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嵐伸手接過藥,忍不住打開聞了聞笑道︰「小林,你做事很靠譜。」
「你等一下。」我在藥房內找了找,上次請人取來的蜜餞罐子存放在角落里,我尋出來遞給景嵐道,「這醒酒湯入口苦,你一並拿去交給你師傅,喝藥的時候」
景嵐揚眉道︰「小林,姐收回原先對你的評價,有女人吃這一套的,你體貼的很。」
她湊近我,抬手將我的下巴托起眯了眯眼驚異地道︰「仔細看看,小林子長得不丑嘛,就是黑了點。」
那眼光,活月兌月兌在調戲,非我族類,行事做派都不同!
我打了個寒戰,按耐不住,推開她手跑了出去。
身後響起景嵐的聲音︰「小林,剛夸你一句就害羞成這樣,你跑什麼啊。」
繞過太醫院內長廊,一路穿過小門,往北走了捷徑,不多時太醫院的藏書館已經就在前方不遠處。
這條路是我自己看了太醫院的地圖尋找出來的,距離最近的一條路。
我拐過花叢,突如其來的黑影遮蔽住了我的視線,緊接著我失去了知覺。
醒來的時候,驟然發覺身在一間燃著油燈的暗室中,四顧都沒有窗,只有一面牆上有一扇小門。
我動了動身體,渾身酸痛,似乎是被下了某種讓人短暫昏迷的藥物。
好在手腳雖然僵硬,還能動彈,我慢慢從潮濕的地面上起身,空氣中彌漫著一股發霉的味道。
手按上鐵門,用力搖動,開不了,是被人從門外反鎖住了。
這室內沒有任何的東西。甚至連椅子都沒有一把,桌子都沒有一張,整間屋子都是空蕩蕩的。
我頭痛的回想了一下。當時我給蕭楚熬了醒酒的藥湯,接著讓景嵐取藥送去給他。還特意將一罐子蜜餞一並讓她拿去。
隨後便是我走在去往太醫院藏書閣的路上,原定是今晚太醫院內提點開席,所有的大夫都會出現,我整理完書目,亦是要去。
可是就在快到的時候,我失去知覺,被人暗算弄到了這里。
不像宣微宮的地下密室。那里的陳設要好得多,蕭楚更不會這麼對我。
但是周遭不見刑具,也不像是要折磨人的地方,最大的可能就是有人打算將我囚禁在此處。至于期限就不知道了。
我放棄了再去推門的決定,地上潮濕,連個坐的地方都沒有,倚靠著一處牆壁,我蹲子。安靜等待著。
或許不久之後便會出現那個劫走我的人!
在這樣的地方,沒有時間的概念,我估模著大約是過去一兩個時辰,門外傳來了輕輕的腳步聲,我心神一動。站起來走近門那里張望。
門縫外正對著一條拱形的通道,不知通往何處,腳步聲響了一會兒又停了。
我透過縫隙望著那條幽深的通道,等待著大活人的出現。
空氣中忽然間彌散開一陣淡淡的花香,我深吸了幾口氣,辨認不出是哪一種香料,我好歹是這方面的半個行家,鮮見難倒我的香料。
氣味漸漸濃郁起來,充盈滿整間密室。
我有種頭暈目眩的感覺,腿開始發抖,慢慢覺得站不住了。
這香氣有古怪!等我再一次失去意識前,唯一做出的反應就是將臉伏在了臂彎里
耳邊傳來林間的鳥鳴聲,一滴,兩滴,有冰涼的露水先後落在了我的臉上,睜開眼楮,我躺在一片草叢里,四周是參天的古樹。
環境看起來有幾分眼熟。
我努力撐起身子,坐在地上抬起上半身。
如果沒記錯的話,這里很像是太液池附近的一處地方。
不遠處,應當就是我偶遇蕭寧的小瀛洲。
腳上涼涼的,我低頭一看,鞋襪被除去,自個兒居然是光著腳的!
我緊張的查看身體,身上衣服倒是穿得好好的。
天色已經暗了下來,這時候趕去太醫院,應該未曾耽誤晚宴的時間,可是光著腳在宮內走路,若是被人看到,可就說不清楚了。
我一時間拿不定主意,想了想,決定待會兒去偏門找小路繞行,最好趁著天黑,避開別人,先找到雙鞋子才行。
我扶著樹干站起身,轉頭隨意的望了眼身後,剎那間嚇得險些沒尖叫起來。
豐茂的草叢里,赫然掩藏著一雙腳!
女敕白晶瑩,月下閃著瑩潤的光澤,應該是女人的腳。
我心跳得快要躍出胸膛了,就在這個時候,那雙腳居然動了動!
我踉蹌連退了幾步,想也不想就躲進了樹後,眼楮定定的望著那人的方向。
林中靜謐,剎那間劃破寂靜的是淺淺一聲嬌吟,草叢間的人影翻了個身,我瞪大眼楮瞧見那人露出白花花的半個身體,居然未著寸縷!
