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稟小姐,平日里小侯爺在奴婢面前。除了習武就是習武,小侯爺不喜歡說話,奴婢安安靜靜的跟著。」琴素素態度認真的回答黃綢衫小姐的問話。
然後,她又是安安靜靜的站在那里,仿佛剛才開口說話的不是她,而是另外一個人。她這些話一半是應付她們,一半也算是真話。
她和表哥在一起的時候,說話的時間少,含情脈脈、相對無言的時候多,當然,不是因為無話可說,而是經過了這麼多的事情,已經達到了心有靈犀一點通的境界。
就像此刻,白雲軒站在他娘親身邊,即使沒有轉頭再和她說上一句話,素素也知道,表哥讓她不要多話,免得到時候他又被她們哄圍了。
「軒兒的院子是侯爺最得意的,大家既然來了,何不讓軒兒帶你們走走?」柳如眉見兒子懶懶的,不願理會這些有意于他的貴女們。不由得心里有些著急。
這個不愛和人說話的丫頭和兒子簡直就是一個德行,怪不得兒子喜歡他,但兒子年齡年逾十八,很多和她一般年齡的夫人早已經抱上孫子了,可他這個兒子倒好,不但不想訂婚,就連送上門的美嬌娘都不想結交!
侯爺夫人在鼓勵她們!
眾女子听懂了夫人的言外之意,更是一副躍躍欲試的表情。
侯爺夫人和小侯爺走在最前面,眾女子跟在他們身後,鑒于小丫頭剛才的話,大家都安靜的許多︰小侯爺喜歡文靜的女子!
偌大的院子,每隔不遠,就有一個吊椅,有單人的,也有雙人的,眾女子看到那幾個雙人椅時,止不住耳熱心跳的想︰要是自己和這個溫文儒雅的小侯爺一起坐,那該多好!
琴素素和那些小丫頭一起遠遠的跟著這一大群人,前面這些人在柳如眉的引導下,漸漸的話多了起來。
這些對白雲軒有意的貴女們既怕自己太矜持了,被心上人忽略掉,又怕自己話多了,被喜歡安靜的心上人嫌棄自己。
這些人,表現最突出的就是先前那個性子稍有些潑辣的黃綢衫小姐。這些貴女里,柳如眉原本以為兒子最有可能喜歡她,因為黃綢衫和當日的外甥女素素一樣,敢說敢做。可沒想到黃綢衫小姐才見了白雲軒一眼,就對他喜歡的沒有了自己,一听說兒子喜歡安靜,她便一改初時的潑辣,紅著臉羞答答走在她身邊。
這小丫頭,就算害羞,也害羞過了頭了!
柳如眉在心里嘆了口氣,心里知道自己是看錯人了︰她就連兒子喜歡的那個丫頭姑娘都不如,要做白府的長房兒媳,沒有一個清醒的頭腦怎麼行?
「丫頭姐姐,剛才听夫人說,你從不出這院子,平日里姐姐都在忙些什麼?」故意和琴素素走在一起的那些貴小姐的貼身丫頭們受各自主子們的囑咐,要從這個貼身侍候白雲軒的丫頭身上打開缺口,因此一有人開口相詢,這些人像她們的主子一樣,個個都豎著耳朵听琴素素怎麼回答。
「姐姐太客氣了!」琴素素見那個開口叫她姐姐的丫頭長的人高馬大的,倒像比她大了好幾歲的樣子,先是謙虛了一下,「我來也不過幾個月,小侯爺喜靜。我來的時候,偏巧是夏天,知了聲聲,整個夏天,我都在院子里忙著抓知了。」
她的話才說完,圍著她的那些小丫頭們腦子里迅速冒出一副她手舞竹竿,用蛛網粘知了的形象,這也從反面印證了她先前告訴黃綢衫小姐的一句話,白府的小侯爺愛清靜。
琴素素沒有騙這個丫頭,整個夏天,她和白雲軒確實都在抓知了,只不過,他們倆抓知了的方式不是她們腦子里想象的那種,而是憑著他們各自過人的听力判斷出那知了的方位,然後就飛身上樹,抓走那些煩人的家伙,然後……又把它們放了,整個夏天,他們樂此不疲的玩著這個抓知了的游戲。
但那些小丫頭們又怎麼會知道其中的原委,知道真相的那幾個小廝都是白雲軒的鐵桿家丁,就連柳如眉都問不出個子丑寅卯。
「小侯爺對姐姐真是不同一般吶!侯爺身上的衣衫,可是姐姐親手做的?」听說白府的小侯爺從來沒有穿過丫頭做的衣衫,他身上的這件,剛才侯爺夫人有意無意的提到過,是他貼身丫頭的功勞。
一件針腳粗糙的衣衫,哪怕料子再好,也不值得哪位大戶人家的公子看上一眼,偏偏小侯爺不但看了,而且穿了。夫人在小姐們面前特意提起這件衣衫,不會指那些粗糙的針腳了。
