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衣人听言微微一笑道︰「師傅,這是兩碼事,您不懂的。」
「我只知道餓了要吃,困了要睡覺,」老者沒好氣的回應他︰「日頭都要下山了,該做晚飯了。」
「咿咿呀呀的能當飯吃麼?能麼?」
「幾時能跟你小師妹踫面?」
「師傅,」藍衣人無奈道,「這個問題您問過很多遍了。」
「我這不是在提醒你麼?眼下什麼最重要?是你的小師妹啊!」
明月初升,我在青芷的叮囑聲中帶著裝好的藥包出門了。
目的地當然是通向蓬萊閣主樓的橋邊。
剛才那頓飯吃得我心不在焉,腦中一直在想著踫面的事情,躲不過了,也答應了青芷,這一趟是非走不可的。
我看著自己準備妥當的藥包,除了那張單子上開列的大部分名稱,最重要的便是放在一起的,我自己增加進去的東西了。
青芷跟我,在花圃庫房的時候,已經一同驗看過藥材,所以後續打包,都是我一手整理,她並沒有參與其中。
這讓我慶幸,否則還得找個由頭跟她解釋包內的東西,難度還不小。
她的信任,讓我省心了。
就算是這樣,也架不住她吃完飯抓著我叮囑了一篇話,我只好一一耐心的听著她說,耽誤了一點時間,她又急忙催著我出門去。
晚風中,近處的樓宇看著有些朦朧。熟悉的人影站在橋邊。
橋邊的大樹華蓋如傘,襯得那個身影看上去很是渺小。
我心底自嘲,也不知道在期待些什麼。能在這個時間點來見我的,難道會是期待的那個人麼?真心想多了!
我慢慢走近,墨言轉過身對著我來的方向,相互打了個照面,他臉上的表情絲毫都沒覺出意外。
夜風將發絲吹得凌亂,我隔著距離望了他一眼,照這麼看。青芷說的是事實,大約他是囑咐過她的。
墨言的視線下意識的掠過我手中提著的藥包,讓我驚訝的是。他的手中什麼都沒有。
听說他跟青芷見面之後,傳遞了紙條就往太醫院的方向去了,難道是那邊沒找到適用的藥材,還是中間有波折?!
我淡定的走到他面前。一語不發就將手中的藥包遞了出去。
他伸手接過。飛快的打開。
確認完藥包里頭裝著的藥材,他將放在最底下的一個小瓷瓶拿了出來,攤平在掌心看了看,皺眉出言詢問我︰」這是何物?「
我嘆了口氣道︰」你單子上列的那幾味藥花圃的庫房沒有,我們都仔細找過了,但你拿在手里的這個東西,是比單子上配比驗方效用更好的藥粉。「」你要是確定不了的,可以給懂行的人看看。「我建議他道,」不過。你不用去太醫院找那幫人問,問了也是白問的,他們不懂。「」他們不懂,難道你懂?「墨言臉上帶了嘲諷的表情看著我道。」還真被你說對了。「我就知道這個人的德性,說實話,我真心懶得來跟他踫頭。
要不是青芷說了那麼久,加上心底的那點掛念,否則就算他跪地上請我來,我都不想來!」你給花圃管事的單子,是何人所列?莫非是國師?「」關你什麼事?「
他毫不客氣的堵了我一句。
這麼一而再再而三的,我終于被他激出了火來。
我對著他冷冷一笑道︰」你搞搞清楚我願意站在這里的原因,趁著我還有耐心。「」你不是要替他找藥麼?「」這個單子不是你能開得出來的,想必是他以前自個兒列下的,被你看到偷偷藏下,雖然這紙上的筆跡完全不是他的,但是上面開列的藥材,有幾味是西蘭根本就沒有的。「
「所以我才建議你不用去太醫院白費時間。」
墨言眼中閃過訝異的神情道︰」你原先是做什麼的?「
他抬眼望了望四周,視線集中到了我的臉上,追問道︰」我說的是進宮以前?你到底「」你是陳玉卿手底下的人吧?我說的對不對?「我截斷了他的話,根本懶得搭理他的問題,直截了當就反問他。
下一秒,墨言露出驚異的表情,連一貫維持的平靜都打破了。
他神情凜然的盯著我,像是我們剛剛見面而且是敵對的雙方。
我跟他一樣,露出嘲諷的笑容道︰」他既然派你來,怎麼會連這麼關鍵的消息都不跟你說,你不知道我是誰麼?」
「真是太可笑了!!「我輕描淡寫的道。」你是何人?「看著面前的小鬼終于收斂了一貫在我跟前趾高氣揚的表情,我心中頓覺幾分快慰。
可是,接著我發現,出大事了!我要怎麼說我的身份?
我是某人的什麼人呢?
抓狂,我簡直是挖了個坑給我自己跳!!
