,在錢通驚詫的眼光中「嗖」地竄上了圍牆,轉眼蹤跡不見……

清風習習,樹葉沙沙作響,陽光依舊,錢胖子使勁揉了揉眼楮,確定眼楮根本沒有花,這才長吁了一口氣,他怎麼也沒想到李琪竟然能逾牆而走,暗忖,果然是仙人的徒弟,行事大大不同于常人……

錢胖子轉身就往女兒的繡樓走,他因為體胖,一走動就渾身冒汗。何況現在正當午時,正是一天中最熱的時候,他邊走邊擦汗,嘴里嘟嘟嘟嘟的抱怨著天氣太熱,抱怨著女兒不省心……

遠遠地就听見繡樓里叮叮當當的響聲,走進一看,錢玉砌的丫鬟翠屏正戰戰兢兢的站在門口,看見了錢通,翠屏忙說道︰「老爺,小娘子又發脾氣了,奴婢怎麼勸也不听。」

「行了,你先退下!」

錢通邁步進了女兒的閨房,只見滿地的碎瓷,就連銅鏡都摔在了地上,錢玉砌看見了錢通,嘟著嘴道︰「父親,你女兒被人欺上門來,你不說為女兒做主,怎麼還向著外人說話!」

錢胖子一坐在繡敦上,未曾說話先長嘆了一聲,錢玉砌訝異的看了父親一眼「父親,你以前一直都是維護女兒的,今天這是怎麼了?是不是咱們家遇到了什麼麻煩了?難道是那個yin賊欺負你嗎?他是什麼來頭?」

錢通看了看這個嬌生慣養的女兒,覺得有些話是應該告訴她了「不準一口一個yin賊的叫,讓外人听了算什麼?那個人不光有來頭,來頭還很大!」錢通說著又嘆氣道︰「不錯,父親是遇到了難處。你這丫頭今天但凡曉事點,就能幫我一把……」

錢玉砌雖然不怎麼關心家里的事兒,但是父親的一些事兒她還是知道的,她疑惑的問道︰「父親背靠著趙相公,有什麼事能讓您這樣憂心忡忡?難道那yin賊……那小郎君比趙相公的官還要大?」

「趙相公?他前些天就已經被罷相了!哼!他現在自顧不暇,哪有功夫搭理我呀?都說樹倒猢猻散,趙相公一倒,馬上就有人到鋪子里來搗亂,昨天我听說有人到咱們的珠寶店里去鬧事兒,哪知道我急急忙忙往那邊趕,走到半路馬又驚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人故意想害死我……昨天要不是這個李衙內,你父親就算不死,一場官司也是免不了……」

「啊?怎麼會這樣?」

「趙相公把持朝政十來年,平日里也太跋扈了些,過猶不及呀……」錢通慨嘆了一回,忽然瞪了女兒一眼道︰「你一個女孩家就知道舞刀弄劍,剛剛父親一個勁兒的沖你使眼色,你怎地視而不見?若是能籠絡住那李衙內,父親又怎麼會這般為難?」

錢玉砌嘟著嘴說道︰「父親!你讓女兒怎麼籠絡他嘛!難道要女兒以色媚人嗎?」。

錢通一愣「即便不籠絡,你也不能一口一個小yin賊的亂叫!得罪了他如何是好?」

「便是得罪了他又能如何?他不過是太保府的小衙內。有什麼了不起?」

「他當然了不起!他是太保府的小衙內不假,他還是晉王妃的親弟弟,昨天跟他在一起走的就是二皇子!是二皇子知道嗎!二皇子是他的朋友,他還有一個身份你再也想不到,是陳摶老祖的弟子,就你那師父,給人家提鞋都不配!」

「真的?他是老神仙的弟子?」

錢通得意的撫著胡須,「這回你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了吧?你這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在人家手底下吃了虧也就罷了,竟然敢跟人家拔劍相向,真是不知者不懼,若是惹惱了她……」

