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紅國派人來了哦。他們有意想要跟底比倫合作了,這全是大人你的功勞,你難道不願意接受?」
綠吵吵鬧鬧地圍在瑪瑙她頭頂轉悠。
「卡洛斯殿下加冕你也不到場?」綠它好稀罕的口氣,似乎不能理解瑪瑙她這種做法。
真的不去?綠它重復問。
「哦,現在已不該叫殿下,該稱呼為卡洛斯陛下了!」
在綠這顆水晶自言自語發瘋的時候,瑪瑙她在摩卡尼城內隱秘的街道上逛,她並非離開了王都——紅國怎麼都像是無孔不入的家伙,哪兒有利可圖就出現,上次在帝國的帝都也是,瑪瑙她永遠地記得那些紅國人的嘴臉。「紅國使者听說是一位年輕美貌的女人呢,大家怎麼看?」王都的人們三三兩兩聚在街道或者是小店里面,交頭接耳,全城的人都在談論相關的話題,偶爾阿尤有人站出來一臉懵懂說不明白,會被大家全部人集體贈送以「你看起來真是消息閉塞不通世事」這樣的鄙夷眼神。
前天接受那個熱情過分甚至是一眼就看得出是精明心機濃重得過分的紅國女人的要求,卡洛斯還帶著這位遠道而來尊貴的客人在城里走了一下,當時的情景美極了,俊男美女站一起就像一幅畫。
怎麼卡洛斯的體質總能吸引這種強勢得夸張並且別有用心的女人呢……
「我听到卡洛斯陛下與那位紅國使者的對話!陛下一直很溫和地回答著各種各樣的問題,陛下怎麼能這樣溫柔呢,萬一迷住了這位紅國使者。我們難道要承認一位別國國籍的皇後國母?」
武斗場空置了數日,大家都沒心思去為搏斗的強者勇士吶喊助威了,閑閑地坐到一起嘮嗑。
「陛下喜歡就好。」
「我听到陛下那時候問那個紅頭發的女人,為什麼這麼快就決定出使底比倫,從他召喚出麒麟的消息傳出大陸到基本確認為真實,這麼短的時間就做出這樣的決定,陛下還淡淡地贊說紅國女王的政治策略和手腕很令人驚嘆。」有人說,「噢,你們猜那個紅國使者怎麼說,她居然笑著回答,說紅國將目光投到底比倫已經是很久遠以前的事情了,紅國女王登基以後,不就馬上派送了一份鄭重的帖子給底比倫王,紅國女王態度端正,一視同仁,從來沒有歧視底比倫的意思。」
「听起來似乎是個懂事的姑娘,女王啊……」底比倫的人們很艱難地去想象——莎多大陸距離上一次誕生順利召喚出現麒麟神使,集聚智慧與美貌一身的女王,都已是塵封已久的歷史傳說,連著那個女王的王國都永恆地消逝在時光的長河之中,不留下足以令人緬懷的痕跡,也就是這種時候,底比倫的人們有這個閑心,去想著別國的王,紅國誕生一位女王,當時一定有很多人目瞪口呆吧,就像如今听到別人說。妖魔橫行的底比倫居然也能得到神靈的承認允許,說起來這兩件事都那麼駭人聳聞,本質上都有打破規例超越常識的趨勢。
「送上門的朋友要當心!是我們的王當時沒有送去賀禮,因為怕紅國是想著借機做些小動作,新王登基總得慎重。」
————請給我那匹布,謝謝。
噢噢地叫,店里聊天正火熱的,有客人這時候猜發現,店家拍拍站起來做生意。
「哎,姑娘你好面善。」店家傻傻地盯著瑪瑙她看。
濃郁深沉的鳩羽色布,瑪瑙她看中的是那一匹,交付錢以後她露出的手背震驚了店家。
「請忘記。」她頷首說。
黑瑹,你就藏不住了麼?
暗紅密文曖昧地在手背那麼小的部位好似跳舞般不斷打亂自己的結構,重組和流動,像一條圍著寶石轉的有活力的紅色河流,黑瑹的黑給襯得分外別致,似乎定下契約以後這顆最為媒介的寶石就再藏不住身姿,人人都可看見,瑪瑙她令店家忘記剛才的一幕。
鳩羽色的布被撕成長長的布條整齊地圍在手背,像羞答答的花朵必須被厚實繁多的葉片包裹藏匿,即便如此。這樣是不會影響她使用黑瑹的,她還是能流暢地召喚出可斬人斬神的大劍。
「瑪瑙大人哦,為什麼你不去見卡洛斯陛下?」綠水晶的聲音又一次哀怨無比地傳來。
「……別像個小孩一樣多事,綠。」她說。
著重于眼前,她能清晰地感覺到兩個很特別相似的靈魂,這兩抹密度大得接近于固體結晶的發光靈魂在她與卡洛斯締結契約的那一秒送來了信息,一個說祝賀她,一個說要見她。似乎——這就是普遍的大家認知之中,被劃為與瑪瑙她為同一類的生物們,是紅國與帝國兩處的麒麟對吧?