這是什麼情況?
我的腦海里亂成了一鍋粥。
下一秒,才是更大的危機,我听到林子外圍隱約傳來說話的聲音跟紛亂的腳步。
有一堆人朝著我所在的方向來了!
危急時刻,調動所有的感官,完全搞不清狀況,直覺卻鮮明的告訴我,一定有詐,當務之急,逃!
可是我感覺之前中的迷香藥性仍未散去,腳步沉重不堪。
皇城夜,僻靜的林中,不知身份的luo女,外加連鞋子都沒有的我,還中了迷香!
我走不動太多的路,可是萬萬不能跟巡夜的人正面遭遇,否則我要怎麼解釋,光是欺瞞身份這一項罪名就足夠連帶我的老師跟著我一起下牢獄!
迅速辨認了一下方向,我找準離太液池最近的那個方向,掙扎著往那邊去
冰涼的湖水鋪天蓋地的向我撲來,我浸到了水里,露出半個腦袋貼在湖岸邊的岩石旁瑟瑟發抖。
遠遠听到林間的驚呼聲,有人被發現了?!
我凝神靜氣听著,眼神掠過湖岸邊樹林的方向。
「中了迷藥。」
「太醫院今晚宴請。查一查有誰未到。」
「含元殿的宮女找到了,但是犯事的大夫不見影蹤,你們繼續在附近尋找。他一定跑不遠。」
重練幔帳間,柔美的麗影自燈下抬起頭。眼中帶著恨意冷冷的道︰「哪怕不能要他的命,證據確鑿,也能讓他們生了嫌隙。」
「阿寧這個人,挑剔的很,若是知道他背地里跟著宮女不清不楚,定會將他逐出宮去。」
「對付宮外那個賤人,先掃清眼前的絆腳石再說。」
「繼續找。我不信在應天尋不到她的行蹤!」
足足在湖水中呆了大半個時辰,我才勉強爬上了岸,林中恢復平靜,搜尋的人也遠去了。
寒氣透骨。聯想前因後果,我已經能猜出大致的情節。
月下,我光著腳走在林間,太醫院今晚的宴席,我根本沒有出現過。現在回去,該如何自圓其說。
腳踩在地上,林中的路面粗糙,時不時有草葉劃過腳心,不一會兒就添了一道道的傷痕。
然而我不知道的是。皇城中有人導演的這一幕已經將太醫院內的人都驚動了,雖然大夫眾多,一番查找,漸漸縮小懷疑對象的範圍
清思殿看起來完全置身事外,出狀況的是含元殿的宮女。
那個草叢里的宮女清醒過來的時候連怎麼去的樹林都說不出來,最大的可能就是被人用了藥
紫寰宮內,蕭寧坐在幾案前批閱奏章,門被重重的推開了。
他頭也不抬的道︰「這麼晚了,你來做什麼?」
嫵媚的身影頓了頓,低聲道︰「巡夜隊鬧出這麼大的動靜,驚擾到我了。」
「阿寧,你也听到了麼?」
蕭寧不置可否的望了她一眼道︰「有事?」
她驟然失去了冷靜,飛跑到他跟前,半伏子咬牙切齒地道︰「听說是太醫院的人做的,出事的是含元殿的宮女,你要給個什麼交待?」
「交待?跟誰?」
蕭寧蹙眉道,「你呆在清思殿安安靜靜的不好麼?哪怕要開宴,我也準了你。」
「阿寧,莫非你不知道?太醫院的弟子跟含元殿的宮女不清不楚,巡夜衛隊的人可是都看到了。」
「你到底要說什麼?」蕭寧揉了揉太陽穴疲憊的道,「我很累,要睡了,你出去!」
宮門被合上的一剎那,我瑟縮在榻間動了動。
蕭寧繞過屏風走到我跟前,無奈的替我掖了掖被角道︰「越發能耐了,跑到宮里居然連采,花賊都做上了。」
「若我不出來找你,你預備怎麼辦?」
他端過放在一旁桌上的姜湯,用手試了試碗沿的溫度,看著我喝下去。」別人不知曉,難道你還不知道麼?「我吸了吸鼻子道,」含元殿的宮女長什麼樣我都沒看清,我想采,也得具備采的條件啊。「
蕭寧接過空碗,嘴角動了動。」我很感激你,行了吧。「我裹緊蓋在身上的被子,「今晚多虧你了,不過」
我話鋒一轉,不滿的望著他道︰「拜你所賜,宮中早已經傳得沸沸揚揚,我來你的紫寰宮,也不算出奇了。」
「蕭寧,我不想繼續呆在這里,你欠我的約定就當成是你答應我提前放我跟師傅出宮吧。」」可你同樣心知肚明,我要的不是你的感激。「
蕭寧專注的望著我,眼神暗了暗。
他側過臉不再看我,語氣低沉的道,」小菱兒,我有一萬種方法可以留住你,然而我統統不想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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