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鳥盤旋落在麟德殿偏門邊的樹梢頭。
我站在門口已經好一會兒了。
雖然我要回蘭花的行動失敗了,但是麟德殿這一趟,既然答應了顧姐姐,我是一定要來的。
剛才我出了小院,還停在湖邊想了好一會兒。
看著霧氣蒸騰的湖水若隱若現的那座小島,我的思緒也開始有點飄忽
清早麟德殿開門的宮女站在門口張望,見到空無一人的門前道路,神情有些錯愕。
方才似乎听到了腳步聲在接近大門。
待她出來看的時候,單薄的背影卻在轉瞬間消失在林中。
她晃晃腦袋,回想了一番,還是退回去,打算趁著皇貴君得閑的時候去稟報一聲
幾日前,在麟德殿,賀衍之的貼身侍衛下了一道禁令。
此令一出,一度讓麟德.wc+.殿上下嘩然。
想那位皇貴君坐到這個位置以來,還是第一回下令自個兒住的院子設了門禁。
不管是什麼人,要見他都得過暫代了護院職責的侍衛一關。
通報應允了,才能進入
賀衍之在清早安靜的竹園空地內練完一套劍法之後才停下來。
功力慢慢恢復,他滿意的收攏了手中的長劍,視線落在被踩亂的竹子下那些遺留的痕跡,一想到那兩道被她刻意畫上去的眉毛,嘴角就牽起了。
他搖搖頭。不過片刻後,就出現在了麟德殿的書房門口。
跨步走進去,到了書架邊。看到她送來的那個碩大的箱子,賀衍之伸手拂過,想了想之後,他打消了開啟的念頭。
稟報的侍衛就是在這個時候到達門口的,神情盡管維持著淡定,急促的語氣還是出賣了他的激動。
「皇貴君,陛下派人傳旨。說是宮宴要咱們籌辦。」
賀衍之轉頭看著站在書房門口的侍衛,站在那邊的人臉上滿是欣喜激動,他厭煩這個表情。壓下心中不耐,皺眉道︰「只麟德殿籌辦?」
「還還跟那位清思殿的蘇貴君一起,」侍衛的回答很艱難,透著謹慎。「他協助從旁協助咱們。」
他還補了一句︰「咱們是主。他只是輔。」
說完之後,飛快的打量了賀衍之一眼,隨即低垂腦袋。
賀衍之听出侍衛刻意討好的語氣,目光愣了愣,轉而不屑的笑道︰「蘇泫麼?倒是沒想到會是他。」
「皇貴君,」侍衛小心翼翼的道,「您的意思是」
他沒見到皇貴君表情有異,但是以往的經歷留下的印象太深刻。故而只敢小心的問一聲。」辦就辦,不是什麼難事?「」地點定了?「賀衍之問道。」定了。「侍衛恭敬回答。」在何處?「」蓬萊閣。「侍衛壓低聲音道。
賀衍之猛然看向他的臉。足足半分鐘才道︰」倒是挑了個好地方。「
他在書房內踱了幾步,停在侍衛的面前道︰「你,待會兒跟我出去一趟。」
侍衛點了點頭。
賀衍之揮手讓他退下,侍衛到了門口卻停住了不走。
「還有何事?」
賀衍之跟他視線交匯,見到侍衛的表情不太好看,追問了一句。
「剛才門口值守的宮女來報,說是早上看到有個人在咱們門口徘徊。」
「有個人徘徊」賀衍之側頭看了他一眼道,」說清楚些。「」宮女說,好像見過一次的,因為見的次數少,所以不太記得清。「
侍衛口齒清楚的道。」但是上回那個人來,是穿著宮女的衣裳的,到咱們這里送花。「
賀衍之目光一凜望著侍衛道︰」你听清楚了?「」听得很清楚,屬下猜測可能是花圃的人。宮中能往咱們這里送花的,也就只有花圃的人了。「
賀衍之忽然間搖了搖頭。
侍衛告退,走到門口的時候又沒走成,賀衍之叫住了他,低聲道︰」出門改期吧。「
他猶豫了一下,看著依舊望著他的侍衛,忽然招手示意他過來,叮囑了兩聲
此刻我正坐在麟德殿圍牆外的樹林中。
我坐的位置有點高,早上見到那個討厭的疤臉男,知道他在樹上的舉動之後我興起了一個念頭。
是以此刻,我正做著跟他一樣的舉動。
從這個角度望過去,能清晰見到麟德殿宮門內的角落,清掃的干淨的道路,門口探頭張望的宮女。
我知道她听到了我的腳步聲,見不到人影有些詫異。
動了動位置,我能遠望麟德殿賀衍之住的那座樓。
腦中閃過那一日送冊子听到的動靜,後背有些發涼,忍不住打了一個噴嚏。
打完之後嚇一跳,生怕驚擾到過路的宮人,好在,根本見不到一個人影。
偏門吱呀一聲開啟了,我定楮望去,見到一架四人抬的輦從門內出來。
賀衍之這是要去哪里?
