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素我兒,不許再調皮了,乖乖跟翠兒學繡花,過幾天等相爺氣消了,你便可以出去玩了。」相國夫人柳氏對這個二女兒可是一點辦法都沒有,真是又愛又疼、又氣又恨。在她看來,這個幾乎失而復得的女兒生性古怪精靈,和她的老頑童父親簡直就是如出一撇。
「孩兒現在就想……出去……」一想起前幾天和哥哥們一起出門時的快樂,琴素素心里便多了幾分期盼,只不過自己的想法看起來有點得隴望蜀,自己現在還有事情在手呢,所以在娘親灼灼目光下,她的聲音越說越輕,臉色也緋紅起來,最後那一個「玩」字終于沒敢說出口。
「堂堂大家閨秀,怎麼能像一個男孩子那樣總是忘外面跑,女孩子總要有些女孩子的樣。」柳氏先是一怒,接著嘆了口氣,希望自己的女兒能明白她的苦心,素素今天已經十二歲了,再過幾年就該成親了,家里那些弟弟妹妹都是乖巧的孩子,她這個二姐更應該在他們面前立個好榜樣的,而不是讓她的父親生氣的。
「不許再胡鬧了,你也不小了,讓婆家知道了,將來還怎麼做人?」柳氏到這個院子來,原本是想告訴她一些事情的,但看到三小姐月兒也在,便沒有開口,她是戚氏生的女兒,有些話,當著她說不方便。
「是,娘親。」在這個疼愛、關心自己的娘親面前,琴素素表現的還是很乖巧的,只不過這里面到底有幾分誠意,她自己也說不清楚。
「你呀,嘴里應承的這麼快,這次相爺可是會親自檢查。」知女莫若母,素素答應的這麼快,根據以往的經驗看來,她只是「听到了」,根本就不是「記住了」。
「娘親,父親大人位居相國、日理萬機,女兒這樣的小事……就不必勞煩父親大人了吧?」琴素素一想到這位父親大人可不是普通的認真,她肚子里那一點小心思都被他們看破了,沮喪……她巴巴的看著柳氏,期望娘親能給她一條活路,她可是最怕做女紅的。
平日里家里的這些孩子們都跟著家里聘請的老夫子讀書,姐妹們讀的都是《女戒》和《內訓》,她雖然不喜歡,可也跟著翻看,平日里看起來不愛用功、馬虎讀書的她只要踫到父親考問,卻是娓娓而言,思緒絲毫不阻,哥哥弟弟們讀的四書五經有時候她也有興趣一听,被夫子譽為奇女子。
但讓她頭皮發麻的是,相府家的千金小姐除了要學會琴棋書畫,居然還要學女紅!在琴素素看來,這真是穿越以來最離奇古怪、慘無人道的一件事情,別的都好商量,哪怕罰她下廚房做飯,也比這穿針引線的事情強十倍千倍。
上有政策,下有對策。她可不是個小呆子,自己不想做,難道不會讓別人幫著做嗎?
前段日子,琴素素請翠兒幫忙,自己天天溜到外面逍遙,前一次翠兒在翡翠居一心一意的替她打掩護,多怪她不小心忘記了回家的路,索性給自己放假,在外面逛到酉時才回家,模黑回相府的時候,她的相爺父親和母親柳氏居然都在她的繡房里氣急敗壞的候在翡翠居,等她這個千金小姐回家,算是徹底領教了她陽奉陰違、瞞上媚下的手段。
那天她的態度再謙卑都過不了父親大人這一關了,這麼一個屢教不改的女孩兒硬是把琴相爺震怒了,除了那一頓逃不掉的訓斥,一氣之下,更是下了一道死令,琴家二千金若是學不會刺繡,就不許離開翡翠居。
琴相爺哪里知道,這倒是中了他女兒琴素素的心意了,這幾天她再也不必和姐妹們一起去搖頭晃腦的老夫子那里听土的掉渣、酸的疼牙的《女戒》,繡花她是不喜歡,相國大人沒有交代的臨帖她倒念念不忘,至于有沒有離開翡翠居……嘿嘿,那就仁者見仁智者見智,單憑各人想象了。
琴素素腦子里轉了千百種想要逃月兌的念頭,最後都確定那些難度太高,對她的娘親柳氏,她除了用撒嬌一招外,不知道還可以有什麼法︰「娘親,我們又不是小戶人家。」言下之意刺繡的事情不需要她們這些千金小姐親自動手的。
看到二女兒小心翼翼的看著自己、眼神里都是請求的樣子,柳氏心腸一軟,「算了」兩個字剛想出口,一想到夫君對她說過的「慈母出敗兒」,柳氏素性狠狠心沒有看女兒,今天若是對她管教不嚴,以後就會害她在夫家無法立足,她反而給女兒限定了一個日子︰「三天之後,我和相爺一起檢查你繡花的本領。」
