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莊子是安定侯白文濤在多年以前就悄悄備下的宅子。沒想到成了琴素素避難的場所。
莊子里做事的都是白府最忠心的家人,他們對白府的小侯爺帶著一名年輕的丫頭來這里,誰都沒有表現出一絲絲的好奇,對外不走漏風聲,對內伺候好主子是他們唯一要做的事情。
琴素素穿好衣衫後,跟著小表哥和大家見了面,莊上的管事吳叔笑眯眯的介紹了附近的情形︰「公子,這里清靜,一年四季也這里很少有人路過,公子要想修身養性,這里還真是個好地方。」
「吳叔,你也知道,我可不是為了修身養性,這些年難為你守在莊上,來了這麼久,怎麼不見女乃媽?」白雲軒見了自小就不見的白家忠僕,終于明白這些年,他是守在這里了。
吳叔的內人吳媽原本是他的女乃媽,當日和吳叔一起莫名其妙的失蹤了。
「公子還記得老奴兩口子?」管事吳叔的眼楮一下子就紅了,他們夫妻倆受侯爺的囑托,在白雲軒幾歲時就離開白府。沒想到他還記得他們倆,看到小主子看著自己,吳叔激動的說道,「昨兒你們到了莊子上,她就念叨著要給你做一頓特別的,一大早起來,就上山去看有沒有新的獵物,這會兒在廚房里忙活呢。」
他們夫妻倆生了兩個閨女,自從他妻子王氏女乃了小主子以後,就把小主子當成自己親兒子一樣寶貝,到了莊子上,暗地里常常想念她女乃過的孩子,昨兒見了他,倒是比見了自己的倆個女婿都要開心。
為了最大限度的對外保密,白雲軒不許莊子上的人叫自己小侯爺,這個管事吳叔是白府的老人,不要他叮囑,就跟莊上的其他人囑咐過了,在這里做事的人個個都不用多說,一遍就記住了。
廚房今天為了迎接小主子的到來,大家都卯著勁準備了很多風味獨特的菜肴,大家忙了半天,在听說被小主子抱著睡了半天的小丫頭終于醒了,個個摩拳擦掌的撲向灶頭,叮叮當當一陣鍋碗瓢盆交響曲響過後,熱騰騰香噴噴的美味佳肴輪番上陣。
這是小主子第一次來這里,從前侯爺購下這一處田產。把他們安置在這里時,就曾經說過,沒有非常事件,是不會來這里的,小主子看來是踫到侯爺說的「非常事件」了,現在大周朝並沒有踫到改朝換代的大事情,紅顏禍水,和他一起的那個丫頭不知道是不是這次非常事件的導火索?
大家心里猜測,但表面上對琴素素恭恭敬敬的,絲毫不敢有半點的怠慢,不但不敢怠慢,幾個婆子還趁素素和白雲軒吃飯的空當,殷勤的把他們休息的房間焚香後,重新整理過,她們中間不乏做針線活的巧手,看到主子們帶的衣衫不多,眼下又是秋天,又張羅著連夜替兩位主子縫制起衣衫來。
在白府的時候,為了保密,白雲軒可謂是用心良苦,他把那些可能泄露素素身份的丫鬟都驅出院子。平日里用飯,從來不用小廝伺候,都是他們倆親自動手,這會兒到了莊上,很難得的和侍衛們團團圍坐在一起,大家一起吃個熱鬧。
管事吳叔的婆子王氏端上了今天最後的一道菜式後,恭恭敬敬的站到一邊。
白雲軒敬了她一杯,又要請她坐上席,王氏紅著臉推辭了︰「公子,尊卑有序,我是白府的下人,你是主子,還是照規矩來,才不會亂了次序。」看得出,她對白雲軒是真的喜歡。
白雲軒從小接受的就是尊卑有序的教育,先前的行為和言語出于對白府忠僕的敬重,見女乃媽說的有理,便沒有堅持。
這頓飯琴素素吃的十分開心,現在已是秋天了,當日在琴府時,只要天氣一轉涼,她這個喜歡吃辣的習慣便讓她思念起火鍋來,如今到了這里,每日里除了和表哥練習武藝,還可以自己動手,給小表哥和自己做好吃的。
不遠處是幾座連在一起的大山,這也是白府一起買下的產業,從前白文濤就是因為那幾個大山才看中了這個不遠處的田莊,居安思危。未來到底會發生什麼,無論是誰都不清楚,這幾處物資富饒的大山可退可守,一旦有事,這里也可以是一處不錯的避難所。
琴素素和白雲軒吃了頓飽飯後不久,就牽著手,開開心心的在莊子里閑走。
