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尉府調來了大批侍衛,太子殿下和側妃娘娘在侍衛們嚴密保護下回去了,所有人被嚴令告知不許提起今日在相府內院發生的刺殺事件,琴素素和翠兒她們被告知可以回到翡翠居時,已是傍晚酉時。
鬧騰了一天,大家都累了。
「小姐,我已經讓人去準備熱湯,待會兒舒舒服服的泡個澡,晚上睡個好覺。」翠兒不愧是伺候琴素素多年的鬼精靈,她知道自家小姐最見不得丫鬟們受氣,今天卻有倆條活生生的人命轉眼在她們面前停了呼吸,小姐心里必定不好受,不用琴素素提醒,她早已經辦妥了這些小事。
方才的事情確實讓琴素素受了驚嚇,那倆個如花般年紀的少女轉眼間在她眼前失去了生命……娘親說她不如姐姐,姐姐即使憑著相國府大女兒的身份,這兩年在太子府也一定過得很艱辛,不然,像她原先那樣見了小鳥受傷都要垂淚的性子怎麼可能在見到死人時視若無睹?
琴素素回到翡翠居之前,丫鬟們早已經在她臥室里升起暖爐,不一會兒,早有人把熱湯送了過來,翠兒她們幫著調好水溫後,都退了出去。
琴素素嘆了口氣,除去衣衫把自己浸在暖水里,腦子里混混沌沌的。
美男表哥痛苦的表情還在她眼前晃蕩,只是,快刀斬亂麻,長痛不如短痛……今天太子姐夫的反應真是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他身邊美女如雲,姬妾成群,她還常常替大姐叫屈,這個大今天居然想把狼爪對準她……危機時刻,自己卻不得不救這樣的花心男,這一切,真是讓人頭痛!
在暖水里泡了一會兒,熱騰騰、香噴噴的熱水頓時趕走了她身體里的倦意。大周朝表面看起來風平浪靜,實際卻是波濤洶涌、危機四伏,不然今天也不會有刺殺太子的事情發生。富貴榮華,須及早抽身,相爺父親未必不明白這個道理,只是「明白」和「看透」又是一個不可跨越的台階。
到這個未知的時代整整七年了,琴素素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真正煩惱過,平日里吃飽穿暖,她只思量著要離開這里,男人們在朝堂上勾心斗角的事情她從未關注過,相爺父親在女兒們面前也從來沒有提及過這些。
但今天,就在剛才,或許是因為她和娘親勇救太子的行為、男人們說話並沒有特意避開她們母女三人,權勢和陰謀都是政客們玩的把戲,琴素素做夢也沒有想到自己會和這些摻和在一起,她只想著要離開相府,離開這些要她做磕頭蟲,離開要把她當成私有財產的李岩,平平安安的過自己的小日子,知道的越多,危險也就越大……她感覺自己的頭都要爆了。
「小姐,時間久了,水怕是已經冷了,翠兒給你加些暖水?」翠兒感覺到小姐今天特別沉默,從夫人那里回來後就沒有開心過。
「算了,我還是起來吧。」理不清,卻想得明白的事情置于腦後便可以了,那些,都該是男人們操心的問題,于她這個養在深閨人的女子無關,又一次理清了自己的思緒後,琴素素從木桶里跨出來,擦干頭發後,穿了衣服便想去床上睡覺。
早日有丫鬟進來收拾她換下的衣衫,翠兒怕小姐濕發未干,待會兒睡了會著涼,便湊趣著沒話找話︰「小姐,今天你美的就跟天仙似的,翠兒天天看著小姐,都有些不敢認了,那會兒小姐換了妝出來,前來觀禮的那些人可都看傻了。」
其實翠兒喉嚨里還有半句話,「表少爺今天好可憐,這麼好的人小姐為什麼不選他?」但是最近表少爺白雲軒和馬上就要成為小姐新姑爺的太尉公子李岩一樣,都是她們翡翠居忌諱的話題,小姐今天原本就是心緒低落,翠兒可不敢惹小姐不開心。