我的臉上頓時泛起了紅暈,墨言見我撂下狠話又打住,這一回輪到他繼續嘲笑了︰」我的確沒有听閣主提起過。」
「不管你是誰,左右不過是覬覦我家的蠢女人中的一個,你跟他應該是之前就認識的吧。「
覬覦?蠢女人?!
我全身的血都涌到了頭頂,深深吸了一大口氣,才忍住動手拍飛他的念頭。」也對!「我口中泛起苦澀道,」你說得不錯,不過經歷這麼多天,我慢慢想清楚了。「」以後,我都不會再覬覦你說的那個人,因為橋歸橋路歸路。大家都是不一樣的人,何必勉強在一起。「
那一瞬間,我想到了在岐北的時候。陳玉卿出謀劃策下的絆子,我想到了跟雲楚在一起的時候,那些陰魂不散的追蹤者。
很奇怪的是,到了西蘭境內,居然風平浪靜!
胸中有個念頭在激蕩,我忽然朝蓬萊閣主樓的方向看了一眼,主樓那高高挑起的檐角在夜色中似振翅欲飛!
一時間看著。簡直有種如墜夢里的感覺,那個屢次在我腦海中浮現過的念頭,在這一刻無比清晰的再一次閃現了。
「我還得謝謝你。你說的很對。」
墨言這一次,眼中閃過迷茫的表情,顯然是我的反應出乎他的預計。
我站直了身體,對著他道︰「交接完了。原本就是花圃管事讓我來的。听說還是你的意思,要當面跟我道歉。」
「現在,話已經帶到,東西也收了。」
「至于道歉,那就不用了,你收好,我走了。」
「你等等,」墨言在我轉身之後叫住我道。「你混在藥里的瓶子我不敢收,誰知道里頭是什麼?有沒有毒呢。」
饒是我再淡定。再想通,也快被他補的這一句氣死了,我轉頭狠狠盯著他道︰」是毒藥是良藥,你難道不會給他看看?他是神醫,你是什麼東西?「」醫術都不通,在我面前說三道四。「
我氣急,一把抓過了他手中的瓶子打開,將里頭的藥粉取了點出來,二話不說就送進嘴里吞了下去。」你看好了,若是毒藥,我出血本了!「
言罷,我將瓶子合上木塞拋給了他,墨言目瞪口呆,還在剛才這一幕的震驚中未曾反應過來,見我拋給他,慌忙伸手接住。」我肯定會給他看過的。「」隨你的便!「
我再也懶得回頭多看他一眼,拂袖而去!
墨言站在橋邊,目送那個飛一樣跑回花圃的背影,心道簡直太可怕了,看看她的舉動!
再想想她的長相,墨言頓時起了雞皮疙瘩,感覺將自家跟那個女人放在一起想想都是褻瀆了他的!
他為今早閃過的念頭深深地後悔,一定要讓遠離這樣的女人。
想想溫柔如水的柳真真,雖然之前也不太待見,可是跟這個女人一比,不要好太多哦!
長相更是千里挑一的,對比剛才橋上的丑八怪,簡直是一個天,一個地。
黑也就算了,那兩道眉毛簡直不忍直視!
青芷到底哪里看出她內秀了?還當成了得力的助手,這世道!
墨言站在橋頭,一想起剛才吞藥粉的那一幕彪悍的場景,身上就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那是女人該有的舉止麼?——好可怕啊!
少年的三觀都受到了沖擊,決定這輩子盡量遠離女人這種麻煩的生物,一心一意守著他家謫仙般的就足夠了。
足——夠——了!
再看看手中握著的藥瓶子,墨言沉思之後,覺得有毒的可能性的確不大。
起先打算扔了,現在他改變了主意,尋思著要不還是帶回去給看一下?!
我跑回花圃深處那片隔著的林子,到了最僻靜的地方,心底的火氣絲毫沒有散去。
陳玉卿那個二貨,派了個神馬人在雲楚的身邊啊!
他是挖掘機麼?到底是從哪里挖掘出來的奇葩啊!
我順手在地上劃了陳玉卿三個字,接連用竹枝劃了幾十道才紓解了幾分心頭的郁氣!
如果下次有機會踫面,我一定得找機會好好損他幾句。
扔了竹枝,我坐在林中的一塊青石上,發泄完怒氣之後,說不出的失落。
我都決定了西蘭的事情一了結,東西找到想辦法交給雲楚之後就遠走高飛了,從此遠離那幫人,眼下的我何必糾結呢!
離開西蘭國都城幾十里的一處山中,圍坐在一起的幾個人正低頭看著西蘭的地圖討論。
其中某一人接連打了幾個噴嚏,莫名其妙的感受到後背一涼。」閣主!您看這里,正好是一處隱蔽的缺口。「
手指點著地圖的殉玉閣弟子道。(未完待續……)