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麗莎撅著小嘴巴,瞪著哭得通紅的大眼楮,死死地盯著靈菲。任憑杰拉爾德在旁邊怎麼說,她都決定不加理會,她決不要做一個拋棄同伴、獨自逃生的膽小鬼。
更何況——
小精靈上上下下打量著在前方不遠處靜靜站立的靈菲,怎麼看,這樣一個「文靜」的小女孩都不具有什麼威脅性,杰拉爾德是不是太小題大做了?
听說人類的壽命都是很短暫的,看她的樣子,應該也就只有十幾歲左右吧,自己可是都已經三百多歲了呢,雖然對精靈來說也就只相當于人類的十幾歲,可畢竟十幾年和三百年的時間差距在那里擺著呢,自己怎麼也不會輸給一個人類的小女孩吧。
此時的愛麗莎顯然忘記了,她剛才還在懷疑靈菲是殺死麗塔的凶手呢,而麗塔的實力可是比她要強多了。
靈菲恍若不經意地掃了眼不遠處已經完全平靜下來的白霧,淡然的眸子里閃過一道厲芒……既然你那麼沉得住氣,那說不得我就只好下一貼猛藥了,身形一晃——
愛麗莎只覺眼前一閃,身體就好像不是自己的了,除了腦袋還能動,其他的沒有半點反應。
身後杰拉爾德倉惶失措的大叫聲听起來是那樣遙遠……
身後?!
杰拉爾德不是在自己旁邊嗎?!
機械地費力轉頭向後看去,愛麗莎驚訝地發現杰拉爾德竟然離自己好幾丈遠,那自己現在的位置……轉回頭正對上靈菲那張近在咫尺的淡然臉龐,愛麗莎覺得後背一片冰涼,一種她從來沒有經歷過的、名叫「恐懼」的東西不知從何處直竄到心底……
「不準哭,很吵。」靈菲淡淡的聲音非常有效地把小精靈眼中將要涌出的水意憋了回去。
……原來十幾年和三百年的差距真的很大……愛麗莎癟著嘴吞回眼淚,腦中竟然閃過這樣一句話。
「閣下還是不準備出來嗎?」。靈菲的目光徑自越過還在呼喝的杰拉爾德,直直地落在不遠處的那團白霧上。
那白霧頓時大震,似乎沒有料到對方竟然發覺了自己,旋即沒有半點猶豫,瞬時一閃——
靈菲有些錯愕地看著那瞬間逃得無影無蹤的白霧,這樣的結果著實大出她的意料,轉頭打量著被自己控制在手的小女精靈。
怎麼會這樣?!
從那男精靈的表現來看,這小女精靈分明身份不凡的嘛。再說,就算是普通的精靈落在外人手中,那精靈也不該是這樣的表現啊?
竟然毫不猶豫地——逃之夭夭了?!
「喂,你到底有沒有用處啊?」靈菲的臉上閃爍著一拳打在棉花上的不爽。
「我……有……有用。」驚懼地看著靈菲那古怪的目光,小精靈愛麗莎委屈地癟著嘴,痛苦地給自己裝上了兩個從來沒想到會裝到自己身上的字眼。
因為她實在無法預料,如果說「沒用」的話,靈菲會怎麼做,想到這里,愛麗莎再一次縮了縮自己唯一能控制的——腦袋。
靈菲嘴角微微下垂幾分,顯然對她的說詞頗為懷疑,不過好在有人迅速證實了這一點,對此靈菲願意無償送上萬分的謝意。
「可惡的人類,快放開公主!」
一隊裝備精良的精靈,人人手持一把小弓,整齊地出現在前方,箭頭直指向他們口中的「公主」,順道捎上旁邊的靈菲,呃,說反了。
哎,反正都一樣啦,「木偶」公主的線扯在靈菲手上嘛。
「小心,別傷到愛麗莎。」精靈護衛隊的到來,讓杰拉爾德眼前頓時一亮,慌亂緊繃的神經稍微松懈了下來。
嗯,說得好!靈菲心下暗贊,剛剛獲知了手上籌碼的價值,正在擔心精靈族內部會不會也有什麼權利之爭,把自己連同可愛的公主一鍋端了呢。
真是剛打個瞌睡,就有人送個枕頭!果然是擁有「美好」品質的精靈啊!為精靈族默哀三秒鐘!
「放開?」靈菲臉上掛著恰到好處的驚訝,無辜地攤了攤雙手,「我做什麼了嗎?」。
望著靈菲空空如也的雙手,又看看「獨自」站在旁邊的愛麗莎公主,精靈們愣住了,護衛隊長不得不將茫然的目光轉向杰拉爾德……怎麼回事?
