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曲輕快的樂聲到了尾段,我沖翠兒使了個眼色道︰「過會兒就走。」
翠兒心領神會的點點頭,往我的杯中添了些茶水。
琴師演奏完,末梢的尾音還在室內繚繞,已經起身走人了。
我望著他的背影消失在了店堂另一頭通往後院的小門邊。
皺了皺眉,我招手喚來店內的跑堂。
「你們茶樓的這位琴師,能否邀他過來坐坐,喝杯茶?」
小廝听罷就跑去後面請示掌櫃的。
少傾,掌櫃的走過來,滿臉堆笑道︰「公子,剛才的琴師今日里是在館內的最後一次彈奏。」
我帶著幾分驚訝地問道︰「你說剛才是最後一次。」
「沒錯,」掌櫃的眼神中含著歉意道︰「這位琴師,來茶館也就半個多月,他個性孤傲,每次彈奏的曲子都比較隨興。」
「有些個曲子實在是不太適合在這里听到。」
我眼神一凝,回想起剛才在店里看到的那一幕。
琴師演奏《臥龍吟》的時候,不到一半的地方,就有小廝上去阻止他。
看來就是奉了掌櫃的指令。
躬耕從未忘憂國,誰知熱血在山林。
他在這樣的地方,豈能找得到知音呢。
離去,也是正確的選擇。
掌櫃的見我沉思不語,補充道︰「琴師剛才已經在後院結清了酬勞,直接就走了。」
「您要見他。恐怕已經追不上腳程了。」
「無妨,無妨,」我放下心中所想的,回應掌櫃道。「我也只是一時興起,見他琴藝高超,想跟他切磋一下。」
「既然已經走了,那便是無緣。」
掌櫃的說了幾句,又讓跑堂小廝送上了一碟子點心,就走開了。
翠兒咬了一口松仁餅,問道︰「您要見琴師,恐怕不是為了切磋琴技吧。」
「何以見得,」我瞥了她一眼,見她腮幫子被大口的松仁餅撐得鼓起來。不禁笑道。
「你沒見過我彈琴。怎麼說那樣的話。」
「奴婢。只是猜的。」翠兒笑嘻嘻道。
「您還沒說咱們這一趟的正事呢。」
「總不會只是喝喝茶吧。」翠兒將碟子往我這邊推了幾分道,「這餅做的不錯,您嘗嘗。「
我搖頭。放低了聲音道︰「原本以為來茶樓,多少能得到些消息。「
「現在看來,這一趟走得有點多余了,沒听到我想知道的。「
翠兒眼神奇怪的看著我道︰「要說消息,主上的人馬沒有傳遞過來麼?「
「奴婢听管事的說起,西南陲那邊,主上前些日子已經派人過去了啊。「
我一驚,抓住翠兒的手道︰「這個消息你怎麼從來沒跟我說過。「
翠兒掙月兌我的手,笑眯眯看著我道︰「其實,是管事的不讓告訴您。「
「為何?「我迷惑不解的看著她。
「哎。說您聰明,那是男子也及不上的,說您迷糊,那迷糊起來也是叫人不知道說什麼好。「翠兒眼神狡黠道,」主上的安排您還不懂麼?「
「主上的意思啊,就是永遠要在您行動之前,先探清目的地的情況,好確保您的安全。「
我默然不語,看著翠兒說不出話來。
「您就當奴婢從來沒說過啊。」翠兒掩了嘴道,「再說,那些派去的人,不到您需要的時候,肯定不會出現來礙事兒的。」
我沉吟不語,片刻之後,抬頭直視著翠兒道︰「是不是園子里的管事把前些日子發生的事情通報給了我師兄。」
否則,我想不出他特意要安排人手先去西南陲鋪路的理由。
翠兒避開我的眼神,面上有些紅的看著我。
我還是不說話,直視她,眼光一瞬不瞬的看著。
翠兒的臉更紅了,她拍了拍我的手道︰「好嘛,就告訴您。」
「那一天雖說您支開了奴婢,但是園子是主上的園子啊,您覺得出了動靜,後面的管事真的會一無所知麼?」
「那一天,他們不是都跟文宗,瑾華喝酒去了麼?」
「哎,喝酒歸喝酒,總有人在暗中留心著的。」
「當初主上安排您來我們這個園子的意思,也就是因為地形的考慮。」翠兒緩緩說道。
「听你這麼說,莫非我師兄在岐北的產業也不止這一處?」我覺得更驚訝了。
「是啊。」翠兒道,「有些話,其實奴婢是不該說的,但是既然您帶上奴婢一起來了,那以後回園子的可能性也不大呢。」
翠兒笑笑道︰「比起主上,可能奴婢今後的唯一的主人就是您了。」
我不是已經要回你的賣身契撕毀了麼?我心想,轉而無奈的嘆了口氣,或許那只是我一廂情願的想法吧。
翠兒從成為我的丫鬟開始,就背負起了屬于她的職責。