錢玉砌仿佛沒有听見父親的話,喃喃道︰「他是仙人的徒弟?怪不得這麼利害,我若是能拜他為師該多好?」

「你這個死妮子!男女有別你不知道……」錢通說完這話,不由得心念一動,自己這樣的商人之家,女兒雖然長得漂亮,想要嫁入官宦家還是有些難度,尤其是想嫁現在的太保府,更加難上加難,送給人家做妾錢通當然心有不甘,若是女兒能獲得小衙內的親睞,被他收做徒兒的話又另當別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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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逸在茅廁外等了半天不見李琪的人影,趕緊到茅廁內來找,哪里還有李琪的人影?他一想到李琪害怕相親竟然尿遁了,忍不住哈哈大笑,趕緊進屋復命。

王氏一听自己的小叔子竟然嚇跑了,面上有點下不來,她尷尬的看了看一听說此事就板著臉的姨娘。小聲解釋道︰「姨娘,琪兒他年紀小,臉女敕抹不開,姨娘原諒了他這次……」

馬姨娘看了看自己的女兒,說道︰「不成就算了吧!我們家玉蘭又不是找不到婆家……我怎麼听說你們家的三郎好像跟邠國公主交好呀?是不是真的?」

王氏笑道︰「姨娘別听外人胡說八道,邠國公主不過是到華山求著老仙人治病來著,男女有別,就算她們見過面也是有限的那麼幾次,世人不過是捕風捉影罷了……」

眼看著午宴開始,眾人都上前給王玉增大人拜壽,李琪混在一群年輕人中間渾水模魚,倒也沒有人注意他,好不容易在一個犄角旮旯找了一個座位,李琪才得以舒舒服服吃了一頓午飯,酒足飯飽了,王逸上前斟酒,這才發現李琪,「你……你怎麼跑到這兒來了?」

李琪厚著臉皮笑道︰「王兄,我更完衣怎麼到處找不見你?沒有辦法我就在府上的花園游覽了一番……」

王逸明知道她是胡說八道,卻也無可奈何,他客氣了幾句,自去招待別的客人不提,李琪生怕嫂子王氏再找她相親。看見有人告辭了也趕緊向主人家辭行,出了王家大門,李琪這才長出了一口氣,平安牽過來兩匹馬鹿,她輕飄飄一躍而上,因為多喝了幾杯果酒,再加上正午的陽光,李琪有些昏昏欲睡,她坐在馬鹿背上閉著眼養神,走著走著,平安指著旁邊的一棟豪宅說道︰「小郎君。這里就是被罷相的趙普他們家。」

李琪一听這里是趙承誠的家,馬上就不困了,她打起精神看了看趙府的位置,又仔細的看了看這個豪華的大宅門,卻發現一個人直盯盯的盯著她看,只見這個人有三十多歲的年紀,穿著樸素,嘴上留著兩撇八字胡,那雙眼楮看著有些熟悉,可是李琪卻想不起來在哪里見過他。平安在李琪的耳邊低聲說道︰「小郎君,您不記得他了嗎?他姓尤……」

經平安這麼一提醒,李琪馬上想起來了,他的眼楮長得很像尤姨娘,他姓尤?難道是尤姨娘的兄弟?那豈不是自己的舅舅?那人幾步來在李琪面前,沖著李琪拱了拱手,面帶戚色「……你……你就是三郎,沒想到會在這兒看見你……」

李琪趕緊從馬鹿背上跳下來「你是舅舅?」

「不敢不敢!你可不要叫我舅舅,小心被人听見,還是叫我尤大吧!」他邊說著邊有些畏懼的看著平安「小哥,你回家能不能不說……」

李琪愣住了,猶大?想起來彼猶大非此尤大,平安在李琪的耳邊說道︰「小郎君不知道,以前夫人發過話,不準門房的人放這位尤大進李家大門,還讓門房的人見一次打一次……」

李琪心里升起一股子怒氣,鄭氏也欺人太甚了吧?怎麼能不準人家姐弟相見?就算是奴僕也沒有這樣的規矩!平安接著說道︰「這尤大的老婆一年生一個娃,家里窮得恨不能沒有褲子穿,姨娘自己舍不得吃藥,把藥錢接濟他,所以夫人才生氣,就連老夫人都不高興了……」