杰拉爾德也同樣愣了一下,旋即看向愛麗莎那委屈難過卻還要努力克制著眼中水霧的憋得通紅的小臉兒,他沉下臉,死死地盯著靈菲,「你到底對公主做了什麼?」
「我做了什麼?!」靈菲已經恢復了平時的淡然,黑黑的眸子靜靜地盯著杰拉爾德,「你應該問的是我‘要’做什麼才對吧?」
杰拉爾德一愣,低頭沉吟了片刻,「你真的是來找雪克萊爾的?」
「我不想再重復一遍,我想,你也不希望我這樣做吧?」靈菲的口氣雲淡風輕,這些精靈,實在是把她難得的好耐性都磨光了。
杰拉爾德猛地打了個冷顫,他永遠也不會忘記剛才那通體冰涼的感覺的。
「他不在這里。」
聞言,靈菲眼中瞬間閃過的一道厲芒,杰拉爾德馬上飛快地解釋道,「真的,他已經很久沒有回精靈花園了,自從兩年前離開以後,就再也沒有回來。我不會騙你的,我們精靈從來不像那些卑鄙的人……」猛地剎住話頭,杰拉爾德臉色有些漲紅地又補充了一句,「精靈從不說謊的。」
精靈會不會說謊,靈菲不感興趣,但是看這男精靈的情形,雪克萊爾倒是的確可能不在精靈花園,暗暗皺了皺眉,思索片刻,靈菲心下已經有了決定,「我要見你們族中能說得上話的人。」
極北之地的事情肯定不是這些普通精靈能知曉的,靈菲實在沒那個耐性繼續在這里對一群小牛崽空彈琵琶。
「你——」杰拉爾德的臉色瞬間漲紅,怒瞪著靈菲,他覺得自己受到了欺騙,這個人類實在是太得寸進尺了,作為侵入者,她憑什麼一而再再而三地提出要求?見說得上話的精靈?她憑什麼?!
別忘了,這里是精靈花園!
天幸他終于想起這里是精靈花園了。
隨著杰拉爾德的激動,精靈護衛隊迅速繃緊了神經,拉緊了弓弦,劍拔弩張的情形再次出現。
當然,緊張只是精靈一方面的,而不幸的是,靈菲卻也決定不再陪他們磨菇下去了,安雅還在極北之地等自己呢,還有……梅拉爾德……
「住手!」
大戰一觸即發,一聲嬌喝突兀地打斷了這一切。
靈菲暫時收回出手的意圖,淡淡地看著正緩緩走近這里的女精靈。
「麗莎,你怎麼來了?」杰拉爾德吃驚地望著女精靈。
那叫麗莎的女精靈卻絲毫不加理會,看著靈菲的目光里閃爍著厭惡、敵意、甚至蔑視和仇恨,但她的舉止卻是無可挑剔的優雅得當,只是未免給人一種公事公辦的冷冰冰的感覺。
轉頭看了看愛麗莎公主的窘境,麗莎平靜地宣布︰「人類的小姐,精靈女王陛下要見你。請放開愛麗莎公主吧。」
雖然,把「請」說的跟命令似的口氣,讓靈菲頗為不爽,不過——
「公主殿下隨時可以離開。」
既然主事人已經出來了,靈菲也沒有必要把精靈族往狠里得罪,畢竟,是在人家家里嘛,也不好太放肆(切,把人家公主都綁了,還不叫放肆?!),手指不易察覺地微動了一下。
愛麗莎公主馬上驚喜地發現自己終于又恢復了自由,在原地歡快地蹦跳了幾下,完全掌控自己身體的滋味實在是太美妙了。旋即好像猛然想起什麼,驚懼又飛快地瞥了靈菲一眼,「嗖」的一下,跑到杰拉爾德身後,生怕再被靈菲盯上似的。
不過,靈菲此時的注意力已經完全轉移到了新出現的女精靈身上,對這位驚魂未定的小公主顯然興致缺缺。
她已經習慣了精靈對人類的敵視,不過,這冷冰冰的女精靈眼中閃過的仇恨還是讓靈菲心下微感詫異,自己什麼時候得罪過她嗎?
「麗莎,麗塔她——」杰拉爾德悲傷的臉上閃著痛楚,欲言又止。
麗莎頓時一顫,眼中飛快閃過一道仇恨的光芒,緊緊地抿了抿嘴唇,旋即克制地深呼一口氣,「我知道了。」
哦,原來癥結在這兒啊。這個麗莎與那個死去的麗塔顯然是關系匪淺,她以為是自己殺了麗塔?!
靈菲頓時恍然,但她卻不想多做解釋,反正已經解釋過了,他們自己不信,多說也無益,反浪費口舌。
不過,精靈女王居然派這樣一個人來迎接自己,是無心之過,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