瑪瑙她忽略了一點小問題,麒麟有性格得很,並且每個都非常地突出,和她意識中的「一種神奇的被創造出來負責挑選王者的生物」這種簡陋的定義有很大的出入。這反而令她終于長久以來有了點代入感,麒麟也是有感情有個性的存在,不僅僅是一個神聖的物品,一個王者的附屬,這樣的話,似乎把自己全部當成是麒麟,也不是不可為的,對此他還是有所保留。
越是這樣想,越往奇怪的方向發展,她想著,如果在王者召喚麒麟的時候,也是麒麟的挑選順眼的,一看就喜歡的王者,那是否可以認為,這是一種雙向的尋覓?
因為喜歡,所以答應?
麒麟不僅是一個象征,麒麟們都是用怎麼一種目光看著自己挑選的王者的呢?從未從這種角度去想過。
果然半途出家的她需要理解的還是太多。一方面她已經不能再依仗近神者那個白衣男人,剩下的自己模索。
「卡洛斯陛下是天大的福氣才能與瑪瑙大人你定下契約,綠就想其他麒麟大人們一定比不過瑪瑙大人你,其他國的麒麟見到瑪瑙大人你還得尊稱一聲大人呢,畢竟你是麒麟一族的王啊,等級比他們高。」綠水晶喋喋不休。
這種事不用攀比的……她頓一下,與綠它對視一眼,含義不明。
「所以,瑪瑙大人,你下來繼續呆在王都里面,慢慢回憶如何當一位合格優秀的神使大人?」
在手背隨轉畫一個圈,形容事情最後居然都回到原點,她不能安心地待在卡洛斯身邊的位置,因為她不是從來與這個世界沒有瓜葛初初降臨如雪一般潔白的其他麒麟。
她听說了,費麗西蒂得到的處罰不重,不過這個蜜色短發的公會會長必須被卸掉在公會的一切工作和職位,底比倫王給費麗西蒂發出的邀請,說希望這位英勇的年輕人加入狼軍隊伍,費麗西蒂最後成了軍人,因為本身帶罪的緣故,費麗西蒂似乎是沒有拒絕的權利,明著是罰,但大家都清楚卡洛斯的父王是真的很欣賞費麗西蒂。轉念一想,這是變相的賞賜也不為過,至于疊影也沒有消息了,宮人們齊口說王嘗試過一並挽留這位年輕美麗的綠城店主,可惜疊影始終願意跟回去哥哥相依為命。
宴到半夜。
紅國柔美的使者坐在客席上,與君席上的卡洛斯含笑對話,時而聊聊兩國的風土人情。整個宴會看上去是非常融洽,和樂融融,只是殿內外滿密的黑鎧甲狼軍與氛圍有點不協調。參加這場宴會,紅蓮她是一個護衛也沒帶在身邊,這樣看去。底比倫仿佛有點逼駕的味道。卡洛斯依然微笑,紅蓮也仿佛沒看到士兵們一樣,談笑自若。
帝國派出暗殺者喬裝成為他國使者對底比倫王和殿下進行過刺殺的一事只怕紅國多少是早有耳聞,對這情況也只能表示充分的理解和配合。
「底比倫王的年輕才智讓紅蓮非常吃驚。」紅蓮含笑說。
細看皇席上卡洛斯俊美的臉,名為紅蓮的女人她的雙眸快速地閃過異芒。她的興趣都集中在卡洛斯身上了。「不知哪位女性有幸與底比倫王結為良姻?」
「本王未立妃。」卡洛斯淡淡地說。
紅蓮輕哦一聲,不再談此事。今天聊到此處,點到為止,紅蓮她退下,一個宮人為紅蓮掌燈,帶她回到王宮中為貴客而設的流雲殿。
含笑輕斂步的紅蓮,貌似在好奇地觀賞宮殿中的建設,實質她心思千回百轉。
來到底比倫之前,紅蓮對這個國家一直持有懷疑態度。
原對流民之國不抱希望的她,誰知一路走來,底比倫人民的安樂和諧讓她大感意外。這樣井然有序,國泰民安的境況是連自詡智慧之國的紅國也難以比較。得到麒麟一族眷顧的國家,年輕的王還是一個看似溫和但其實也心思剔透的人。
看來這次對底比倫和平出使,的確是正確的一步,紅國要繼續與這樣的強國為敵,的確不智。
紅蓮邊走邊想著,突然看到路的對面正行走的人影。
兩條平行相隔的通道,讓兩邊的人相見不相識。紅蓮停下了腳步,看著不遠處的通道上走過的人——走在前面的人一襲黑炮,寬大的帽下微微露出蒼白的下巴,有一種鬼魅神秘的氣息纏繞其身,像清晨的冷露,冰涼的,干淨的。就輕輕的走過了,一閃而過的背影,很短暫的瞬間在紅蓮心中留下強烈的印記。
「紅國使者大人……」掌燈的底比倫皇宮里的宮人突間紅蓮不動,甚為惑然地輕聲喚道。
「哦,唔,繼續帶路。」
紅蓮者也回答,若有所思地繼續前進,她那一頭火紅的發在空氣中留下明炙的殘影。
「大人,怎麼了?」
在紅蓮看不到的地方,剛才擦肩而過的人——綠水晶好奇地俯身下來問了。而悄悄回皇宮意圖尋找近神者做個了結的瑪瑙搖搖頭,不言語,她只靜靜地回頭望著紅蓮消失的背影,黑袍下的唇緊抿……
這個就是……紅國的使者,默然認著紅蓮那張臉,瑪瑙她必須這樣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