「表哥,姨父看起來大大咧咧的,又娶了那麼多如夫人,想不到他也是心細如發的一個人,早早就為白府做打算了。」琴素素牽著表哥的手,聞著表哥身邊那股熟悉的男子味道,心里又是喜歡又是內疚。
都是因為自己,才害得表哥離開白府的。
「素素是女子,當然不會想那麼多,或許,姨父大人也準備了幾處避難的莊子,」白雲軒很小心的避開了「如夫人」這個話題,很及時的提起琴相也不會好無準備的。
朝堂上只要稍稍有些頭腦的人都會為家族準備一些最後的退路,他不相信,琴相沒有為自己的兒女準備。
「父親要真有避難的莊子,也不會安排我去那里,在他眼里。扶持太子姐夫,和李家結親比我重要多了。」要說對父親一點怨氣都沒有,琴素素自問沒有這麼寬闊的胸襟。
被夏侯啟關在侯門客棧後院的那些日子,她一陣盼著有誰會忽然出現在她面前,成功的把自己解救出去,只是,直到白雲軒真的把自己帶到太子府,那個解救她的人都沒有出現。
她不認為父親作為大周朝的相國,真的對此事一無所知,怕是父親氣惱自己逃婚離家,害他在李太尉跟前丟了面子。或者,他已經知道太子姐夫對自己的企圖,索性放任她自生自滅,不管怎麼樣,這些念頭都讓琴素素覺得十分難過。
身邊的白雲軒一下子感覺到她的沉默,不由得後悔自己說錯了話︰「素素,不要多心,就算姨父知道了你的身份,當時你住在太子府,他又不會功夫,有時候,不是機緣湊齊,也無法行事。」
白雲軒的意思︰琴家要是冒冒失失的在太子府救人,不但會打草驚蛇讓夏侯啟起疑,還會危及到素素的姐姐琴圓圓和皇長孫的安全。
但琴素素知道,相爺父親知道夏侯啟喜歡她,想做他琴家的女婿時,一定在暗地里偷著樂。
李太尉雖然是他布衣之交,李岩也只是個小武官,但夏侯啟身份特別,把她作為女眷帶去太子府賀喜,說明他把籌碼押在太子身上,父親在太子姐夫身上下了極大的心思,自然不想因她這個不听話的女兒而壞了他的大事。
傷感了幾分鐘,琴素素就不讓自己想那些不開心的事,要是怪相爺父親對不住自己,不如說自己是這個時代的叛逆。
沒有她的逃婚,娘親、姐姐和哥哥他們不會陷于那麼尷尬的境地。可是,幾個月過了,如果時光能夠重來,她毫不懷疑自己還是會走逃婚這條舊路。
她一點都不喜歡李岩,不但不喜歡,自從那次他意圖侵犯自己起,更是對他多了一種莫名的討厭,只有身邊的小表哥,一直小心翼翼的呵護著自己。
表哥那雙剛勁有力的大手正溫柔的握著自己的小手,琴素素心中多出來幾分醉意。笑嘻嘻的朝表哥看了一眼,表哥正看著不遠處的群山,沒有注意到她的小動作。
在莊上過日子,和在白府過日子又是大不相同,以前白雲軒以他的院子為界,替素素打造了一個安靜的小天地,但卻制止不住娘親柳如眉在他外出的時候來找素素,也無法在家里有客的時候,把他的院子作為世外桃源藏起來。但在這里,一切都隨他們的心意。
他們倆在莊子里走了一會兒,也不會有人沒有眼色的上前打斷他們的快活。
「白公子,這里安靜的就像世外桃源,小女子願意終老此處,永不涉足世間。」琴素素感覺到自己很快樂和真實,終于忍不住即興和小表哥來了一段越劇對白。
現在,小丫頭是真的放松了!
白雲軒見到素素久違了調皮樣,呵呵笑著站在遠處,看素素又有什麼稀奇古怪的戲曲要唱出來。
琴素素上輩子最喜歡听的就是《紅樓夢》,這會兒高興,一時間就把賈寶玉那段金玉良緣的唱詞月兌口而出。白雲軒見素素唱的開心,便笑吟吟的在一邊看著她唱。
紅樓夢的詞句雖然經典,但對白雲軒來說,沒有看到素素的書面文字就想听明白她唱歌詞,卻是難度太大,好在丫頭嗓音十分甜美,就算听不懂她唱的什麼,見她滿臉微笑,喜氣洋洋的神情,必定唱的也是好詞。
一曲終了,白雲軒笑著問素素到︰「丫頭唱的是什麼好詞,待會兒一句一句的告訴我,不然,這麼好的曲子,我卻如同老牛一般。」
琴素素听了表哥的話,知道在說自己是對牛唱曲了,她仰起頭對著表哥燦爛的笑起來,他們倆就是一對相濡以沫的愛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