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頭疑問仍在盤旋,我擰著一股子勁兒,今晚怎麼都要問出個子丑寅卯來。
我想了想,既然從這個角度沒法子問出來,不如換個角度,從旁入手。
端起茶杯,我學雲楚般的悠閑飲了口茶,腦中卻在激烈的思考要怎麼問他。
「你可知道,邵四並不是邵家的現任夫人生的?」
我的第一個問題。
雲楚端著茶杯的手絲毫未晃,一雙眸子卻直直看過來,含著幾分笑意道︰「你想問什麼?」
我無奈的動了動嘴角,擠出一個笑容回應他道︰「是丁香方才在路上的時候跟我說的。」
「我原本想帶她到湖邊,打听一下湖的事情,可是關于這個,不單是她,整個邵家的人都很忌諱。」
我心底的納悶未曾散去。
「我听說那湖里出過命案。」
「雲楚,我有個想法,說出來跟你探討一下。」
「根據丁香述說的,湖里死過人還不止一回。」
「後來將湖水圈禁了,外頭造了圍牆,還派出一干的家丁把守。」
「最特別的是,居然還傳出了鬧鬼的消息。」
「邵家家主,不是勒令禁止這類謠言,更詭異的是還親自去請來了眯高僧前來邵家湖邊做了法事。」
「他這是要做實了邵家那個湖鬧鬼的傳聞啊。」
我語氣頓了頓,眼楮一眨不眨的看著雲楚。」所以,你現在想問的,「雲楚笑道,」是邵四的身世?是邵家家主反常的行為?還是關于那個湖的事情?「
好吧,我已經習慣了他的說話方式,被他奚落幾句都覺得很正常。」都有都有。「
我半是懇切半是討好的口氣,」我曉得作為我的師傅,我的人生導師。你怎麼都會有遠遠超過我的見解啊。「」人生導師?「雲楚好笑的看了我一眼,」這又是哪來的說法。「」事出反常必有妖,你一直告誡我這一點,邵家這盤子糊涂賬,我的確是看得一頭霧水。「」你也知道。疑問太多的時候。覺都睡不好嘛。「
我沖雲楚眨了眨眼楮。」你挑你知曉的訊息,多少跟我講一講,哪怕涉及到再驚天的秘密。「」這世上你已經知道了。有一個人知曉,遲早都會有第二個。「」坐你面前的「我放下茶盞,點了點自個兒大言不慚的道,」就是第二個。「
雲楚靜默了一會兒,站起身來,走到花叢邊遠遠望了眼圍牆,接著走回來
「你說什麼?」我失聲道,「邵四才是邵家夫人的孩子?」
哪有這麼離譜的事情?
這也太不可思議了?!」對外是宣稱那一年邵家夫人足月生產,卻生下來一個死胎。但是邵家還有個丫鬟懷孕了,生的倒是個男孩。「
「事實剛好相反。」」邵四從一出生就養在邵家夫人這邊的。「
「你怎麼跟丁香說的截然不同啊,不對,不對,不應該是你說的那樣。」
我連連搖頭道,「我記得很清楚。上一回,我在花圃附近遇見你們的時候,邵四跟你遠遠走過來說的話,我都有听見。」
「當時我是藏匿在花叢里的。」
「邵四那一刻的表情我都看得清清楚楚,他對邵家的現任夫人那不是一般的仇恨。」
「根據他口述的。我認為邵家夫人對他的培養,懷著一些不可告人的目的。」
「難道他跟你達成的協議,不是要幫助他擺月兌這些禁錮麼?」
雲楚瞟了我一眼,淡淡的道︰「邵四的年紀才多大?」
「你不是已經見到過邵家的那個女人了,你觀察過她了,應該知曉她可不是一般人能應對得了的。」
雲楚嘴角勾起,語調從容道。
「如果她對邵四懷著不可告人的目的,你覺得憑邵四這樣的一個小孩子,能在邵家大宅存活到現在?」
他意味深長的來了一句。
「她對邵四很冷淡,是有原因的,但是邵四的授課老師她始終都那麼上心,你覺得是不在意這個兒子的表現?」
「那邵文達怎麼說呢?「
「你可知道當初現任的邵家夫人是在邵家的家主去岐北做生意的時候踫上的,回來的時候就帶回來一個兒子,成為邵家的長子。」
我歪著頭回想了一下,不太同意他的說法,對此質疑!」邵文達可是最得寵的邵家長子啊,你看這一回,雪鷹召集城中大戶前去商議的大事,邵家的家主帶著的都是這個得寵的大兒子。」
「你別忘記,無論邵家宅內還是益州城中,普遍的都認為他可是接替邵家家主的不二人選啊。」
我放緩了語氣,看著雲楚感慨的道。