琴素素听了翠兒明顯奉承的話,倒是忍不住微微笑了,這小丫頭,什麼時候學會溜須拍馬了?她拿塊干棉布邊輕輕擦著頭發,邊笑著罵道︰「珠兒听听,翠兒可是在說本小姐平日里不漂亮?她可是在夸娘親送來的衣衫呢!」
主僕三人笑著說了會兒話,都小心的沒有提及那些不開心的話題,待到琴素素頭發干透,已經是戌時三刻了,琴素素睡下去,這一夜卻睡的極不踏實,半夜里還做起了噩夢,折騰到到天亮才沉沉睡去。
這些天也不用去相國夫人那里去晨昏定省,第二天早上,睡在外間的翠兒和珠兒也沒有叫小姐起床,她們倆輕手輕腳的起來穿戴好了,又囑咐翡翠居的小丫鬟們安安靜靜的不許發出聲音來,怕小姐病了,中間翠兒踮手踮腳的進來看好幾次,用手在額頭上又輕輕搭了幾次,感覺到沒有熱度才安心的。
一直到未時,琴家二小姐才從睡夢中醒來,便覺得自己餓的不行了︰「我可要餓壞了,翠兒,有什麼好吃的!」
昨天午宴時她為了裝淑女,當著娘親和那麼多夫人的面,根本就沒敢多吃,晚宴時太子姐夫為了感謝她和娘親的救命之恩,定是要她和娘親上座,讓了半天……硬是折騰的沒了胃口,回到翡翠居後,一想到那些煩心的事情,她更沒有心情吃東西,這會兒肚子便「咕咕」叫著抗議了。
翠兒和珠兒忙把她們在小灶上熬的濃稠滑香、熱氣騰騰的小米粥取過來,配著廚房里送來的小菜給小姐端上前,琴素素一連吃了兩小碗,肚子里有東西墊了點底,才起來梳洗打扮。
沒等琴素素吩咐,翠兒卻照著相國夫人昨天給小姐梳的發型,依瓢畫葫蘆也梳了一個公主髻,琴素素對著銅鏡嘆了口氣,從今往後,在眾人眼里,她再也不能算是一個天真爛漫的小丫頭了。
「小姐真漂亮,怪不得昨兒大家都要發呆了,若我是個男子,我也定會傾心的。」翠兒替小主子梳理著頭發,卻也忍不住贊嘆道。
「翠兒要傾心的人可真不少,做女人時是表哥,做男人時又換我了。」原本是為了打趣翠兒的,話才出口,琴素素心底里卻是一陣難過,也不知道美男表哥現在怎麼了?直道相思了無益,未妨惆悵是清狂,最好,表哥永遠也不要知道她的心意。
翠兒見小姐只不過提起表少爺,臉色就差了好多,小姐心里還是有表少爺的,他們倆既然都對對方有意,卻又為什麼不能在一起,小姐的婚事,當初可是有回旋余地的,現在……昨日里人人都知道皇帝保媒,小姐即使想翻天,只怕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呀!
翠兒在心底里略一思忖,便想法子轉移她的注意力︰「小姐,翡翠居可是發大財了!」說這樣的話保準沒錯,這幾年的相處翠兒可是看出來了,小姐可是很喜歡銀子的。
琴素素洗漱穿戴好後,才發現屋子里突然多了兩個大箱子︰「這是什麼?誰拿過來的?」
「這可是一大早從太子府送過來的,太子殿下為了感謝夫人和小姐昨天舍命救他,今早可是送了好多寶貝呢,這兩箱是太子殿下指定送給小姐的。」翠兒一提起這事,覺得特別開心,一旁的珠兒也開心的合不攏嘴,小姐昨天做了這麼一件天大的好事,她們做奴才的跟著主子也是臉上沾光。
「這件事就從這里打住,你們倆要還想平安的呆在我身邊,以後就不要提這事了,昨兒不是有人關照過你們不要再替這事了嗎?」。琴素素見翠兒和珠兒她們倆笑的有些忘形,忙輕聲提醒她們不要不知輕重,自古以來因為多嘴而喪命的教訓太多了,到時候連她都救不了她們。
翠兒和珠兒見小姐說的嚴肅,連忙點頭答應了。
琴素素嘆了口氣,她們這個小丫鬟能想到什麼呀?在大家眼里,昨天皇帝降旨成了李岩和琴素素大媒人,君無戲言……只是,昨天卻是太子姐夫慎重囑咐過她和娘親,希望她們對刺客的事只字不提的,這會兒卻指名送她這兩箱禮物,他到底打的是什麼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