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柴,真的是你麼?」赤姬疑惑地看著雪地上的小白犬,問道。
「真的是你?你怎麼會突然變成這樣?」
「汪汪!」白色小犬圍繞著她轉了幾圈,有些興奮地叫道。
「木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你怎麼突然變成這樣了?當年你做犬妖國王子時,也並不是這樣子的啊!」赤姬臉有急色,思忖了一會兒,復平靜地說道︰「不過,這樣也好。」她垂著眼眸看了看搖著小耳朵的可愛犬,有些幸災樂禍地說道︰「捉拿狐妖的終于又少了一個。你就乖乖跟著我,听我的話,要不……」赤姬魅惑一笑,「也許你就回不到半犬半妖身了。」
木柴犬瞪了她一眼,「哼」地嘟著嘴巴甩過頭徑直在雪地上走著。白茫茫的雪地上慢慢移動著一個小小的犬的有些落寞的身影,赤姬望著木柴犬變小的背影,仿佛想起了許多往事似的,凝望的眼神變得深邃幽然。
「木柴!等等我啊——你這沒良心的!當年你落難時,是誰幫助著你保護著你?你都忘了?」赤姬喊道,聲音有些悲涼。
木柴犬緩緩地側過頭,低頭對著雪地輕輕地「汪汪汪」了幾聲。
赤姬有些欣喜地奔過去,扯了扯木柴犬的兩只小耳朵,又擰了擰他的鼻子。木柴犬有些氣憤地嘟著嘴,怒目瞪著她。
「汪汪!汪汪汪!」
「哈哈!當年我故意捉弄你時,你就是這個生氣的表情,像一只憤怒的小獅子,好可愛!」赤姬笑容若一朵嫣紅的花,開在純白色的雪地上。
「汪汪……」木柴犬有些不屑地撇了撇頭,示意該上路了。
赤姬抱起了木柴犬,絲毫不理會木柴犬因憤怒而豎起的小耳朵和拼命地掙扎,只是笑著對他說︰「變小了抱起來還真是方便。」
「汪!」
赤姬繼而笑著︰「還真是可愛吶。」
雪地上白衣女子抱著小犬的身影漸漸拉長,遠去……
「這是什麼地方?」連樂模著有些疼痛的頭,在一片黑暗中掙扎著。
窸窸窣窣的雪沫落入眼楮,她閉上眼楮,任一絲絲冰涼觸及著肌膚。
難道是被雪掩蓋了?幸好有這個三角架,還存活著。她模了模擋住雪層支撐起一個小空間的三角架木頭,不禁為自己暗自慶幸祈禱。接下來就是要快點離開這個地方,要不遲早會凍死在雪地里。
「有人嗎?」。她高呼著,試圖叫喊著看看能不能得到路過的行人的搭救。但轉念一想,這里是大荒山無稽山,神界女巫的所在地,凡人一般是進不來的,這樣叫喚,很有可能招來妖怪什麼的。
沒辦法了,只有自力更生了。她甩了甩胳膊,在狹小的空間里活動著。「 啪啪……」一陣窣窣的響聲。她立刻嚇得原地不動,貌似是雪層坍塌的聲音。如果這樣莽干,很有可能被雪掩埋。
該怎麼逃生呢?她腦袋飛速思考著。如果挖雪月兌身的話,很有可能會被上面的雪掩埋,現在還不能預計頭頂上的雪究竟是多厚;如果繼續原地等待不采取任何措施的話,那又很有可能被凍死……
橫豎都是死。她嘆了口氣,想想自己的兩生,曾經遇到過多少挫折與困境,都不曾退縮過。如果被困在雪地里,倒是有些懼怕起來了,便不禁舒然一笑。
木柴犬會來救我嗎?她心里想著。彼岸呢?或許能夠意外地遇見他……她的腦袋飛速轉動著。
這時,她突然意識到腰間的短柄,那是剛進無稽山時木柴犬給她的,叫弧影。她仔細端詳了一下弧影。一個青銅制的短柄,上面有狼犬的輪廓。連樂反反復復地把弧影查看了幾遍,也沒看出什麼端倪來。