「讓姐姐們見笑了!我原本是個做粗話的,這雙手從來沒有拿過針線,要不是礙著小侯爺生日,我又想不出送上門禮物,才央人找了布料,給小侯爺做了這件衣衫,我女紅極差,姐姐們不要再笑我了。」琴素素說到這里,一不留神,臉上便浮起了兩朵紅雲。
這一世她連輕功都學會了,但大家閨秀們都要學會的女紅她卻依舊沒有一點進步,從前,相爺父親為此沒有少罰她,可罰歸罰,她從來就沒想過要親手為誰做衣衫。這一次她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居然乘著表哥不在的時辰,從裁剪到縫制,一針一線的為他做了生平第一件衣衫。
原本,她是不打算拿出來了,又想著要給表哥一個驚喜,才顧頭不顧尾的抖落出來,今天這麼多人。表哥居然把這件針腳長長短短的衣衫穿在身上,叫她心里又是甜蜜又是羞愧。
想必,這個丫頭姑娘是在為她的出聲煩惱,小姐們為了嫁個好夫婿,大都數都被從小教著學做一手出色的女紅,像她們這樣身份的小丫頭,一手好女工更是重要。
這些丫頭們是要從琴素素嘴里挖出對自家小姐最有用的消息,而不是讓她害羞的,怕琴素素惱怒了不肯透露消息,小丫頭們都嬉笑著不再提衣衫的事,而是東一句西一句的說些笑話來轉移了琴素素的注意力。過了一會兒,見琴素素臉色恢復如常了,才繼續打探,琴素素本著少說少錯的原則,再也不肯多說話了。
後面這些丫頭的包打听活動暫且告一段落,那些圍著白雲軒母子的小姐們也沒有讓心上人多看自己一眼。在院子里逛了不算短的時間後,暫時沒有一家小姐領先一步,得到白雲軒的青睞。
第二天,白雲軒被母親派了個差事,去柳老爺子那里送點東西,這個時候,柳如眉讓人傳了琴素素去她的院子。
終于,這白府也不再是她棲身的安靜之所了!
琴素素感慨過後,明白只要自己表現的乖乖巧巧的,在表哥沒有成親之前,自己還是能在表哥的庇護下,過上一段安生日子的。
表哥對她好,可不知道情形的娘姨卻未必喜歡她!就算她喜歡現在的身份,了不起讓自己做表哥的如夫人也算是把她抬舉上了天了!
「丫頭,你是怎麼來我白府的?」柳如眉再次單獨會這個小丫頭之前,卻發現一件讓她很吃驚的事情,白府所有管事的婆子都沒有見過這個小丫頭,沒有人知道她是誰家的女兒,更沒有人知道怎麼來到白府的?
娘姨的反應也太遲鈍了!琴素素在心里偷笑了一下,表面上現出一副茫茫然的樣子回答道︰「夫人,我不記得從前住在哪里,也不知道自己姓什麼叫什麼,定是小侯爺在哪里救的我!我什麼都不記得,可睜開眼楮看到的就是小侯爺,我不記得我是怎麼來這里。」
這是表哥和她商量過後,準備好的一套說辭,這句話準備了足足有三個多月,琴素素還以為這白府沒有人問她的來歷了。
白雲軒讓素素這麼說的用意,是有一天素素願意向娘親坦白她的身份時,好有一個說辭,但柳如眉听到琴素素的話,眉頭一皺。接下來想要問的那些話也都堵在喉嚨口,沒有辦法問了。
琴素素的回答讓她聯想到了很多,或許,她是兒子一時糊涂,去哪里擄掠到的良家女子,她的屋子里還躲著人呢。
一想到屏風後躲著的那個人,柳如眉對安靜的站在眼前的小丫頭輕笑著說道︰「怪不得你沒有名字,叫什麼‘丫頭’呢!既然是我兒救了你,以後你還是安安心心的跟著我兒,今日喚你來,我也沒什麼特別要囑咐你的,昨兒那些小姐們也都很喜歡你,以後,你更要用心照顧我兒。」
「是。」娘姨讓她照顧表哥,她現在做丫頭的身份,自然要乖乖的答應著,娘姨不知道的是,她從來沒有做個小丫頭該做的份內事,反倒是向來心儀她的小表哥,一直在暗中擔當男保姆的工作。
白府甚大,柳如眉怕她迷路了,讓她屋子里的一個大丫頭帶著回了白雲軒的院子,琴素素前腳才出了院子,屏風後立即閃出了一個中年婦女,她朝著柳如眉福了一福說道︰「侯爺夫人,這位姑娘還是處女之身。」
柳如眉原本擰緊的眉頭倒是松弛了許多︰那名婦女是宮里的女官,她說丫頭是處女,必定錯不了,原來,那丫頭沒有自己想象的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