嗚嗚嗚嗚,哪有這樣的父母呀,柳氏走了,琴素素只好認命的跟著自己大姐和三妹齊刷刷的朝娘親走的方向福了一福︰「恭送娘親。」
在這位疼愛自己的娘親面前,琴素素一直表現的很乖巧,柳氏對她真的很好,只是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相府不會是自己終老的地方,不管是嫁人還是逃婚,總有一天,她會離開這里的,一想到這些,琴素素心里就覺得發悶。
大小姐琴圓圓看到妹妹臉上那麼多表情,忍不住笑著安慰︰「妹妹不必太擔心的,你只要乖乖呆在家里,父親和娘親不會真的為難你的。」
「大姐,我不想學繡花,我也不想嫁人。」琴素素有些氣餒,她怎麼會不知道繡花只是個借口,她總是出去瘋玩才是讓大家最擔心的,可大姐和三妹看她的眼光總是有點像外星人,她有這麼出格嗎?她只是沒有忘記穿越前的記憶罷了,都是鬼差不好,出發前居然忘了給她喝一杯孟婆湯。
「傻妹妹,女孩子大了,哪里有不嫁人的。」大姐琴圓圓笑著安慰這個聰明伶俐的妹妹,「听母親說,李太尉家的公子天文地理、無所不通,妹妹得此佳婿,還有什麼不開心的?」
「李公子再好,以後還是會納妾的,再說,我還沒有見過他呢。」一語中矢,一時間姐妹幾個都不說話了,大姐今年正好二八年華,再過幾個月,就要嫁給當今的太子爺做側妃了,姐姐舉手投足之間像母親一樣端莊大方,可是,她這樣溫良賢淑的性格能不能在太子府生存都是個問題,父親和娘親怎麼舍得讓自己的女兒以身涉險?
難道她的父母也只是跟天下所有的那些想攀高枝的庸人們一樣?但琴相爺已經官至相國……難道,他有什麼不良居心,呸呸呸,烏鴉嘴,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即使是在21實際,父母親嫁女兒也是本著「女不低嫁,男不高娶」的原則,這有什麼好奇怪的。
「傻妹妹,哪個男人不是這樣,他們最後能回家不就是對了!」以為姐姐會生氣的,可很明顯,姐姐她們早已經坦然接受了這個時代男女不平等的習慣,倒是對她的話多多少少有了些駭然。
琴素素看著自己的同胞姐姐,很想好好開導她一下,什麼叫「一夫一妻」制,想想罷了,待會兒讓娘親知道了她有這些奇奇怪怪的想法,只怕會更心煩了。
琴圓圓看著二妹妹,沒有回自己的沁芳居,三妹琴瑩瑩卻也沒有離開的意思︰「三妹妹有事?」三小姐月兒很少到她的翡翠居來,因為她是戚氏生的女兒,從來到這個時代的第一天,琴素素便看明白了戚氏對自己的怨恨,因此她對她生的一對兒女都有戒心。
「二姐說話真有意思,難道沒事,妹妹便不能來看姐姐,大姐也在這里,你又可曾問她有事?」月兒的眉眼間長的很像她們的父親,這幾年,她見親身母親戚氏愈發失勢了,便一門心思同柳氏搞好母女關系,好讓她將來有個好婆家,這樣的行為在琴素素看來,也是無奈之舉。
算了,「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何必同自己的妹妹計較︰「三妹,是我問的唐突。」
「二姐可曾知道,今天原本是李太尉帶長公子李岩來相府的日子,不知道哪個多事的說姐姐以前沒有知覺的日子,讓李公子知道後,便……有悔婚之意。」月兒從戚氏那里得了這個消息後,就急著趕來告訴她了。
「噢,」琴素素隨口接了一句,但是發現大姐和三妹對她這麼平淡的反應似乎很不滿意,忙換了副怒容大聲罵道,「是哪個小人這麼多事,以後本小姐要是嫁不出去可怎麼辦?」
不知道大姐琴圓圓和三妹琴瑩瑩有沒有看花眼,她們總覺得二小姐琴素素在听到這個壞消息的一剎那眼楮里似乎多了一絲古怪的笑意,肯定是她們看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