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能應付得了嗎?能應付得了嗎?那些龐大的勢力,不,不,不可能的,根本不可能,自己怎麼可能跟那些積累了幾百年、幾千年,乃至幾萬年的強大勢力對抗?自己只有一個人,只是一個十四歲的小女孩,不可能的!
可是,怎麼辦?該怎麼辦?靈菲心中那原本小小的擔憂和不安隨著她思慮的加深逐漸慢慢擴大,開始像一個黑洞一樣吞噬著她的心靈空間,並逐漸化為一種叫做「恐懼」的東西,慢慢膨脹。
她整個人開始不安地在椅子中扭動起來,臉上也開始涌起不正常的潮紅,呼吸也開始急促了。
卡塔爾的神色也不輕松,他緊緊地盯著靈菲,臉上的緊張之色越來越明顯,可他還是沒有出聲,不到最後一刻,他還是希望靈菲能自己克服心理障礙。
怎麼辦?自己根本對付不了那些人、那些勢力!可是……可是……就算自己不去招惹他們,他們會放過自己嗎?不,不會的,他們不會的,那怎麼辦?到底該怎麼辦哪?逃嗎?不,不行,自己不是下定決心再也不逃避了嗎?可是,那是對比自己實力低或者跟自己實力相當的人呀,對上他們自己當然是不應該、也不可以逃避。
但是,對于這些明顯比自己實力高的人,不逃,那,那不是找死嗎?怎麼辦?自己到底該怎麼辦?究竟該不該逃呢?而且,要逃的話,這天底下到底哪里才是安全的呢?連皇家魔武學院都不行,哪里才是自己的避風港呢?
逃……不逃……逃……不逃……靈菲覺得自己的腦子里亂成一團,絞在一起,好難受,她坐在椅子里,雙手抱住頭,痛苦地申吟了出來。
突然,她仿佛听到腦海里有一個清亮溫柔的聲音響了起來︰「身處這個世界,你能逃到哪里去?」是誰?是誰?究竟是誰在說話?……是……梅拉爾德?
靈菲突然停止了申吟,這讓終于忍不住準備喚醒她的卡塔爾又閉上了已經張開一半的嘴巴。
「你能逃到哪里去……能逃到哪里去……能逃到哪里去……」靈菲緩緩松開了捂在頭上的手,轉而輕輕揉著額頭,她想起來了,是梅拉爾德,是他曾經說過的,不錯啊,自己根本無處可逃。
她想起了卡普小鎮的地下城,想起了那個恩將仇報的安娜和一個區區六級劍士就逼得自己狼狽逃竄,想起了被自己殺死的黑衣人,也想起了——那一天,面對比自己實力強大的梅拉爾德,自己不是也沒有逃,反而勇敢地迎戰了嗎?也是那一天,自己第一次開懷大笑的。是的,自己根本無處可逃,更沒有必要逃,不管是面對比自己弱小的,還是面對比自己強大的,都沒有必要逃。
靈菲仰著頭倚在椅背上,臉上一片恬淡平靜。
卡塔爾看著她,捋著胡子,欣慰地笑著。
睜開眼楮,靈菲覺得眼前的一切都清晰無比,不是眼楮看到的清晰,而是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非常放松,好像一個囚犯突然被打開了鐐銬一樣,有一種解放和自由的感覺。
還有更重要的是,靈菲好像覺得自己的實力突然提高了不少,就像是打破了瓶頸,但她可以確定自己的化血訣第五重沒有突破。
又閉上眼楮感受了一下精神力,恍然發現那片淡金色的精神海雖然沒有擴大,但是顏色卻加深了不少,而且,自己還能清晰地感覺到腦海深處的化血神刀在興奮地顫抖著。
哦,是境界提高了嗎?只怕現在的自己才算真正的聖級吧?
其實靈菲猜得不錯,之前一直都因為逃避無法發揮出實力的她,在經過上次薩米小鎮逃竄之恥後,雖然決心不再逃避,但是這種決心只是她理智上要克服自己,所以,她需要不斷地提醒自己,但這並不代表她克服了恐懼,也不代表恐懼就不存在了,相反,這種恐懼一直都是存在的,只是她理智上在不斷地跟它做斗爭而已。
而這一次,赫然發現大陸上的一切都掩藏著更大的威脅時,對未知事物的恐懼慢慢滋生,並引發了靈菲心底原來的恐懼,使原本心底就藏有自閉膽怯性情的她開始對自己產生嚴重的懷疑。而最終戰勝這一切的她,才算是真正打破了自己的逃避和膽怯,擁有了與其實力相當的聖級心境,完成了「破繭化蝶」的全過程,這也是她會感覺實力提高的原因。
還有一點,化血神刀,這個原本就相當于霸道和戾氣化身的洪荒老祖宗怎麼可能認可一個只會膽怯逃避的人做自己的主人呢?所以,它其實一直都很憋氣的,直到這一刻,靈菲終于打破了桎梏,它頓時也就跟著興奮起來,終于解放了!
靈菲長舒一口氣,再一次睜開了眼楮,她不禁有一種月兌胎換骨的感覺,「呵呵呵……」,一邊開心地笑了起來,一邊舒展著筋骨,感覺好像有使不完的勁一樣。
「呵呵,小家伙,開心吧?真正的聖級的感覺。」卡塔爾捋著他的白胡子,一副寵辱不驚的高人模樣,只可惜那比靈菲還亮的眼楮和壓抑不住往上翹的直抖動的嘴角卻出賣了他。
「呵呵,是啊,開心!」靈菲毫不客氣地承認了,又瞟了老狐狸一眼,挑著嘴角說了一句讓他暴跳如雷的話︰「喂,老家伙,要不要較量較量?」
「什麼?小家伙!你叫誰‘老家伙’呢?」要知道雖然靈菲以前也對他不很客氣,但充其量也只是在心里叫叫「老家伙」、「老狐狸」之類的,表面上還是會叫「老師」或者干脆不叫的。
靈菲黑黑的眼珠一轉,馬上嘟起了小嘴,一臉委屈地看著卡塔爾說道︰「老師,你也知道我是爹不親娘不愛的,沒人教什麼尊師重道嘛,再說,你不是也叫我‘小家伙’的嗎?我都沒有發火呢。」
又扮可愛?這小狐狸!卡塔爾心中恨恨地月復誹著,哼,你不知道「尊師重道」?那你怎麼知道我是為這個生氣的?哼!可是又看看靈菲那張一臉「委屈」的小臉兒,雖然明知道是假的,卻還是發不出火來了。
「呵呵」靈菲看著卡塔爾氣哼哼又無奈的樣子,不禁又笑了出來,決定還是不再逗他了,收起了笑臉,停了一會兒,平靜地開口說道︰「老師,我想,是我離開的時間了。」
卡塔爾沉默了一會兒,抬起頭定定地看著她︰「去吧,去睜大眼楮好好看看這個曾經讓你懼怕的世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