我在高處俯瞰著,見到那架輦往一個方向去,到了岔路口,毫不猶豫的轉了彎。
我回想印在腦中的西蘭皇宮地圖,眼前的輦好像成了我腦中地圖上的一個小點,轉彎麼?那邊的方向是往女帝住的寢宮去了。
莫不是去找女帝了!
我嘆了口氣,知道今日里的計劃可能有些烏龍了。
賀衍之這一趟去,至少兩個時辰是跑不掉的吧。
我不如先去一趟集訓地,找機會問問谷蘭。順帶安慰幾句小明珠的事。
主意打定,我從樹上下來。
雙腳落在宮內的道路上,我邁向集訓地的方向走了一段。卻鬼使神差的折返回來。
我有個念頭在心中盤旋,此刻一想到就忍不住涌上來。
賀衍之不在,我知道麟德殿的地形,那片竹林,他住的樓林木茂盛地形很好。
那個大膽的念頭一涌上來,就再也遏制不住,我加快腳步。往麟德殿偏門角落的圍牆邊走去
我在宮中呆著的這些日子,慢慢知道宮女們活動的規律。
從狼上來說,我要去查看。最適合的時間似乎該是夜深人靜的時刻。
然而事實遠非如此!
宮中防守最縝密的,恰恰就是入夜之後。
別說那些巡視的侍衛了,單單是各宮的輪值,都是加倍小心的。
因為在人的概念中。偷襲。潛入,攻擊,這些詞都跟濃重的夜色月兌不開關系。
有了夜幕的遮掩,底下展開的故事能發揮到極致。
那些不該出現的人,往往也是趁著這個時機才展開活動的。
我想的正好相反,誰都不會想到大白天的會有人潛入麟德殿內,這時候賀衍之恰好離開了,底下的宮女侍衛最是放松警惕。
真是天助我也。
機會稍縱即逝。要把握住啊
我沒費什麼力氣就在圍牆內找到了落腳點。
待我看清楚周圍的地形,懸著的心又降落了幾分。
賀衍之身邊的確是有侍衛的。甚至還有我平日里看不見的隱衛。
侍衛也好,隱衛也罷,主要功能都是護衛他,他才是他們的主心骨。
現在他人一走,那些潛藏的力量即便是要用,也是會尾隨著他的。
到達竹園的時候,我凝神屏氣查看四周的動靜,確定絕對沒有危險,我才從藏身的假山後探出了腦袋。
我的目的地是書房!
那日見他的情形太詭異,讓我後怕,但是我這人有個毛病,越是害怕我越是抑制不住想知道的念頭。
尤其是眼下的形勢,雲遮霧罩中我渴望自個兒能成為那只撥開謎團的手。
我總覺得這個賀衍之身後隱藏著極多的秘密,我可能未必挖得出全部,但是知道一些也是好的。
我到西蘭皇宮最重要的事情牢牢記得,目前為止,最接近線索的幾個點我都能一一數出。
疤臉男給我的那本不知名的古籍是一個點。
蓬萊閣某人來的最終目的以及要做的事情是一個點。
清思殿那位貴君蘇泫的不尋常的舉動讓那箱冊子也成為了一個點。
目前為止,最後一個忽然間不經意的引起我注意的點,就是賀衍之這個人了。
我怎麼想,他都跟我想象中的有落差。
古籍需得假手他人,所以前兩個我根本無計可施,要等機會,這個機會是掌握在某人手中的。
這個某人從來都不會按照常理出牌!
至于蘇泫,那更是離我遙遠,他跟花圃前任管事形成鏈接的就是我懷中這本跟隨我的冊子了,倒霉的是,少了關鍵的兩頁。
綜上所述,我能接近的,最有可能揭開謎團的就是眼前我在做的這件事了。
至于風險,始終都存在,圍繞在我周圍,我想不想其實是無所謂的」你說什麼,那個臭丫頭往麟德殿潛入了?「疤臉男抬起腦袋震驚的看著小四道,」她腦袋沒有問題吧?「」啊啊,這是人家的地盤,我大白天的也不好去給她解圍啊。「」萬一抓住了,怎麼「疤臉男一拳捶在桌上,無奈的看著小四道,」你都看到了,還回來干什麼,趕緊去看著點啊,到時候出個岔子,我們要怎麼交待?「
小四閑閑地坐在那里,表情意外的帶著點玩世不恭,看著跟之前那個謹小慎微步步為營的侍從簡直判若兩人。
他看著疤臉男忽然間笑道︰」你擔心什麼,麟德殿的主兒根本沒走。」
「我跟你打賭,她怎麼進去的,就能怎麼出來。」
「毫發無傷,你信不信?「(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