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女匆匆離去沒有多久,御書房的大門忽然悄無聲息的推開,面如寒霜的慕容昊天背負著雙手一步一步的走了進來。兩名神情謹慎的貼身侍衛小心的跟在皇帝的身後,沒有慕容昊天的指示,他們連大氣都不敢出。
御書房內雖然站著三人,但仍寂靜的可怕,長明的燭火在室內搖曳著,將人影映射在牆上扭曲成一片混沌。就像此時慕容昊天腦海中凌亂的思緒——「究竟是誰在朕身邊布下眼線?是誰想要陰謀算計朕?」
苦思無果,年青的天子輕輕一拍御書桌,內心里焦灼的氣勢借著一掌之力渲瀉出去,只听「波」的一聲悶響,堅硬的紅木書桌上霎時多出一個深深的掌印。
「立刻派人盯著那名宮女,給朕把眼楮放亮點。」胸口又隱隱作痛了,他深吸了口氣平抑住自己的傷勢,然後果斷的下達命令。
「是!」跟在左手的侍衛迅速領命退出。
御書房內的沙漏顯示時間已經進入午夜。此時,慕容昊天的臉上隱隱露出一種疲倦,但是他很好的隱藏住這種倦怠,揮了揮手令另一名侍衛守在御書房外後,他靜靜的坐回屬于自己的椅子上,等待結果。
之所以布這個局,就是為了找出隱藏在幕後的敵人。
居然敢把主意打在朕的頭上,此人好大的膽子,好深的心機!
透過半敞開的窗子,慕容昊天的眼神望向深沉的夜色,凝神著深藍夜幕上那條光輝璀璨的銀河,心神沉入到回憶里。
就在昭合走後不久,一直被排斥在權利中心之外的岐山王送上一名容貌與昭合有幾分神似的美貌女子。慕容昊天雖然懷疑其用心,但是一來沒有實際的證據,二來對自己的智慧非常自信,第三潛意識的也希望能借這女子稍減對昭合的相思之苦,于是便納了。
誰知這名女子卻並不是外表般那樣柔弱!
三天前,一直表現得手無縛雞之力的美貌女子在慕容昊天與其共赴雲雨防備最松懈的一刻突然發難,從如雲的發鬢里抽出一根小指長的毒針陡然刺向慕容昊天的心髒。幸好慕容昊天對她仍有些警惕,危機時刻仗著自己的功力硬是扭身避開了致命一擊,並反手將對方擒住。
本待辣手逼問對方,哪知女刺客淒然一笑竟讓慕容昊天生出昭合在自己面前淚眼迷朦的錯覺。
一念之差足以萬劫不復。
明明被自己擒住的女刺客突然月兌出一只手掌輕輕印上了自己的胸膛。
「一起死吧!」
慕容昊天恍惚間听到女人的呢喃,緊接著身受重傷昏迷過去。等他被貼身的侍衛救醒才知道自己貼身穿的軟甲以及護體神功救了自己一命,而那名女刺客早已經服毒自盡。
那一刻慕容昊天勃然大怒,自從他登基稱帝以來已經很久沒有感受到死亡的威脅了。一道道命令流水般的從御書房發出,暗中早已布置好的力量發動,岐山王很快就被秘密抓捕了起來。
然而直到這個時候慕容昊冷靜下來才發覺事情有些不對。
歸根究底,岐山王刺殺皇帝對他能有什麼好處?失敗了,他將萬劫不復;就算僥幸成功,他也不可能登上皇帝寶座。慕容昊天了解岐山王這個人,他雖難稱大才,但也不至于如此不智。
一件事要想找出元凶,最簡單的方法就是找出最終是誰能得利。但這次事件最詭異處也正在于此,任憑慕容昊天費盡心思仍想像不出自己萬一駕崩,在這冶齊國上下還有誰能夠直接受益。
正當慕容昊天為此事傷神時,更令他震怒的事發生了,他發現在自己身邊居然被人布下了「眼線」。堂堂的一國君王,九五至尊,身邊居然多出一群居心叵測的人,思之令人毛骨悚然。
正因為此,慕容昊天不得不兵行險著,布下今天這場戲。
但是,這個隱藏在暗中的對手會不會上套,直到此刻仍是未知之數。
想到這里,慕容昊天撫了撫灼痛的胸口,長長的嘆息一聲︰如果景蓮衣還在朕的身邊就好了!又或者小鳳兒沒有離開朕……
有誰知道,身為帝王也有孤單無奈的時候……
滾滾的黑雲在皇宮上空翻涌著。
黑雲壓城城欲摧。
陰暗的空氣中,仿佛隱藏著一個看不見的鬼魅身影,對著疲倦無奈的冶齊國皇帝發出無聲的嘲笑︰「快了,就快了……你的江山就快要是我的了……」
同一時刻,在冶齊國某處暗室里,黑道第一殺手組織江山閣的閣主,鬼面人陰森一笑,右手一放,一只帶著神秘信件的信鴿「咕」的一聲躍出窗口,振翅飛向陰霾的天空。
……
「啊!」
昭合發出一聲驚叫,倏地從床上坐起來。不知為什麼,她最近老是多夢,特別是會做一些可怕的噩夢。
有時是夢到自己的父皇被楚霸天殺死、有時是夢到自己,更多的是夢到慕容昊天渾身是血的站在自己面前,要自己替他報仇!
天啊,自己怎麼會老做這些詭異而恐怖的怪夢的?難道是因為精神太緊張了嗎?
昭合輕咬著貝齒,一手撫著潤潔的額頭,搖了搖青絲蓬亂的螓首。門外傳來一聲清脆的叫聲︰「姑娘醒了?」
隨著聲音,一個說不上有多美麗,但卻秀氣大方的二八女子推開房門,端著水盆走了進來。女子身穿一身牧場里常見的粗布釵衣,一雙袖兒挽在小臂上,露出被日光曬得微有些黑的麥色肌膚。
這位女子名叫荊兒,是袁天鋒從牧場的牧人家女子中特地挑出來貼身服侍昭合的。
剛走進來的荊兒顯然不知道昭合剛做了個噩夢,一臉單純爽快的微笑,徑自把水盆放在桌上,然後走過來想要扶著昭合下床。
昭合暗撫了一下自己還不算太明顯的肚月復,暗笑這荊兒為人粗枝大葉的,倒沒看出自己已經懷孕了。雖然對方性格滿是北方女子的粗疏,不過手腳倒很勤快,讓人生不出一絲惡感。
昭合微微一笑,倒讓同是女人的荊兒看得呆了呆,連手扶昭合下床的動作都不禁停住了。
「怎地這位鳳姑娘笑起來如此好看?」
黎明的晨光從窗欞外射進來,灑在昭合白玉般潔淨的臉頰上,這一瞬間,她的美懾人心魄,仿佛連嘴角的微笑也發出光彩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