尤大顯然是听見了平安的話,有些局促,李琪心里暗嘆,按著規矩,李琪只能管鄭氏的兄弟叫舅舅,尤大是沒有資格做李琪的舅舅的,李琪問道︰「你怎麼會在這里?」

尤大說道︰「我家招弟和再招半年前賣給了趙府。听說趙相公今天出京,我怕招弟被帶走了,特地來看看……」

「什麼?你把女兒賣到了趙家為奴?」

尤大尷尬的搓了搓手「三郎,你不要怪我,當時家里揭不開鍋了,趙府的價錢出的高些……」

李琪連連擺手「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家里竟然這麼困難嗎?」。

「現在好多了,我找了一份不錯的工作,招弟和再招都有月錢,家里現在還行……我早就听說你回來了,在太保府的門口等了好幾天也沒看見你,真沒想到今天在這兒看見了……」他說這話眼圈有些發紅,趕緊抹了抹眼楮,問道︰「你姨娘還好吧?」

「姨娘很好。招弟她們呢?有沒有跟著趙相公走?」

「沒有,她留在了府里。」

李琪笑了笑「那就好!」她轉身對平安說道︰「你先回家吧!把馬鹿留下,我跟尤大說說話。」

平安苦著臉道︰「小郎君,奴婢一個人回家要挨訓的……」

「那你就不回家,去訪訪朋友,天晚了再到咱家大門口附近等我,咱們一起回去。」李琪說著掏出一把銅子來扔給平安,「回府以後不準胡說八道知道嗎?對你弟弟也不準說!」

平安連連點頭「放心吧小郎君,我知道怎麼做。」

李琪指著平安留下的馬鹿對尤大說道︰「上來吧!咱們去前邊那座酒樓坐坐去!」

尤大看著那座氣派的酒樓,遲疑著說道︰「三郎,還是不要去了,你看看我這一身衣裳,沒的給你丟臉,再說……家里人還等著我買米……」

李琪驚訝的不知道說什麼好,家里的米都要每天掙了錢現買,這樣的日子他居然還說‘還好’?看著他手中提著一副中藥,李琪明白了點什麼,她忙說道︰「那也好,我就跟著你一起回家去看看……」

尤大有些慌張「還是不要了,我家很腌,我怕你下不去腳。」

「沒關系,我去看看就回。」

一斗糙米是九十文,尤大買了五十文的米,懷里就一個銅板都沒有了。尤大一路心里忐忑,不知道回家應該怎麼招待這個‘外甥’。想當年是姐姐把他帶大,又幫著他娶了親,可是這些年他從來沒有為姐姐做過什麼……

尤大想到這個就覺得滿心愧疚,不時的偷眼瞄著這個外甥,當年還是他幫著姐姐出主意把這個外甥女說成是男孩,要不然姐姐怕是早就被李家掃地出門了,可是這個‘外甥’的將來該怎麼辦?說到底是自己害了她……

李琪從來不知道在汴京還有這樣的棚戶區,由于昨天才下完雨,這棚戶區的整條街上全都是爛泥,馬鹿看見這爛泥塘死活也不肯走,李琪從馬鹿背上跳下來,站在巷口看了看,又看了看腳上干干淨淨的皂靴,不由得皺了皺眉頭,對尤大說道︰「你先走,我隨後就來!」

尤大說道︰「那也好,我先把米送回去,你在這兒等著我,我回來背著你過去,免得把鞋子弄髒了。」

「好。」李琪笑著點了點頭,看見尤大走了,她就在這巷口稱了幾斤肉,又買了些蔬菜果品和一兜肉包子,然後施展輕功,眨眼間就追上了尤大,好在大中午的行人很少,也沒有人看見,那馬鹿看見李琪走了,溜溜達達的跟在後面……

尤大的渾家邊開門便說道︰「今天怎麼回來的這麼晚?石頭餓的直哭……」

尤大說道︰「快,快點把家里好好收拾收拾,三郎就要來了!到處都是髒兮兮的,三郎可沒地方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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