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那里看著遠處女官身邊的宮人,簡直是一頭霧水。
就是在這個時候,四周原本聚集在一起等著今早訓練規矩的女孩們因著這突如其來的一幕,人人臉上都是難以置信的神情。
因為站得近,我自然也看到了同屋幾位的表情。
女官盯住我再一次催促,我的腦中一瞬間轉過了幾個念頭,終究還是動了腳步。
跟著那位低眉斂目的宮人在一片注視的目光中走向那扇以往對我們來說不可逾越的垂花門。
外頭,就是另一個地方了。
靠近那扇門的剎那,我還是回頭望了原來站著的位置一眼。
見到女孩們又排成了整齊的三排隊伍,原來我站的地方,早已經有人挪動了位置補上來。
輕輕嘆了口氣,回眸才見到那位帶路的宮人正耐心的等著我,眼光中沒有不耐,就是一臉平靜的表情。
我對著他歉意的一笑,很快就沿著水邊的樹林子,穿越宮內的小路,往女官吩咐的目的地走去。
鼻中縈繞著的,是穿過林間能嗅到的秋天的氣息。
小路轉了一個彎,眼前豁然開朗!
麟德殿麼我眼光落在道旁的景致上,不由得感慨宮內的景觀。
我早知道這西蘭皇宮地方大並且雄偉壯觀,似乎前幾任的西蘭女帝都在竭力營造著自己心目中想要的住所。
經過了幾代人的努力,眼前呈現在我面前的西蘭皇宮。不僅僅能用一個美字來形容了。
我有些震撼的望著遠處的景致,一花一木,亭台樓閣。
來的時候。雖然也是從宮門內過的,還在宮內走了不短的路程,但是那都是女官刻意安排過的,繞開了宮中的很多地方,我們也只能窺見宮禁全貌的冰山一角。
今日我要去的麟德殿,卻是此刻正當風頭的六宮之首居住地,所以穿過的道路都在宮內的一條主干道上了。
眼前的景象遠非那天初到的時候可比。
前面帶路的宮人。腳步走的不緊不慢,甚至連頭都沒有回過,然而卻像是背後生了眼楮。
我快。他便往前趕,我慢,他亦是放緩了腳步貌似不讓我拉下的意思。
這一段路,是沉默的長路。也走得我心中詫異。
「您怎麼稱呼?」
我想了好一會兒。才決定問問對方,出于禮貌,還刻意用了敬語。
回答我的是一片沉默。
那人往前走了幾步,突然停下來,轉身看著我。
我在宮中第一次見到除開女官以外的人,眼前的帶路人相貌清秀平凡,看上去人畜無害的樣子。
「請問您怎麼稱呼?」
他回報我笑容,卻還是不說話。見我愣愣的看著他,他才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嘴巴。
莫非。他是個啞巴,不能說話?
不對,他剛才有听到我問話的,所以是啞而不聾的。
他見我明白了意思,笑著點頭,示意我跟著他繼續走。
好歹他能听清楚我問的話,年紀又看著跟我相仿,我的拘束少了些,走上前幾步靠近他道︰」是麟德殿的主子要我過去?「
他奇怪的看著我,搖了搖頭。
這是什麼意思?我看他比劃了幾下,偏偏我又看不懂他的手勢,一時間,我跟他只能是大眼瞪小眼。
他無奈的又對我比劃了一番,我更加雲里霧里了,只能嘆氣道︰「我看不懂你的意思。」
「算了,那就帶著我繼續走吧。」我沉默了一下跟上他的步伐,心中想的是,橫豎到了麟德殿,總是知道真相了吧。
我邊走邊回想剛才被女官點出隊列的那一幕,我想起她說到我的名字的時候,似乎根本不曉得,否則不會只用個「你」字來代替。
難道這點兵是隨意點了一下的,我未免運氣也太好了,換成現代的話,簡直可以去買雙色球中大獎了!
思緒有些混亂,腳步卻是一直都沒停過,穿越一片美得如詩如畫的林子,看到水榭邊的景致更加迷人,我忍不住默默的贊嘆了一聲,想說外頭的風景都這樣好,麟德殿該是何等模樣呢?
目的地終于近在眼前了,能見到高大的圍牆圈起來那一方獨立的空間。
我听愛好打探八卦,對麟德殿高度關注的小明珠說起過,幾年前,那位皇貴君賀衍之奉女帝之命要搬遷到這里,曾經在進來前做過一件事,就是加高了這邊的圍牆。
所以眼下我視線所及看到的,就是比沿途院落都更加高大的圍牆阻隔。
我懷著忐忑也帶了幾分期待即將要跨進去的那扇門,遠遠能見到字體端麗的匾額高掛。
忽然,前面帶路的宮人從樹林邊一斜,穿過了小道。
看他的方向,竟然不是麟德殿,而是
我懵懂的跟著他繞過緊貼著院牆的路,走了好一會兒才總算見到一扇小門。
這是我回頭想想先前走過的路,悟出這是麟德殿的後院?