里啪啦……
什麼東西?連樂豎起耳朵仔細听著。
飛雪飄灑的聲音有些窸窣,靜靜地融進地面的雪里。連樂有些疲憊地放棄了努力。全身已經冰凍得沒有知覺,她扯了扯緊緊粘在身上的紫袍,朝手心哈了口氣,呼出的暖暖的液體瞬間凝固成白冰。
「我真的要死在這兒麼?」她抬起有些疲倦地眼神,空然地看著黑暗的冰冷世界,有些窒息地任由雪沫碎冰凝結在睫毛上、肌膚上。
無數個幻境如同破碎的閃閃銀片,涌入眼簾。
「小樂,我回來啦!今天那個狐妖簡直是太厲害了,一不小心被她咬了一口。喏!你看,一條鮮紅的口子呢!」飄飛的粉色櫻花瓣中,身著紫袍的木柴犬嘟嚷著走來。背上配著他收服狐妖用的彎月劍。藍色發間的兩只白耳朵調皮地晃動著,耳邊的兩綹碎發隨風飛揚。
連樂歡喜地奔過去,「犬——」可是那個紫袍的身影卻徑直走了過去,並不理會她。
連樂有些落寞地轉過頭,看著那個從自己身體里穿過的紫袍男子,仿佛此時相隔于不同的兩個空間、兩個世界,雖然有所交錯,卻無法觸及。
「難道我真的死了麼?」連樂心里這樣問著自己,「還是犬……?」
當人的形體與魂魄相月兌離時,或許就是剛剛那個情形吧。還是,只是夢鏡?
還沒等她細細想來,卻見一個素色長袍的男子筆挺地佇立著,微微側眸,面容清冷,他微啟薄唇,淡淡地說︰「這是曇花,又被稱之為‘月下美人’。她僅僅綻放在夜間,當黎明的第一縷曙光來臨時,她便會凋謝。傳說曇花是一個花神,她每天都開花,四季都很燦爛,她愛上了一個每天為她鋤草的小伙子,後來玉帝知道了這件事情,就大發雷霆,要拆散鴛鴦。玉帝把花神貶為一生只能開一瞬間的花,不讓她再和情郎相見,還把那個小伙子送去靈柩山出家,賜名韋陀,讓他忘記前塵,忘記花神。可是花神卻忘不了那個年輕的小伙子,她知道每年暮春時分,韋駝尊者都會上山采春露,為佛祖煎茶,就選在那個時候開花!希望能見韋陀尊者一面,就一次,一次就夠了!遺憾的是,春去春來,花開花謝,韋陀還是不認得她。所以有人說︰曇花一現只為韋陀。性微寒味甘淡,花、女敕睫均可入藥。」彼岸眼神有些落寞,用手輕輕折了一瓣,遞給連樂,淡笑著︰「你試試看。」
「彼岸……師父?」連樂奔跑過去。彼岸的身影卻漸漸消融在一片黑暗中。
難道這是人臨死前的幻境麼?連樂不禁疑惑起來。可是,前生臨死前並不是這樣子的啊。
她晃了晃有些昏沉的腦袋,卻發現自己並未曾起身,而是一直微微閉上眼楮,靠著三角架的一角半躺著,四周依舊是一片冰冷的黑暗。
前方那是……
那不是曾經心被深深觸動的那個場景麼?
蒼茫穹空下,坐著一個少年的背影,月白色的袍子映著清淡的月華,袖袍有些翩躚起舞。淡藍色的長發如同三千丈藍絲垂瀉在袍子上,夜風拂過,藍發飄起,又緩慢地落下。茫茫夜空,炯炯蜉蝣。少年的背影顯得有些孤獨落寞和淡淡的哀愁。連樂想起看過的一本童話《小王子》。而此時眼前的少年的背影就像那個小王子般,讓人如痴如醉……
少年緩緩地回過頭,嘴角微微傲然淺笑著︰「我回來了。」
史……離?
寒風拂過。亂雪伴著烈風,更加洋洋灑灑地飄飛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