尤其是當我這一趟西南陲之行還得帶上她,看來那張賣身契雖然已經銷毀,在她心中,甚至是我師兄那邊,她都不可能一下子就跟我斷了瓜葛的。
有另一張無形的契約如同罩子般把她跟我罩在了一起。
想到這一點,我頓時明白了,其實放翠兒自由的最徹底的方法,是在到了西南陲之後,留她一個人在那里。
如果能幫她找到安身立命的門路的話。
分神想了一下,我收回思緒看著翠兒問︰「我師兄在岐北的產業都不止這一處,那另外的分布在哪里,你知道麼?」
翠兒搖頭道︰「奴婢不知。」
「您听奴婢仔細說啊,」翠兒將我面前放著的瓷杯里的茶水斟滿。眼光閃閃看著我道,「您來之前,主上跟管事的有商量過。」
「安排在這個園子里,是因為地形的關系。」
「這個園子中間是一片湖。湖心閣只有一條通道跟湖岸連通。」
「能輕松逾越湖水到達湖心閣所在小島的高手畢竟是少數。」
「所以主上看到這一點,覺得這個園子比較適合您住。」
「一個是清靜,還有一個是有什麼風吹草動的比較容易察覺,只有那一條連通的路,更安全些。」
「那一天有人夜探園子,還有另一撥人動了手,所以這麼大的動靜是肯定不會瞞過主上的手下的。」
「您以為他們都在園子後院喝酒,其實消息已經傳到了。」
「再說要是這樣都發覺不了,他們這幫人就不會被主上所用了。」
翠兒說罷,又抓起桌上的餅咬了一口。
「翠兒。」我觀察她的神情。低語道。「其實,你也是時刻留意著湖心閣動向的是不是?」
「我猜猜,那一晚。消息傳出去,也有你的一份吧。」我語調平靜的道。
翠兒有些心虛的看著我說︰「您要知道,不管園子里的人做什麼,您在岐北一天,我們的職責就是保證您的安全。」
「奔著這個目的去的,怎麼都不會害了您的,放心吧。」翠兒笑道。
我無語的看著她。
自以為掙月兌了一部分的掌控,其實另外的掌控早就握在了其他人的手中。
雲楚是那樣,我的師兄天放不也是一樣的人?
我長長的吸了口氣,原本還想問翠兒一個問題的。但是現在看來問那個問題也沒有多大的必要了。
我心中暗道︰「翠兒,你真的只是園子里的一個小丫鬟麼?」
有些失神的看著她,我嘴唇動了動,卻沒有出聲。
翠兒抬頭看著我問︰「您怎麼這麼看奴婢,還有什麼想知道的,您問,奴婢回答,好不好?」
「不用了,能說的,你自然會跟我說,有些個不能說的,我問了豈不是叫你為難。」我把玩喝空了茶水的杯子淡淡的說。
轉念一想,倒是還有一個疑問,正好提出來。
我的視線重新落到翠兒的身上。
我看著她問道︰「有件事我不明白。」
「你方才說了,那一晚,來的人在園子里跟另一撥人動了手,按照你的說法,管事的都清楚。」
「既然是這樣,怎麼不見他們出手阻止呢。」
「這個啊,」翠兒笑道,「是這樣的,那天的狀況,沒到您很危險的地步,如果到了,肯定會有人出手的。」
「主上的意思,是您有足夠的自由,但是緊急情況下,底下人判斷是您絕對應付不了的情況下,他們就會出手了。」
我白了她一眼道︰「你是想說我快嗝屁的時候,神兵就從天而降,是吧?」
我曲起手指敲她的腦袋道︰「那你說,在荒村客棧有沒有人在潛伏著?「
「若是那一晚文宗的哥哥動手,是不是潛伏的人也突然蹦出來來啊。」
翠兒搖頭道︰「主上安排的人,奴婢不知道他們幾時出現。「
「這個問題回答不了。「
「但若是出現您說的情況,那個凶神惡煞的公子闖進來,想害您的話。「
「可能,會有人出現呢。」
「今兒這番話,奴婢已經逾越了,您啊,就當沒听到啊。」翠兒笑嘻嘻道。
「誰說的,你說了,我也听了,怎麼可能當沒發生過。」我瞪了她一眼。
翠兒傾了身子過來,扯扯我的胳膊道︰「奴婢都是為了您好的,放心啊,絕對不會出賣您。」
「一般叛徒都那麼說。」我推開她道,「誰知道身邊跟著這麼個人,打的什麼主意。」
我喝了口茶潤潤嗓子道︰「我有些後悔,不該帶著你呢。」
「你說,我要不放你在這個小鎮算了。」
「要一個人走,還是回岐北的園子,隨你的便,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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