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水壓將兩人順著隧道一直往前推去,冰冷刺骨的湖水浸透了身體的每一寸肌膚。在這種天災巨變之下,即使是景蓮衣也無法逆轉形勢,只能牢牢的抓住昭合的手臂令兩人不致失散。
昭合的雙目極力大睜,卻只能看到一片白茫茫的水花,無數的泡沫沸騰激蕩。身在水中,隨著巨力向前飄去,那種無法呼吸也無力掙月兌的巨大束縛感緊緊的纏繞著她。昭合近二十年的人生里還從未有這樣的經歷,一時間心慌、茫然、惶恐不安各種情緒從心底涌起,令她本能的想要大力掙扎。可在充滿了河水的地道里一個人的力量又能有什麼作為?一番掙扎亂動,不但沒有絲毫改變處境,反而令胸中的氣息更加爭促,一口氣支持不上來,脖頸一仰,「咕嘟咕嘟……」霎時間吐出一大串的水泡,冰冷的河水同時灌入喉中,嗆得昭合身體痙攣抽搐起來。
此時兩人被水勢襲卷已經向前沖出近百米,可地道仍然遙遙望不到頭,不知什麼時候才有出路可以令兩人從水中逃生。景蓮衣雖然身受內傷,可畢竟是大宗師的境界,很快察覺到昭合的異常,宛如冰稜的雙眸一掃,向昭合看去,立刻發現昭合雙目緊閉,滿臉痛苦之色,臉龐透出青色來,顯然已經快要窒息。
景蓮衣心里一嘆,事急從權,已經顧不上君臣禮儀,為了救下昭合,他一手將昭合攬進自己懷中,雙手緊裹著她輕柔曼妙的柔軟身軀,將頭一低,用自己冰涼的雙唇餃住昭合凍得青紫的嘴唇,將自己悠長的氣息渡了過去。
這水下世界仿佛與世隔絕,只剩下昭合與景蓮衣兩人緊緊貼合在一起,充滿了旎旖的味道。昭合穿著的衣裙本就輕薄,此時被水浸過後,更加變得透明,乍一眼看上去幾乎毫無遮掩。而景蓮衣也無遐顧及其它,只是緊緊的抱著她,將自己的熱量和氣息源源不絕的傳過去。
總算景蓮衣救的及時,昭合的面色轉緩,掙扎抽動的四肢也平靜下來。景蓮衣抱著她又往前飄浮了數百米,忽然覺得身體一震,竟然撞上了一堵厚實的牆壁,原來已經到了岔道的盡頭。
「隆隆……」一種機關軋動的聲響傳來,景蓮衣的臉色一變,意外發現頭頂上方的石壁正緩緩向下壓迫下來,看這個架勢用不了多久兩人就要被岩石給夾成肉餅,更不利的是現在地道里被地下水填滿了,身體在水中載浮載沉根本找不到借力的地方,就算是想破壁出去也不是那麼容易的。
「鳳姑娘!」景蓮衣目中寒光流動,低頭喚了一聲,卻發現昭合在自己懷里陷入半昏迷,還沒醒過來。他的一雙冷目四處掃動,身為宗師的精神和強大的信心全部涌上來,他不相信以自己超卓的身手不能在這樣的情況里找到一條活路。
左手挽著昭合輕柔曼妙的身體,右手如蓮葉般擺動,幾乎瞬間向前後左右的石壁各擊出一掌,強勁的掌風帶著螺旋的力道撞擊在石壁上引起石屑迸飛,同時各處石壁的回音也傳了過來。
乍听上去,似乎各處石壁都是厚實而堅硬的,但是在景蓮衣的仔細分辨下,發現來自頭頂上方的那塊正緩緩壓下的石壁其實卻是最單薄的。想想也是,如果頭頂上方的石壁真有那麼厚重,那也沒那麼容易被地道里的機關所驅動了。
他的性子一向是想做便做,沒有絲毫猶豫,右手五指一攏,仿佛將所有的光所有的空間都凝縮成一點,這一點就像是萬物之始,就像是混沌之初。
緊接著,景蓮衣輕哼一聲,右手五指徐徐綻放,猶如暗夜里靜放的曇花,猶如宇宙初生的那一點璀璨。霎時間,整個秘道被一片炫光所籠罩,那是大宗師全力釋放自己的潛能和力量所綻放的奇跡。
一聲裂響,寬有十余米的巨大石壁從景蓮衣的頭頂上方裂成兩半,仿佛被巨雷擊中。無數細砂般的石屑紛紛揚揚的飄落,與此同時,景蓮衣帶著昭合也被一股強大的反震力再一次推入冰冷的水中。
但這一次,情況似乎有點不一樣,地下的河水仿佛找到了渲瀉的出口,挾著「隆隆」的聲響,帶著兩人倏地向上沖起。這個過程或許只是短短的一瞬,又或者是過了許久,那是一種從鯨魚的氣管中隨著水流向上噴薄而出的巨大震憾!
無數的氣泡和水流在四周狂舞著,將景蓮衣和昭合推動著從水底深處鑽出了水面。
清冷的空氣流淌著,頭頂上方是浩瀚的星河天幕。居然就這麼從秘道中逃了出來。景蓮衣松了一口氣,即使是大宗師,在那麼惡劣的缺氧水下環境下,也感覺自己的氣息快要耗盡了。
他貪婪的深吸了幾口氣,挽著昭合嬌弱無力的身軀從水中慢慢趟向岸邊。目光向四周掃了掃,發現仍在皇城中,不過眼下的區域似乎是皇都中最雜亂的民區,岸邊就可以看到一些隨意搭建的木制棚屋,還有點點篝火從各式各樣簡陋的房屋里透出來。
景蓮衣心里一動,心道這條皇室秘道倒是選了個好出口,在如此復雜的環境下,就算敵人想要搜索出自己,也得大費一番功夫。
昭合的身體非常冷,渾身被水浸濕,單薄的衣衫緊緊貼在玲瓏有致的軀體上,顯出驚人的美感與誘惑,拋去她女皇的身份,也的確是天下有數的動人尤物,不然也不會令慕容昊天如此強勢的帝王迷醉;也不會令歐陽明月這樣世間少有的浪子也為她流連不舍。
景蓮衣這樣冰山般的奇男子懷抱著她就沒有一點動心嗎?
景蓮衣嘆息一聲,感受著昭合冰涼若雪的肌膚,雙手攬著她更貼緊了自己一些,一向如冰雪般的男子少有的關心別人,用自己的體溫和內息想要溫暖她。一邊抱著她一邊隱藏在隱影中向雜亂的民舍中走去。
他的心並沒有完全放下來,因為這仍是皇城,仍在慕容天河的勢力範圍內,誰也說不準下一秒會有怎樣的危險出現。雖游走在黑暗中,游走在皇城的邊緣地帶,仍像是小心翼翼的獵手般不敢放松。
仿佛印證了他心中的預感,「霍」的一聲,無數的火箭如流星般灑落,短短幾個呼吸間,將四周的房舍變成一片火海。
火光中,無數的馬蹄聲響起,挾雜著一些平民的哭號聲,還有軍士的呼喊︰「奉皇帝令,誅殺刺客,放火箭殺無赦!」
借著升騰起來的血紅色火光,「崩!崩崩!」火箭如破空的飛蝗,如爆開的煙雨對準景蓮衣和昭合密集攢射。無數的光點,充斥了景蓮衣的瞳孔。
她,仍在昏迷中。
而他,身受內傷,內息耗盡,是否還能躲過這番劫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