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歷如同刀雨一樣的洗禮,以後,你學到了什麼?
近神者他淡漠地說。
長久的沉默後,霍然抬頭,開口便是甜膩冰冷的聲線,柔滑的黑發飛舞,妖魅的氣質突增,瑪瑙她的神情全變。
「你是說我學到的,還是瑪瑙她學到的?近神者,人是污穢而卑鄙的生物,等著瞧,我會要殺光包括你在內的所有人。」
品嘗著痛苦的人兒昂起頭,一雙漆黑清冷的眸子立即倒映出近神者清晰的身影,這種凝視會令對方產生了一種微妙甜蜜的眩暈感,恨不得舉高雙手捧起細細憐惜和報以驚嘆。替換瑪瑙而出現,暴戾的觖她垂眉,細細地咬著耳邊一縷發,一臉忍耐的樣子。「仇恨的種子已經種下,把我主人格逼入絕谷,你得意麼,你以為如此我就會听你的,愚蠢的近神者……」漸漸堆積起濃烈的殺氣。
「喪鐘殷勤地鳴響,我對你的照料和看護已經結束,神靈再無提示,遵奉天命,你好自為之。」一副心如止水的神氣,沒有知覺、沒有感情、冷靜深沉的近神者淡淡地說。
「你也……滾開。」
瑪瑙現在的狀態糟糕透了。
「我能給你的建議是,謹記自己的責任,迅速去挑選與你相依的王者。」
「嘻嘻,休想,永遠不。」惡心的東西!死!快去死!觖譏笑,瘋狂的叫喊從心底黑暗處爆發。
「你並非得天獨厚,神遲早會贈與你神敕赦令,你背負著期望。」
觖眯眼冷笑說︰「還有仇恨!我今已經撇棄世界,所有關系都解,背負的宿命,我扔下一萬年!我會保護我的半身,近神者,神是什麼東西?」
……你是什麼人?
乍起的怒喝,負傷的喬從密林里竄出,驚疑地看著瑪瑙,他不認識一身白衣面容舉止奇異的近神者,迎著面過來,當然喬同時也驚悸地注意到了被瑪瑙抱在懷中已經慢慢腐朽的尸首。
主教大人真的已經……不是夢!連阿蕾西夫人也同樣走了!不是夢!慢慢攥緊拳頭,重復放開再握住,年輕的學徒踉蹌幾步,送給他一根上吊的繩子吧,看在神靈的面上,他都看到了什麼?他的臉上一陣白一陣青。
近神者順著聲音投以目光,瞥他一眼,半晌不語。
人類麼,沒料到有人類能親身通過「朔」受強大能量灌體肆虐以後依舊存活。
一個強大且不懂得憐憫、沒有一絲慈悲心不近人情的惡徒,即便說的話有多切合殘酷的現實,也不會多一分貼心,所謂安慰人將人從谷底拉起的事情,需由親切的友人去做,近神者想著,略作讓步。
……直至神出鬼沒的近神者消失在目光所及之處,再沒復現。「瑪瑙……你是瑪瑙?剛才那個刻薄的惡徒對你說什麼了,你別哭。」喬護在瑪瑙身前,十分戒備的表情,他抿了抿嘴,垂下強裝堅強的雙肩,黯然等氛圍一點點化作冰寒。
慢慢揭下了蓋在頭上的袍帽,底下分明,是一張稚氣未月兌的臉,誰會想到,這張臉,曾是如厲鬼一般猙獰的惡心,烈火與雷電肆虐過,不完整的重構復活讓這張臉完全慘不忍睹,用無數人的血與肉重塑,這樣美的臉啊!背後代表的是沾著鮮血的生命。
也許喬有點失神,神靈在上,你可看到了,原來「光輝之子」瑪瑙觖長著一張這樣的臉。
一頭漆黑如夜的烏發傾瀉,長長地拖到地上,像黑色的瀑布。不得不提,比起帝國人的高大五官深邃,更偏向紅國人的柔和細膩,白皙如玉的肌膚,細細的烏眉下有一雙如黑珍珠澈亮的黑眸,挺鼻加薄薄的唇,這容顏精致至極,秀氣至極。
「……喬?」
她輕輕地喊,眸底交織的乖戾殘忍迅疾地褪去,輕柔的呼喚帶著迷茫,何來的一股純淨的勇氣和力氣壓制內的觖,重新出現的瑪瑙只安靜地直視著喬,蒼白的唇,迷亂痛徹的眼神。
「‘朔’的能量真大,我們被拋到了這里,我看,你受傷了。」喬也看她。
手上的傷,比不過心尖的痛,瑪瑙輕輕地說︰「我……好難過……」
「難過?」咀嚼這個詞,死死盯著死去的主教大人留下的尸體,喬他低頭抹一把眼楮,頓時覺得心如刀割。
………………
………………
「迷惘的時候許可出現一個引路者嗎?」。
要求何物,就得到何物,神的寵兒。走遠了的近神者陡然停止腳步,曠野的聲音隨風飛揚,他站在千岩競秀的懸崖峭壁,于煙波浩渺的雲水中拿出戒環,佔卜圖算交匯的路伸向何方。
有人在強求……
喬說,「主教大人說過,一切傷懷的都能叫人陷入迷途,暫把這份難過好好藏起來,藏在看不到的地方。」他堅忍地忍著身上傷痛說,「現在,我們把主教大人妥當地埋了,然後離開這里!我們不要回去帝國了。」
手把手拉著瑪瑙她挖土,填埋,刻字,雖說很想給可親可敬的保羅火葬,但身邊沒有帶容器可以裝下骨灰,只好作罷,彰顯淒涼的荒地野外,一個孤零零的墳墓建起,新鮮潮濕的泥土,半束野花裝點,喬始終堅強地沒有掉一滴淚,也沒有露出絲毫軟弱的神情。
「血債血償,不能讓主教大人和阿蕾西夫人枉死,紅國外交官副官那些人,還有無情冷血見死不救的帝國國王我們的陛下,全部人都記住,記住他們可怕的臉孔,總有一日,我們要他們也成為荒郊野林里一塊腐爛的臭肉。」
我們走,像光一樣輕浮飄蕩,在曙光初現的以前。
「重新站起來!甚至要站到更高的位置去!」
長途漫漫的跋涉,屬于兩個人寂寞的路程,盤山涉水,翻山越嶺。
世歷3408年。
「不能回帝國,可能有人會擔心,事件以後帝都那里還有人存活著,把靈魂賣給妖魔的他們為了掩飾萬惡的罪證什麼干不出來,也許關于我們的通緝令已傳遍整個帝國。」
「誰也沒有死後得救的希望,體恤死去的人,我們主教大人的仇就需要你來報,你是主教大人的義子,日後找到主教大人的兒子,你們合力一起對付帝國,向帝國現任的國王,喪盡天良、滅絕人性罪惡滔天的辛迪.伊來斯卡報復,宣讀他的罪,審判與行刑,以神靈的名義的發誓,償還我們所有人失去至親的痛苦!」
喬一字一頓地說,擲地有聲,他回頭望一眼簡陋的墳墓漸漸遙遠的方向,這位年輕的學徒,帶著瑪瑙開始一場慘淡煎熬的徒步旅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