「還有,最重要的,邵文宗跟方瑾華出逃的時候,可是派他去追捕的。」」但是這些都及不上最重要的一點,若是這個長子並非邵家家主的親骨肉,又怎麼會跟邵文宗長得很像呢,這可是翠兒,不對,我師兄都親眼所見的啊!「
我有些怔忡,盯著他那一雙水光瀲灩的漂亮眸子看了好一會兒,才壓低了聲音問道。
雲楚頓了頓道︰「是他的長子,但是往前追溯,他遇見邵家現任夫人之前,還曾經歡好過另一個女子,邵文達是那個女人生的。」
這麼說來,這家的四個公子,每一個都是同父異母的。「」邵家家主哎,這圈子真亂!「
我撫了撫額頭道︰」別的不知道,但我總結出你的意思了,他真正看重的,應該只有邵四這唯一的一個他跟現任夫人所生的孩子了。「
「小菱兒,邵文達才是推出來的擋箭牌,遲早都會成為棄子。」雲楚的唇邊掠過一抹淺淡的笑,眼神銳利的打量了我一眼。
「你以為他在後山的那點勾當能瞞得住多久?」他從容不迫的道。
「能縱容他這麼長時間的,邵家的當家主功不可沒。」
夜半。我躺在床上,回想雲楚剛才說過的一席話,完全顛覆了我原來的推測。
只是想到邵四,我心中涌起一絲涼意。
他跟父母之間的誤會如此之深,怕是這輩子都難以解開這個心結了。
可是隱瞞住他。表面上使得邵家上下都誤解以為邵四其實並不是夫人所生的。這步棋子走得真的對麼?
邵家夫人就不怕誤會重重之下,這個親骨肉跟她離心麼?
關于這個說法,雲楚的意思我也明白了。邵家老大,遲早都是炮灰,邵家老二,已經被趕出了家園,邵家老三,也是一樣,剩下的邵家老四,才是未來的家主,只是年歲尚小。還在培養中。
等到時機成熟,他的父母自然會跟他說清楚這些年的良苦用心,邵家行走江湖,生意做大,仇家也不少,但是推到台面上的是大兒子。那是標準炮灰啊。
看看他被縱容成什麼樣子?!
這個邵家,重重帷幕下,一灘渾水。
更鼓敲過,院子里一片寂靜,我的困意終于漸漸浮上來。
輾轉了幾下。我已經要陷入那一片逐漸淹沒我的睡意里,甚至連上下眼皮都快開始打架了。
霎時間,遠處傳來一陣輕微的響動,將我的睡意頓時趕跑!
我翻了個身,揉揉眼楮,渙散的精神逐漸集中。
我突然意識到了,事出有變!
身子一凜,我就從床上爬了起來
走到窗口,我從縫隙間打量著安靜的小院,仔細分辨那一絲響動是從何處傳來。
迅如閃電間,我恍惚見到有個身影從樹叢邊略過,我只能捕捉到那一點點殘影。
院子里何時來了人?!
這是頂級的輕功才會有的身法!
我精神大振,剛才還留存的那點睡意徹底被驅趕的無影無蹤。
當務之急,我得追上去,看看情形。
顧不得多思考,我便打開窗迅疾的翻了出去。
穿花徑,過假山,此人一路的身法無比輕盈,我卯足了勁才能遠遠跟上他。
對方穿著夜行衣,加之功力了得,趕上他實屬不易!
他似乎對巡夜的人有所顧慮,眼見著一隊打著燈籠巡視的家丁走過,他便掩身在了房檐上。
此刻,我距離他足有一座小院的距離,見他迫不及的藏好,我自然也不敢大意,隨即挑了處假山的山坳邊,將我自個兒的身體躲進了那一片陰影里。
我有些後悔,身上怎麼不也來個夜行衣呢,這樣比較方便躲藏啊!!
腳步聲跟燈籠的火光漸漸遠去。
我一直貓在假山邊不敢動彈,身子緊緊貼在了岩壁上,可又擔心隔著距離,對方輕功超絕,要是跟丟了,我就錯過了解真相的又一次機會了。
悄悄探出頭去,瞄了一眼對面的房檐。
人不見了!!
我急忙從掩藏的假山後面穿過去,凝神听了幾秒鐘,辨別方位。
是西北角!往西北角去了!
我飛身穿過小徑,往那個方向疾奔。
夜行衣的身影明明就在遠處不過十幾丈遠的地方,可是轉眼過了一片小樹林,竟然消失了?!
問題是我沒有听到任何其他的動靜啊!!!
我站在樹下,四顧左右,心跳的快要躍出胸膛了,只能沉了口氣再一次屏息凝神。
驟然風起!
黑衣人從樹上一躍而下落在了我跟前。
我呆愣了幾秒鐘,對著他恨恨的道︰」你又騙了我!「」說是明晚,原來今夜——才是你早就預備好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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