宮人像是如釋重負的將我帶到了目的地的樣子,他從容的上前推開了小院的門。
我跨過門檻,走了進去,看一眼就吃了一驚。
院子很大,看起來不比我在學規矩時候住的集訓營地小。
除此之外,整個院子的一半都是加蓋了頂棚的結構,其中的空地上,陳列無數擺設,我能見到不少精美的花瓶,好看的屏風,甚至還有看上去雕工精美的木窗。
這似乎,是整個西蘭皇宮內修整東西的所在?!
院中正在忙碌的幾個人听到門口動靜,齊齊朝我們這里看過來。先是跟帶路的宮人打了個招呼︰「小四,你帶來的人是從新晉宮女那邊找到的?」
他們中年紀最長的那一位,放下手中正握著的一個彩瓷的擺設。負手踱步過來,站在門口打量我。
待看清楚我的長相,他嘴角動了動道︰「你叫什麼名字?」
「蘭小菱。」我跟他行了個禮,好奇的問,「請問是帶我來取花瓶的麼?」
我看懂了這里的狀況,第一時間想起的便是昨日送來那個破損的花瓶了,心中也放下了一塊大石頭。
誰叫那位女官連話都沒說清楚。或者是人家不屑于跟我解釋清楚吧。
只是,我心底還有個疑問,取花瓶這種事情。還需要特意抽調一個正在訓練的預備宮女過來特意跑一趟麼?
「那位大人沒跟你說清楚?」跟我對話的那位工匠師傅眼中閃過一絲驚異道。
「沒有。」
「是這樣的,我們這里的情況,你也看到了,以往在這里修補的都是我們幾個。最近宮中新來的一位工匠。擅長做些特別細致的活。」
「前幾日,他替陛下修好了放在庫房內很久的一架屏風,還是先帝留下的。」
「這幾天,宮中各處都有人送些精細的需要耗費時間的東西到我這里。」
「他一個人,實在是忙不過來。」
「他的手藝極好,但是性格有些怪癖,我讓他收個徒弟,我這兒的幾個人他都看不上。」
「陛下見他手藝精妙。也是很歡喜的,所以特批了讓他自己挑個人。」
「他奏明陛下說是不教男人。需要挑選一個女孩子來跟他學,宮中的人手都有固定的位置,抽調有些麻煩,所以大人就想到了新晉的這批人。」
「都沒有分配位置,調取容易些。」
「你運氣不錯,被選上了。」
話說到最後,我用余光能見到院中的另外幾個人,臉上的表情有些說不出的味道。
我算是搞懂了來龍去脈,心中感嘆果然初進宮連一點地位都沒有,明明很簡單的一件事情,可就是上頭懶得跟你解釋,要鬧出多少誤會來。
想想剛才那些殺死人的眼光,我就替自己抱屈,麟德殿後頭的院子,加上幾個字很難麼,很難麼?!
「師傅跟她廢話什麼,那個怪人還未必肯留下她呢。」
「這倒也是,要是這兒都留不下,宮中也沒有多少合適的地方能讓她去吧,這長相,又黑又」
後頭省略了至少幾百個字。
我的火一下子「蹭的」上來了,我這長相怎麼了,怎麼了?
我冷冷的看了那幾位一眼道︰「長相是爹媽給的,自個兒選擇不來,難道這里還需要靠長相來修東西?」
「照你們的話,前頭的麟德殿一定是從來不壞東西了,皇貴君看一眼,都能自動修補好了?」
「再說我長得怎麼了,是黑得影響你們晚上點燈了,還是丑得影響你們吃飯了?」
「這小丫頭,看不出還牙尖嘴利的。」
我沒好氣的瞪了那幾個人一眼,倒是先前帶我來的小四,用善意的眼神看著我,似乎是在安慰我,叫我稍安勿躁。
被嗆了幾句話,那幾個人卻也不敢太造次,畢竟是在宮中。」你帶著她進屋去吧。「為首的師傅手一揮,小四便拉了拉我的衣袖帶著我走近了庫房最中間的那間大屋子。
一進去,就被亮光晃了晃眼,這大白天的,點了那麼多盞燈。
燈火通明中,屋子正中央的空地上,擱著一架碩大的屏風,後頭有個人露出半個腦袋正俯著身子在屏風前擺弄著什麼。
從我的角度看過去,那個背影有幾分眼熟。
原本懸著的心剎那間就安定了,我也不說話,等著宮人指給我介紹那位。
就是那一位了,帶我來的宮人小四無聲的指了指他,用手勢告訴我。
我還在思考,要不要開口喊一聲師傅,那位卻轉過身來,手上還握著沾染金粉的畫筆。
他盯著我足足看了好一會兒,然後笑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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